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台上值事道士喊出“请武当派韩文悦师兄、长白剑派李鹏飞师兄上台”
时,台下一阵乱糟糟的议论声。
这声音倒有一大半是冲着韩文悦去的。
有不少掌门人见过韩文悦,也听说过他的一些事,回去教导弟子时就会习惯性的做比较,一张口便是“你看看人家武当派的韩文悦,尊敬师长,为人正派,武功高强,你们啥时候能有人家一半,我就烧高香了。”
一来二去,众年轻弟子印象中,韩文悦就是一个当世大侠,以武济世以侠立身。当然也有不少人持怀疑态度,认为他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家伙罢了。
等到大家亲眼见到韩文悦时,发现他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跟想像中的完全不同。但大部分人倒生出了亲近的念头。首先韩文悦的长相占了极大便宜,再者众人见他待人诚恳礼貌,并不是那种虚伪的客套和世故,这在当今社会确实是极为难得的了。
当然,也有少部分人心下怀疑。特别是别派的一些小伙子,见女弟子们一看韩文悦便脸红,忍不住酸性大发,巴不得他栽个跟头。
其实韩文悦的武功在年轻一辈中出类拔萃这倒不假,但说他是当世大侠,未免言过其实了。
首先,这个社会并不适合大侠生存。即使你自称大侠,想劫富济贫也好,为民除害也好,先要过法律这一关。
这话并不矛盾,事实上真正害人的,未必会受到法律的制裁,这就是无奈的现实。
再者,大侠生在这个社会,估计也只有饿死一途。既称为侠,道义为先,很多事不屑做,不愿做,那么即使没饿死,恐怕当大侠的乐趣也剩不下多少了。
就拿韩文悦来说,虽然他尚不够格称为侠,但以他这种性格,假如没有本的帮助和父亲留下的财产,在这样的社会恐怕也是举步维艰,还谈什么除魔卫道?
言归正传。韩文悦的对手李鹏飞师承长白剑派。长白剑派在明清年间也是武林中的名门大派,门下能人辈出,乃是北方一支不可忽视的正道力量。
霓虹国侵华战争打响时,东三省饱受荼毒。当时的长白剑派众前辈为了保家卫国,频频暗杀霓虹国军官。但肉身始终不能同子弹相抗衡,最终长白剑派惨遭灭门,由此便没落了下来。
等到第一届内三堂比武会召开时,众掌门感念长白剑派舍生取义的精神,经过多方打听,终于在吉林省的一个小山村找到了它唯一的传人,于立峰老人。
当时社会初定,于老早已放弃教武的念头,以农耕维生。但见众人老远赶来,风尘仆仆,也不禁心下感动,便抱着参观的态度去了武当山。
第一届参加的人数并不多,但都为各派的前辈和武林的名宿,知道于老是长白剑派的传人,都是好生相敬。
于老感激众人待自己的热情,再加上见比武会上百家争鸣,独独自己身为东北长白剑派的传人,竟然连个弟子也没有,自觉对不起已经仙去的师父师祖。回乡后思索了两日,终于下定决心,从村里找了个筋骨不错的小孩子,传授起武功来。
这孩子便是李鹏飞。他出身农家,筋骨结实,也吃得下苦,更难得的是为人憨直朴实,深得于老的喜爱。自此一个学的认真,一个倾囊相授,等到上届比武会时,李鹏飞便已拿到了少年组的第二名。
韩文悦自然不知道这些往事,但见这年轻人身形壮实肤色黝黑浓眉大眼,眉宇间自有一股勃勃英气,不由得生出一股亲近之意,抱拳行了一礼。
李鹏飞也听师父提起过韩文悦,印象中对方应该是一个粗犷豪迈的大汉,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英俊青年。怔了下,才抱拳道:“我想和韩大哥比剑法。”
韩文悦听他说的直接,更是确定对方是个直率的人,欣然回答“好。”
台下值事的道士急忙捧了两柄长剑上去。
成人组使用的剑却是真剑,只不过剑锋和剑尖都是钝的。
李鹏飞也不再多言,剑尖斜斜指地,左臂打弯横在胸前,朗声道:“请。”
韩文悦看他的起手势,已经知道是长天剑法,这剑法出自长白剑派,但世间也有流传,算不上是什么独门剑术,不过看对方气势凝重,又想他是长白剑派的传人,恐怕自有独到之处,不敢大意,剑尖斜挑,两腿微弯,正是回风拂柳剑法。
李鹏飞点了下头,身子一矮,剑尖向上挑出,却是一计虚招。
韩文悦识得这一式瑞雪迎春,是礼貌之意,微微一笑,身子向后微撤,剑身连摆,紧跟着右手下引。这招名为风过柳绿,也是向对方表示礼貌,不愿先出手的意思。
这两招一过,就是真正的交锋了。李鹏飞微微一顿,疾跨一步,剑身斜削韩文悦右肩!
韩文悦暗暗一惊,这剑法是长天剑法没错,但这速度和角度比起表演套路来,实在不是一个档次的。当下向左边一闪,长剑反手刺出,直点对方小腹!
李鹏飞脚步向后一滑,手腕一翻,改削韩文悦手腕!
韩文悦手臂弯回,剑身一转,改为向对方肋下刺去!
这一招却是大出李鹏飞意料之外,身子腾空一翻,这才避了过去!
两人瞬息间就交换了好几招,看的台下观众目瞪口呆。好一会才爆发出一阵轰天般的叫好声来。
掌门席上,苍明子道长赞叹道:“想不到还不到一年工夫,文悦这小家伙又进步了这么多。鹏飞也进步极快,上次见他还是个十七八的小毛头呢,现在也已经变的这么了得了。”
道真子也微笑道:“鹏飞今年才二十吧?前途不可限量啊,于老调教的好徒弟。”
另一边的于老也是暗暗欣喜,但他生性质朴,比较内向,只是脸上微笑,却不表达出来。
几人这边聊天的工夫,韩文悦和李鹏飞已经彼此又拆了十多招了。两人打了这么一会竟然仍在台子中间,似乎是实力相当。只有少部分人看出,韩文悦每出一招,李鹏飞必然只能招架,而李鹏飞出招,韩文悦却能趁隙反击,显然两人的实力仍然有一定差距。
李鹏飞人虽朴实,脑子却极灵活,眼见自己占不到半点便宜,已经明白,不出绝招是绝对赢不了对方。
心念一动,剑身横挥,直向韩文悦腰间砍去。
韩文悦心里纳闷,这招可不在长天剑法里,这不像使剑,倒像是在使刀了。也不迟疑,剑尖往对方手指削去,仍是一招以攻代守的打法。
要知道横挥硬砍,势必动作极大,速度也要慢的多。因此李鹏飞没砍到韩文悦之前,手指必然已经中剑,那么这招也就等于白费。
哪知李鹏飞剑身忽然一翻,压住韩文悦长剑,紧跟着往前一推,剑锋随着韩文悦剑身上滑,剑势极快!
韩文悦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还留着这么一手怪招,情急之下不及闪避,右臂猛然一抖,两剑相交处发出铮的一声,李鹏飞长剑被震的飞起!
假如内力修为高的,单凭这一抖之力已经能把对方长剑震断,但那至少也需要二十年苦功,应该说韩文悦这个年纪能有这般内力修为,已经极为难得了。掌门席上众人不由得又是一阵赞叹。
于老也是暗呼可惜,这招横云断峰确实是长天剑法里的一式绝招,和别派的不同,长白剑派的横云断峰是隐藏在其它招数之后的,因此一旦出手,少用不中。李鹏飞毕竟年轻,实战经验少,再加上韩文悦确实实力超群,这招才无功而返。
李鹏飞呆了呆,看了看手,接住空中长剑,又挠了挠头“韩大哥好强的内功啊。”
他这么一说,韩文悦反倒有些脸红,他自认为自己比对方要大上几岁,内力修为自然也要强一些,刚才那下便多少有点以大欺小之嫌。
其实也是韩文悦这人太过多心,比武本来比的就是综合实力。Z国古代讲废去一个人的武功,便是指将这人手脚筋挑断,筋脉一断,内息不畅,纵然你有再精妙的招数也全然无用,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我刚才着急,不得以震飞你的剑,不是有意的,我们继续。”
李鹏飞只是随口赞了他一句,哪儿知道他的想法,又挠挠头“我换套剑法和你比好了,普通剑法打不赢你。”
李鹏飞说完,剑尖斜垂指地,两眼也注视着地面,双脚微分。
韩文悦心下好奇,这样的起手势怕不是只在电影里见过?酷是够酷了,不过这要怎么出剑啊?难不成是专攻下三路的?
“这剑法叫碎雪,以快著称,是本派不外传的绝技,我也是初学乍练,希望韩大哥指教。”
对方这么说,足见诚恳磊落,韩文悦心下暗叹,身子一挫,一脚虚一脚实,长剑向前指出,郎声道:“奔雷三十六式,也是以快闻名的剑法,请了。”
李鹏飞微微一愣,便已经明白对方是想要和自己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决一胜负,不禁一笑,也不客气,剑尖忽的向上一挑,瞬息间便向韩文悦刺出三剑!
虽然提前已经知道对方使的是快剑,韩文悦仍然被这速度吓了一跳!剑身连摆,将对方长剑格开!
李鹏飞得势不饶人,一剑快过一剑,竟然把韩文悦逼的手忙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