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戈壁昼夜的温差极大,众人搭起帐篷点起了篝火,至于那些已经无主的土屋,虽然比起帐篷来宽敞不少,不过却没人愿意睡在那里。帐篷就搭在那个小山包的背面,又遮风又避雨,而且大家下意识里也不愿意面对着一座黑漆漆的死城睡觉。
劳累了一天的几个人在晚餐后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瘦的如同竹竿一般的小白干呕了几声,脸色看起来很差。
那位敦实的郑姓老者放下手中的笔和记录,递过去一瓶药“是不是中暑了?你的身体太瘦弱。”
小白勉强笑了笑“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我也不是第一次出来了。”
对面的秦教授揉了揉太阳穴“给我也来两颗,我也觉得有点恶心。”
“我也要。”
小古的脸色也很难看。
结果,除了老郑和孙教授、张鳞、云帆之外,所有人都吞下两颗药片。
“这是怎么了?”
老郑失声笑道:“今天的工作强度不算大呀?再说其他人倒也罢了,小古你那么好的体格,难道也中暑了?我一个老头子都没事。”
“别这么说。”
孙教授放下手中的一个瓦罐“身体强壮难道还不能生病了?”
老郑指了指张鳞二人,笑道:“你瞧瞧你们,连两个业余的都不如,人家屁事没有。”
那位爱咬文嚼字的钱教授深吸几口气,似乎为抑制体内的呕吐感“有志不在年高,你枉为人师,竟然说出如此荒唐的话,你怎么知道这两个年轻人不如你?有时业余的甚至比权威还要出色!迂腐!”
“好吧好吧,我迂腐。”
老郑笑着拍了拍钱教授的后背“假如你不认为你这几句不古不今的语言不算迂腐的话。”
钱教授脸色一变,想要反驳,却不由得咽了几口唾液,想必是呕吐感更强烈了。
张鳞冲云帆使了个眼色,笑着站了起来“我要去方便一下,很快回来。”
“啊,我也是,水喝多了。”
云帆急忙道。
两人快步走到远处,翻过小山包。
“鬼气造成的?”
云帆点燃一根烟,问道。
“嗯。”
张鳞应了一声,解下随身的水壶“这地方阴气太重,如果照这样下去,过了今晚,恐怕他们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那个郑教授和孙教授好象没事。”
张鳞拧下壶盖,从水壶中倒出些水,接着从衣袋中抽出一张符纸,一晃便燃烧起来“可能他们两人有开过光的护身符一类的吧,或者是对于某种事有着极为执着的意志,神鬼不侵,不过要是在这儿多呆个几天,恐怕也顶不住。”
张鳞把燃烧的符按进水里,水面在一瞬间发出金色的光芒。
“这是啥?”
云帆问道。
“至阳符,能够暂时提高阳气,估计顶个几天问题不大。”
张鳞应道,弯腰从地上捏起些土撒了进去,然后慢慢的倒进水壶。
“放土干什么?”
云帆看着张鳞的动作,奇道。
“骗他们是药啊,你见过有是清水的药吗?”
张鳞没好气的道。
“对了,这玩意能当壮阳药使吗?”
云帆忽然挤眉弄眼的道。
张鳞斜着眼睛看了看他,竖起一根中指“靠!”
当两人重新回转时,发现几人的精神状况,比起之前更差。
小白已经坐倒在地上,手抚着额头“头有点晕,我想是药效发作了,我先睡了。”
小古看起来还好些,挣扎着站起来“我扶你进帐篷吧。”
“稍等下。”
张鳞笑着打开水壶,用壶盖接了些水递了过去“试试这个吧,我家乡的一个土方,对于治疗中暑和水土不服很有效果。”
“不必了,我已经喝过药了,估计睡一觉就没事了。”
小白谢绝道。
“试试吧,相信我。”
张鳞的笑容不减,手臂仍然执拗的向前伸着。
小白长出口气,出于礼貌考虑,只好接过,略闻了闻,便喝了下去。
“味道有些怪,不过应该不算难喝。”
张鳞接过小白递来的空盖,又倒出些水递给小古。
小古比小白要痛快的多,不过笑容却是很无奈。
最后,在“倔强”
的张鳞的坚持下,不舒服的几人全都喝下一些略有些土腥味和焦味的“药”。
张鳞和云帆是客人,因此虽然大家觉得张鳞现在的行为有些过激,但都没有表示出什么不满,包括心直口快的郑教授在内。
“咦?你这药好象真的很管用,我现在感觉好多了。这药还有恢复体力的功效?”
小白挣扎着站起身来,拍了拍脑袋,一脸的惊讶。
“是啊,真是神奇。”
小古也道。
其他众人也明显好了很多,都称赞起张鳞的药来。
“是什么药啊,这么有效?怎么做?教教我吧?”
郑教授看起来很感兴趣,凑到张鳞身边问道。
“其实只是一个简单的土方,我出门时我妈总叫我带一些。”
张鳞笑着回答“您要想学,回去我教您。”
孙教授扶了扶眼镜“Z国有五千年的历史,的确有不少的民间土方有奇效。”
钱教授精神好了许多,摇头晃脑道:“地大物博,吾等自当引以为傲。”
众人不由的又笑起来。
经这么一闹腾,大家虽然累了一天,倒也没什么睡意了,索性坐在一起聊起天来。就连一向认真的秦教授,也少见的放下了手中的放大镜。
此时月亮渐渐升高,如银盘般挂在天空,照得空旷的戈壁甚是明亮。
孙教授指了指天空的圆月“你们知道鬼月吗?”
钱教授清了清喉咙“这有何难?传说农历七月十五阴间门大开,百鬼得以通行阴阳两界,此即鬼月也。说白了,就是封建迷信的产物。”
“也不尽然吧。”
孙教授笑着取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各宗教对于鬼月都有大同小异的说法,佛教、道教、甚至于远在西方的天主教基督教,对于圆月都持反面观点。”
“那已经经科学证实过了,是因为月圆时会影响地球的磁场,引发潮汐、地震等等自然因素,造成人类的恐慌。”
秦教授推了推眼镜,笑道。
张鳞和云帆对望了一眼,同时笑了笑。
郑教授拍了拍孙教授的肩膀“你是搞科研的,还信这个?”
“也不尽然那。”
孙教授的笑容有些无奈“我年轻时有次在外考察,碰到过一些事,要不是有个异人救我,恐怕也活不到今天。”
“哦?还有这事?”
秦教授笑道:“倒没听你提起过,说说看,不过别教坏了小古他们,权当听故事了。”
孙教授抬起头,望着天空的圆月,好一会,才叹了口气,从衣领里拉出一个明黄色的锦囊一样的东西“很久前的事了,我也懒得再提,时候不早了,睡吧,明天还要干活。”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兴趣索然,也不愿意再勉强他,所以陆续进帐篷睡觉了。
最后只剩下张鳞云帆二人。
云帆打了个哈欠“咱们也睡吧,今天看样子没戏了。”
“谁说的?”
张鳞神秘的笑了笑,抬腕看了看手表“好戏就快开场了。”
“神经!”
云帆站起身向帐篷走去“等戏开场时记得叫我,我先睡会去。”
张鳞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只好一杯一杯喝那篝火上煮着的酽茶。
云帆在朦胧中被推醒,见小鳞正俯下身子看着他,用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一个轻声的手势。
“干嘛呀,我才刚睡着。”
云帆不满意的嘟囔着。
“闭嘴!”
张鳞压低声音,指了指北面“看戏去。”
云帆一听有戏看,瞬间来了精神,轻手轻脚起来,跟在张鳞身后向背而去。
当两人一站上土包,居高临下望去,原本死寂的古城仿佛变脸般,热闹非凡,灯火通明。街道间充斥着来往的“人影”
,随着风,甚至还能隐隐听到嘈杂的人语声。
“哗!”
云帆双掌轻击一下,赞叹道:“这就是鬼集?这情景可不多见啊,这戏看的值。哎你怎么知道这地方有鬼集?”
“鬼气重而怨气不重,证明是自然死亡,却又死的满地都是,恐怕这地方遭过天灾,大部分人在无意识的时候就死了,因此拒不承认自己已经死了,无法入轮回。”
张鳞笑着抬腕看了看手表,指针刚过十二点“刚好子时,怎么样?有兴趣逛逛吗?”
云帆右手向前一摆,笑道:“正有此意,这情形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走下土坡,向那“城市”
走去。
“会不会被它们发现?”
快进城时,云帆犹豫了下。
“把呼吸放长点,你内力强,应该不难办到。”
张鳞双手插进衣袋,显得很是悠闲“只要你不刻意进入战斗状态,肯定没事,子时是人阳气最弱的时候。”
云帆皱皱眉“他们几个……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难得你这次这么细心,放心吧。”
张鳞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他们都睡着了,只要不惊动城里的这些……就不会出问题。”
云帆兴致又高了起来,步子也不禁快了很多。
正如张鳞事先所说的,“城”
里面的“人”
并没有发现他们,不过几乎所有的行人都会带着怀疑的目光观察他们一会。
“这儿可真热闹。”
云帆望着街上川流的、不知穿的是哪个年代哪个民族的服饰的“人群”
,叹道:“就像一个集市。”
“废话。”
张鳞笑道:“不然干嘛叫鬼集?”
“奇景!奇景!”
云帆一本正经的连连赞叹“可惜不能拍照。”
“快走吧。”
张鳞招呼道:“过了凌晨一点恐怕就没的看了。”
“年轻人,你们是外乡人吧?”
旁边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