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称天地人为三才,又说三才是生生不息永恒变化的,具体体现在卦象上,谓之曰:“爻”。
八卦,是由最基本的组成单位阳爻和阴爻组成的,三爻为一卦,上画象征天,下画象征地,中画象征人。
昆仑派这套三才剑法,正是由古时一位了不起的前辈自易中悟出的。
三才概括天地万物的发展情况,然后以卦象推演,指导人们趋避吉凶的。这套剑法自然不会神通广大到这种地步,它是以八卦为基础没错,但也只是随敌变化,料敌先机,剑出则必走偏锋,攻敌不备,确实是一套极上乘的剑术。只不过学起来极其繁琐,因此知者甚多,会者寥寥。
据说这套剑法练到极致,便是易经中描述的天人合一,剑出而天地为之所动,当者披靡。当然,至今为止,并没有谁达到过这个程度。
若单以功力而论,其实乔德海和董存忠不相伯仲,上届正是被他以这套怪异的三才剑法搞的不知所措,最终败下阵来。乔德海苦思破解招数,意图本届比赛一雪前耻,谁知等到一交手,这才发现对方招数步法竟然又有变化。
其实要从易经中所描述的三才之意推理,便可明白,这套剑法全在一个变字上。对方招式稍变,这三才剑法也跟着变,而且变的更奇,似乎跟以往完全不同一般。对方往往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便已中招。
乔德海是一家外贸进出口公司的总经理,学的是传统武功不假,但成天接触现代事物,哪儿会想到三才剑法正是从易经这种玄之又玄的学术之中变化而出,一直认为对方不过是仗着步法剑法怪异取胜,哪知道这一次交手,对方明明还是那套剑术,自己仍然奈何不得。
此时乔德海发力猛砍,虽然气势惊人,却刀刀无功而返。台下众人都已看出,等到他气力不济时,必然落败。
相反的,董存忠却是不急不缓,步法轻灵飘忽,方位拿捏的极准。相较之下,他的剑法倒算不上如何了得,虽然角度奇特,但总是被对方挡下。
两人交手近半个小时仍分不出胜负,不过乔德海的胖脸上已经满是汗水,脚下也是越来越乱。
忽然间乔德海脚下一绊,一个踉跄往旁边倒去,一惊之下,急忙用右手撑住地面!
这本是人的本能反应,但他恰恰忘了现在正在比武,这么一来,刀被右手按在地上,胸腹之处更是全部暴露在对方剑下!
台下众人齐声惊呼,这一场恐怕董存忠是赢定了!不过也有少数人想到,估计是乔德海自恃体力消耗过大,故意卖个破绽出来引对手上当,手中虽然挥不起刀,但还有脚可用。
谁知董存忠的举动更是让人称奇,偏偏不趁对方跌倒攻击,脚下步子一滑,已经闪到对方身后,左手提住乔德海衣领,猛然发力,把乔德海近两百斤的庞大身躯扔到台下!
乔德海扑通一声从一米多高的台上摔下,毕竟他体力消耗太大,只是大口喘气,连站都站不起来,旁边的值事道士急忙上前扶起。
董存忠走到台边,抱拳施了一礼,不过脸上一副傲慢表情,毫无礼貌可言。接着忽然扭头,三角眼在韩文悦身上扫了扫,重重哼了一声,这才跃下台去。
张鳞嘿的一笑“这家伙好重的心机,文悦,看来他对你不满啊。”
韩文悦还没回话,云帆已经抢着接口道:“你咋看出他心机重?”
张鳞没好气的瞄了他一眼“就你嘴多。要是你看见对手跌倒了,你会怎样?”
“要是打架嘛,就趁机踹他几脚。要是比武嘛……”
云帆摸摸下巴,装出一副沉思的样子“要不就等他站起,要不就摆个制住他的姿势喽。”
“回答的还算规矩吧。”
张鳞摆了摆手,又道:“那他刚才的举动你怎么看?”
“也没啥啊,他武功不行,怕上当,只好从对方身后下手呗。”
云帆大大咧咧的回答。
“哦?武功不行?照我看你恐怕使不出这么精妙的剑法吧?”
张鳞一脸轻蔑。虽然他练不了武功,但和韩文悦云帆呆的久了,自然也懂得不少。
云帆怒道:“谁说的?就他那两下子,我三拳两脚就让他进医院,好看顶啥屁用?”
韩文悦深知这两人要一吵起来,自己根本插不上嘴,索性带着笑容静听,他到是对张鳞刚才的话有些感兴趣。
张鳞少见的不跟云帆胡搅蛮缠,摆手道:“好吧好吧,那么你说,他一下子把个那么胖的人从台上扔下来,内力恐怕也不弱吧?”
云帆思索了下,点头道:“那到是,不过比我还差的远。”
张鳞又白了他一眼,扭头对韩文悦道:“他武功并不比对方差,在那种情况下却宁肯多此一举绕到对方背后去,就说明他疑心很重,再有,就是他习惯从别人背后下手。”
韩文悦怔了怔,回答道:“这么解释是不是有点牵强?”
张鳞耸了耸肩“我只是根据他的行动来判断罢了,而且上届比赛他好象也是靠拖垮对方体力才赢的这个乔德海。”
韩文悦人虽善良,但却不傻,他这类人通常是根据自己的意识去判断别人的好坏,往往第一眼的印象极其重要。那董存忠眼中射出的阴鸷光芒恰恰被他捕捉到了,因此,实际上就算张鳞不提醒,他也会留心这人。
云帆挥挥手,接口道:“他这老实头儿你还指望他下狠手?那还不如求神拜佛让这小子直接撞我手里,我直接把他打进医院去,省得你瞎操心。”
“这可是比武,你当打架啊?到现在已经打了多少场了,你见过谁把谁打进医院的?”
张鳞冷笑道。
云帆挠挠头,忽然眼睛一亮,又道:“我装失手不就得了?”
张鳞正要说话,韩文悦却少见的抢着道:“得了得了,我看小鳞就是太多心了,正像你说的,这本来就是比武,他再阴险狡猾也不过是想拿头名罢了,我胜不过他也不过就是输了而已,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再说我赢不了还有云帆呢。”
张鳞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他心思细密,通常想到一件事就习惯沿着这个思路琢磨下去,但实际上并不是每件事都如他事先想的那么糟糕“也是啊,可能是我想多了,不过当心点总没错。”
“咳,我看文悦说的对,你就是瞎多心。”
云帆笑道。
“我靠,刚才你怎么不这么说?你个墙头草!”
张鳞怒道。
“嘿嘿,我是听谁说的对就向谁。”
“靠!你个蠢货!”
韩文悦哭笑不得,眼见这两人好不容易正经了一会,一转眼又闹腾起来了,索性也不去理他们,自顾自得坐在长椅上观看比赛。
王静娴就像一个小媳妇般,又是递水又是递毛巾的,看的附近的人直笑。韩文悦劝了几句,看她并没有收敛的意思,只得作罢。心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大概就是如此了吧?
他虽然出身富贵人家,但自小父亲对他管教甚严,远没有一般大少爷那种娇纵习惯。此时有人关心照顾服侍,虽有些不好意思,但内心隐隐也有种舒适感。
王静娴虽然对张鳞刚才的分析多少有些疑虑,但她对韩文悦有种盲目的崇拜,自然是想想就忘。不过她也不是全无心眼,只是在她看来,韩文悦现在并不排斥她了,这就是最大的进步了,其它的事不想也罢。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连续两场精彩比赛的刺激,接下来上场参赛的众人都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胜要胜的干净漂亮,败也要败的花团锦簇,因此台下的观众算是大饱眼福,众掌门们也是深感欣慰。
靠近韩文悦几人这边的台子上,两个汉子正斗的激烈,一个使地堂拳,一个用逍遥掌,恰好正是互相克制的武功,观赏性极强,观众们的目光也有大半被吸引过来。
那使地堂拳的汉子大约三十来岁,膀宽腰圆,上身只穿件二股筋背心,肌肉盘根纠错,显然外家功夫修为了得。
使逍遥掌的那位却跟他刚好相反,看长相也有三十岁上下,身材消瘦,长得文质彬彬,鼻梁上架一副大眼镜,就像是某个学校的老师一般。
地堂拳、地堂刀、地堂剑三种武功大致相同,全凭使用者在地上翻滚旋跌乘隙攻击,倒称不上什么独门绝技,但破解起来也是异常麻烦。
逍遥掌这套功夫却是从著名的庄子逍遥游中悟出,算来也是比较古老的一门武功。这套掌法光从名字上就能看出,强调的便是轻功和身法,和人搏斗时倒有一大半时间身处空中,往往弄的对方眼花缭乱,反应不及。
因此这两人对阵,当真是棋逢对手,只见一个在地,或以手抓或以足踢,专攻对方下三路;一个如弹簧般纵跃飞舞,脚踏掌拍,招招不离对方上半身。双方各展绝技,打的甚是激烈!
这两人功力相差不远,搏击手法也是针锋相对,交手足足有四十多分钟,眼见另外三个台子上早已换人,独独他俩还是未分胜负。
使地堂拳的汉子心下暗急,招数上不免有些沉不住气,身子打旋,双脚连环踢向对方脚踝!
那老师模样的男子倒颇为稳重,脚下连踢而出,借力纵跃,依然稳扎稳打。
那汉子连连抢攻,却无一招见效,恼怒异常,身子忽然弹起,双拳变爪向对方抓去!这已经不是地堂拳的打法,单凭招数上看,却是上乘的十八路虎爪擒拿手!
削瘦男子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忽然变招,吓了一跳,急忙凌空翻了个身,右脚倒踢而出,踹向对方心口!
那汉子怒吼一声,毫不避让,双爪往他小腿上扣去,竟似是拼着挨一脚,也要把对方制住!
观众中不少人已经惊呼出声,连掌门席上的众人也站了起来。这一脚有个名堂,叫狡兔蹬鹰。想那兔子如此弱小,有时竟然连大鹰都能被它踢死踢伤,这脚如果踢实了,那汉子不死也得重伤!内三堂比武会办到目前已经是第九届,一向没出过什么事故,假如有人因比武受伤或是丧命,那麻烦可就大了!
谁知就在此时,削瘦男子身子又是一翻,右腿缩回,已经避开对方双爪,紧跟着双掌在那汉子小腹上一按,借力飘出,跃到台子边上!
台下众人都是一愣,接着轰天般的叫好响起。
眼见那削瘦男子空中连续两个翻身,中间连连变招,姿势潇洒从容。而且他不但轻功了得,出手也甚厚道,刚才那两下无论哪一招,均能制人于死地,韩文悦也忍不住叫了声好!
削瘦男子一落地,不等对方冲来,抢先抱拳道:“唐师傅功夫了得,不必再比了,我认输了。”
他这一番话倒说的那唐姓汉子一愣,心下也静了下来,暗暗想想刚才情景,禁不住后背出了一阵冷汗,心知刚才两招若不是对方手下留情,自己纵然不死也得重伤,赶忙一抱拳“白老师太谦虚了,是我技不如人,承让。”
让罢也不等对方回话,转身跳下台去。
这一下台,就代表自己抢先认输了。白老师呆了呆,冲着那姓唐的汉子背影抱拳回了一礼。
韩文悦见这两人输赢都是如此洒脱,禁不住为之心折,抢先鼓起掌来,刹时间场下掌声如雷,赞叹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