自打结识了这几个地痞,董存忠逃学就更勤了。学校老师实在没法子,便告之董家夫妇。乡下地方,原本就对学习这种事算不上多重视,再说董存忠学习成绩一向平常,考大学恐怕也没什么希望,就算考的上,以家里这种情况,也多半供他不起,倒不如练拳练壮了身子,以后干些农活也就是了。
董家夫妇打定这主意,自然也对老师的担忧不怎么上心,只是歉声连连,请老师多多担待,让他拿个初中毕业证,好歹多识上几个字,会算些简单数学。
这老师心地极好,况且乡里就这一所学校,平时和众家长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硬着心肠让他退学,也真拉不下这张脸来。再者董存忠平时在学校里老实巴交,也没惹过什么祸事,实是规矩到极点的一个孩子,只找个机会劝了他几句也就罢了。
董存忠挨一次说,老实几天,就又坐不住了,如此反复之次,老师也实在没了耐心,索性听之任之了。
转眼初中毕业,董存忠听说不必继续上学了,正遂了他愿,成天大清早就往镇上跑,晚上才回,竟是连上山练功也不大放在心上了。
董家夫妇虽然有心让他回家帮忙务农,但转念一想,他年纪小贪玩,再说自己两口子身子还硬朗,也不一定非要孩子陪着受罪,让他玩上几年再干活不迟,因此也不加阻拦。
此时董存忠和镇上的一帮地痞早已打的火热,好在他此时尚有些理智,感觉他们做的事并非电视上的侠客所为,是以抢劫敲诈的事绝不参与,只是跟着他们混吃混喝,偶尔帮着打打架,也是其乐无穷。
这班地痞一来有些怕他,二来相处时间长了,也当真生出些友谊,所以也不多计较,美其名曰:有福同享。
如此景况持续了足有半年,后来小镇上开了一家录像厅,他们几人百无聊赖,自然是录像厅的常客,看的录像越多,便深觉外面的世界广阔精彩,远比这小小镇子好玩的多了。只不过其他人不过是想过就忘,董存忠却是真正动了念头。
时间一长,董存忠心中出外闯荡的念头便越来越难以抑制,再者感觉自己本事学成,不到外面大展拳脚,岂不是太可惜了些?终于找了个机会和父母摊牌。
原本董家夫妇极为反对,一来家里并没有多少积蓄由得他去挥霍,二来外面世界虽大但处处危险,哪会愿意让孩子出去受苦。但再后来一想,董存忠这孩子自小就甚为倔强执着,自己不答应,恐怕他也会偷跑,与其身无分文的闯荡,那倒不如索性横下心来答应。
如此吵闹了几天,董家夫妇虽然极是不舍,最后还是答应下来,倾全家所有为他准备了路费盘缠。
一班地痞听说他要出门,也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倒也真可算是仁至义尽了。那个和村长沾亲的小子更是联系了自己一个亲戚,据说在南方某大城市里工作。
董存忠出发前还是上了趟山,同师父辞别。在他心目中,碧灵子对自己几有再造之恩,对师父的崇敬感激之情,这么多年倒真不敢失了半点。
碧灵子此时已经接任掌教之职,因此也真抽不出多少时间下山去见他,但对这个孩子却着实牵挂。听得他要出门见见世面,忍不住连连叮嘱,生怕他在外面吃了亏。甚至还拿出些钱来叫他留着用。
在山上呆了几天之后,董存忠回家告别父母和众朋友,便搭火车南下。他虽年纪还小,但也不是全无脑子,知道最好先有人照应,等把外面的世界摸索的差不多了再自己闯荡也不迟,至于说结果如何,他倒毫不在意,只觉得心潮澎湃满腔豪情,以自己的功夫,哪儿有不成功之理?
两天后,火车到达目的地,南方沿海的一座现代化大城市。这里是整个Z国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发展最为迅速,也是Z国和西方文化交汇的中心。
董存忠一下火车,便被车站前拉客的出租车司机硬拉上车,也因此被骗去足有四分之一的路费。可惜董存忠此时尚不明白,只道大城市中的汽车就是这价钱。
朋友的亲戚姓刘,在一家大夜总会作经理,见董存忠一脸呆相,心中便有几分不喜,但亲人托付总也不能不管,看他身体还算强壮,便安排到保安队伍里,权当充充人数罢了。
Z国但凡开娱乐设施的,多少都有些后台,开的越大,往往证明这老板黑白两道越是吃的开,这本是现代Z国极悲哀的一种情况,无奈的是Z国越发展,这种情况反倒愈演愈烈,到了近几年,更是有人以这种事作为炫耀的资本,颇为让人无奈。
这家夜总会的规模,在整个城里都是属一属二的,也以此看出老板的雄厚实力。对于保安来说,实是一大福音,因为并没有人愿意来这里捣乱。独独董存忠甚为无聊,自觉没有了施展本事的机会。
如此几个月过去了,这地方工资不低,董存忠每月都把大半寄回家去,心中极有赡养父母的成就感,同时也渐渐适应了大城市的生活。
这天恰好来了几个北方客人,喝多了酒,便和凌座的一个客人争吵起来,接着仗着酒劲人多,大打出手。那客人虽然带着两个同伴,似是保镖一流,但怎及得这许多个如狼似虎的北方汉子?不多时就被按倒在地一顿胖揍。
一众保安见那伙人凶狠,再加上实不愿得罪客人,只在一旁拉架劝解,但喝醉的人最是不讲道理胡搅蛮缠,非但不停手,下手更加狠了。
董存忠见那三人被打的几欲晕去,一时间脑中满是侠客扶危的英雄心思,再也忍耐不住,不过三拳两脚,就把近十个汉子打的躺了一地。
等到警察来了,事情已经平息,以董存忠此时身手,那帮汉子倒有半数得住个几个月医院,但这夜总会的老板是市内颇有头面的人物,再者曲在对方,只象征性的罚了两百块钱就当作完事。
不过经此一事,董存忠在这里的声望是直线上升,不但一众保安服务员围着他转,那刘经理也对他另眼相看,就连跳舞的漂亮姑娘们都对他极有好感,好在他此时还未成年,对于两性之事似懂非懂,不然的话堕于肉欲之中,实是于内力修为大大有损。
大概就在这件事过去一个月后,那天被打的客人亲自登门道谢,竟然把董存忠称作救命恩人,还奉上一笔数目可观的酬谢费用。
这是董存忠生平作的第一件英雄事迹,胸中豪气激荡,想起电视电影中的大侠豪杰,自然是拒不肯收。那人连连感慨,也就不再勉强,不过又提出个请求,希望董存忠能作他的保镖,还开出极为优厚的待遇,比起夜总会那点死工资要多出数倍。
这人姓蔡,是一家企业的老板,早年便下海经商,积累了丰厚的财富,那天恰好来本市办事,办完之后想要消遣一下,便带了两个保镖出来找乐子,谁知出了那样的事,两个保镖竟是毫无用处,若非董存忠出手,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董存忠此时自觉已经有了经验,正是要大展抱负的时候,与其憋在这个成天无所事事的夜总会,还不如跟着这人走南闯北,一来见见世面,二来也不至于一身功夫毫无用武之地。当下就答应下来,第二天便向刘经理辞职。
他这次的选择,对错仍然模棱两可。
蔡老板用他,自是看中他的功夫不假,也有部分原因是报答他搭救之恩,因此他的收入,在当时社会算的上是高薪阶层,连带着家里父母也沾了光,这点上可以说董存忠也算尽了孝道。
但另一方面,生意场上尔虞我诈极是复杂,他成天跟着蔡老板,渐渐的连原本忠厚的性子也发生了改变。
此时的董存忠,正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狠辣角色,这是十多年来商场的熏陶所致,虽然此时的他尚不算是恶人,但恐怕差距也只在一线之间了。
以韩文悦那种善良到几近迂腐的傻小子,对上这么一个工于心计的对手,还少一条胳膊,不吃亏那才是天大的怪事。
因此,韩文悦踢他那脚不过只用了五分力,董存忠击他左臂那掌,恐怕足有八分!
韩文悦一见对方竟然拼全力挡下两招,就知道不妙,但此时翻身无异是把前胸或后背卖给对方,几乎相当于不要命了,只得奋力侧身,拼着以肩膀来受这一掌,同时身子腾起,左脚直踹董存忠胸口!
这一来两人就和搏命相若了,台下观众和掌门齐齐惊呼起来!
董存忠初时见他只起一脚,早就防着他这招,但又不愿无功而返,当下微微侧身,右臂反倒又加了一成力,重重击在韩文悦肩膀上,就在同时,韩文悦的左脚也踢中了他的左肩!
这一掌劲力奇大,虽然并未击碎韩文悦的肩骨,但也剧痛难忍,连带着旧伤处又是一阵巨痛,韩文悦眼前金星乱冒,头上刹那间便渗出冷汗来!
董存忠被踢的倒退两步,只感觉左肩疼痛难忍,关节处喀喀作响,竟似险些被这脚踢的脱臼!
从外表看两人都受了伤,似乎不分上下,但韩文悦身上带伤,剧痛之下,连思维都有些不清楚起来。董存忠却只是顿了顿,就重新展开攻势。
此时韩文悦脸色煞白,哪儿还谈的上提气反攻?只得勉强招架,登时险象环生!
好在董存忠刚刚挨了一脚,伤势虽然不重,但短时间内左臂仍然行动不便,只得单以一臂进攻,否则的话,以韩文悦现在的状况,只怕几招之内就得落败。
两人再拆得几招,董存忠左臂已经能自由活动,当下双手齐施,招招抢攻,一时间台上劲风飞荡,韩文悦且战且退,显然已经招架不住了!
台下不少人高声为韩文悦打气,无奈韩文悦此时左臂疼的几欲晕去,招式越来越混乱,脚下也开始踉跄起来,即便想要挽回局面,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静空师太越看越是火大,忍不住冷笑道:“碧灵道兄,恭喜你的徒弟拿了冠军啊。”
碧灵子如何听不出话中的讥讽,双眉一竖立时就要发火,略一呆,却又忍住了。虽然他一向护短,但对于这场比赛也是极其不满,自己徒弟占了多大便宜是个人就看的出来,简直毫无公平可言。
静空师太见他竟不还口,也是大出意料之外,却也不好再讥讽下去,转过头看着台上,仍是不住口冷笑。
此时韩文悦显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再也坚持不住,只是恼怒对方下手阴狠,凭着一口怒气支撑不肯认输罢了。
董存忠瞧出对方步法气息都已混乱,哪里肯放过机会,连续三掌逼住韩文悦,同时左腿横扫,正中韩文悦脚腕,登时把他踢倒在地!
董存忠心下暗恨韩文悦让自己丢尽了脸,也不再扔他下台,右掌扬起便击向他胸口!
道真子等人大惊,口中一边喝止,一边向台上跃来,但董存忠掌已击下,无论如何是来不及的了!
就在此时,一条人影忽然从道真子等人身后掠过,瞬间便冲到台上,如一阵风般把韩文悦卷到一旁,速度之快,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道真子等人无不心中一震,同时泛起一个念头:“当今武林竟有如此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