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兰威士忌,被称为生命之水,是由一个神甫所创造的。”
杜雷诺将其中一杯琥珀色的酒放在韩文悦面前“试试看,它可以让你放松。”
韩文悦有些犹豫的拿起酒杯,顿了顿,大大的饮了一口,被呛的咳嗽起来。
杜雷诺笑了起来“慢慢喝,这酒很烈的。”
韩文悦勉强笑了笑“主教阁下,刚才的事,我很抱歉。”
“那并不能全怪你,孩子,你不必太在意。”
杜雷诺摆了摆手“不过我确实没有想到,人类竟然能以肉体发出那样强的力量。”
“我现在只希望维罗塔先生别出什么事才好。”
韩文悦叹了口气。
“维罗塔是红衣主教撒莫里奥阁下的侄子,这件事我想撒莫里奥主教阁下会过问的,不过对于圣职部内骑士的私斗,只要不发生死亡或是蓄意谋杀,基本上圣城是持宽容态度。”
杜雷诺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接着道:“必要时刻我会为你作证的,这件事确实因为维罗塔而起。”
韩文悦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不言声又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根据亚历克斯的叙述和我自己的观察,这次任务中发生的一些事,严重影响了你的思绪,对吗?”
杜雷诺扬了扬手,声音变得轻柔“孩子,我希望从你的口中听到这一切,可以吗?”
韩文悦呆了呆,举杯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深吸几口气,脸上泛起一阵红潮。这几下简单的动作足足用了有大约一分多钟的时间,这才用一种低沉的声音,将这次沉睡之塔之行的一切,娓娓道来。
或许是杜雷诺慈祥的微笑和诚恳的话语影响了韩文悦,并没有任何隐瞒的,韩文悦将一切说了出来,包括他自己对罗琳的迷恋在内。
也正因为是他自己叙述,因此内容满是对于自己无能的自责和悔恨。
在韩文悦说话期间,杜雷诺一次都没有开口,只是以一种鼓励且慈爱的目光望着他。
“孩子,我必须再次代表教廷感谢你所做的一切。”
在韩文悦说完后,杜雷诺起身给他又倒了一杯酒。
“不,我什么都没有做,我甚至眼睁睁的看着我深爱的人和我的同伴,一个个的倒下。”
韩文悦双手捧着头,低声道。
“主早有安排。”
杜雷诺伸手按着韩文悦的肩膀“无论是国王,还是乞丐。”
“包括让他忠实的信徒和维护他尊严的战士去死?”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死亡是充满恐惧和让人无法接受的。”
杜雷诺并没有在意韩文悦的无礼,继续道:“但对于一个以毕生来成就使命的人来说,却恰恰相反。”
韩文悦迟疑了下,并没有回答,他在认真考虑杜雷诺的话。
“使命、责任、理想,这三个词也许并不相同,但在人生中的意义,却有着共同点。对于罗琳和帕杰洛他们来说,他们的使命、责任、理想就是以自己的生命去换取更多人的幸福,事实证明,他们做到了,死亡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暂时的终点,换个角度来说,你甚至应该为他们感到高兴。
现实中又有多少人,能够带着实现理想的满足感而步入天堂呢?”
杜雷诺主教自顾自的道:“换句话说,死亡令他们完成并摆脱了这个神圣而又沉重的责任。”
韩文悦依然不知道怎么回话,虽然杜雷诺所说的并非是绝对,但韩文悦却想不起怎样去反驳他。
“对于你来说,你已经竭尽全力,仍然无法更改事情的结果,这只能说明对方的阴险,它们早已知道我们会怎么做,从而利用我们,一步一步达到他想要的结果。”
杜雷诺顿了顿,又道:“所以,你的自责在现在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这只会影响你的判断和理智,对于已发生的事造不成任何影响,更何况,这件事原本就不能怪你。”
韩文悦仍是低头沉思,毕竟大道理谁都会讲,但想通一件事,却只能靠自己。
“我想提个问题,是什么让你甘愿冒着生命的危险去战斗?”
杜雷诺忽然问道。
“是……”
韩文悦欲言又止,他忽然发现,这些年以来,自己确实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很简单,却也很直接,一针见血“帮助和拯救别人,我觉得这样非常有意义。”
“哦?是吗?”
杜雷诺笑了笑“那么你为什么不作医生?”
韩文悦愣住了,这已经不似开始那样如同神父和信徒之间的对话,而有些像两个私交极好的朋友,正为一件事争论不休。
自己究竟为了什么?好奇?好奇没有必要去玩命吧。拯救世界?韩文悦自认他还没有那么大的力量。
“我年轻时,曾在Z国工作过,也因此结识了你的师傅。”
杜雷诺没有理会韩文悦的反应,自顾自的道:“用你们Z国人的话说,学功夫为了强身健体,打暴不平。学法术却是为了除魔卫道,彰显正义,是这样吗?”
杜雷诺这几句话是有汉语说的,语音并不规范,韩文悦又是一愣,接着点了点头。
“除魔卫道,彰显正义,这是件伟大而长远的工作,当你的能力足够强时,恐怕你不想做,也由不得你了。”
杜雷诺稍稍停顿了下,接着道。
“学功夫和学法术,性质虽然不同,本质却基本一样。”
杜雷诺笑道:“学会功夫用来胡作非为,自然有法律来惩罚你。学了法术整天想着诈骗钱财,自然会遭到天谴。是这样说吧?”
韩文悦点点头,表示赞同杜雷诺的话。
“但假如把它用于正义一途,就意味着随时有丢掉性命的危险,如果有一天,你在驱魔过程中忽然死掉,会怎么样?”
韩文悦大睁着眼睛呆了半晌,是啊,说起来自己也算是数次从死亡线上爬回来的人,但假如有一天幸运之神不再眷顾自己了,会怎么样?
“一次挫折就意味着一次成长,越成熟,死神找到你的机会也就越小。但假如你继续这样消沉下去,那么罗琳她们的死,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完全的浪费。请记住,你现在的责任,不仅仅是除魔卫道,罗琳她们的死因,那个幕后指使者,同样需要你去把它找出来!”
杜雷诺的语气变的低沉,脸上的表情也极其严肃。
韩文悦继续盯着他,好一会才长出了口气“谢谢,杜雷诺主教阁下,我想我感觉好多了。”
杜雷诺笑着伸出手“不必客气,孩子,帮你就等于在帮我们自己,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失去一个强大的援手。现在,假如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去看看维罗塔的伤势,好吗?”
“当然。”
韩文悦笑着握住杜雷诺的手,虽然表情仍有些勉强,但看的出来,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太多了。
罗马杰梅利医院
“7根肋骨骨折,多处裂缝,肺叶轻度破裂出血。”
一个花白头发的医生翻了翻记录,简洁的说:“他很幸运,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暂时昏迷罢了。”
韩文悦和杜雷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呼出口气。
那医生显然知道伤者是从哪里来的,看了看韩文悦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好几次张口欲言,半晌才道:“请原谅我多嘴,神父,我认为你们的训练是不是多增加一些保护措施,像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太危险了,什么时代了居然还用钝器训练。”
杜雷诺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位热心的医生摇着头转身离去,竟无一语可对。
“很抱歉,主教阁下,无奈之下我只要告诉他维罗塔是在训练中被对手用钝器击中胸口,还好韩先生那一击并没有留下拳印或是其它什么。”
亚历克斯凑上来低声道。
杜雷诺咧咧嘴,露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也只能如此了,他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其它一切都好说。”
此时教廷的其他众人也都围了过来,除了少数几个看来是维罗塔的死忠外,大部分人都对韩文悦报以友好的微笑,可以说,韩文悦凭借自己的实力赢得了大家的尊敬。
麦格虽然仍认为传说中的兰斯洛特比韩文悦要强的多,但他毕竟十分讨厌装腔作势的维罗塔,此时和韩文悦不由得产生了同仇敌忾的感觉,有心让韩文悦在众人面前露脸,大声喊道:“韩,你刚才打他那一下重还是打那个贝尔尼尼的时候重些?”
韩文悦并不明白麦格此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如实答道:“刚才我一时情绪失控,倒没注意用了多大力量。”
麦格显然对韩文悦的回答不甚满意,索性也不再问他,滔滔不绝的讲起韩文悦一脚把强大的血族亲王贝尔尼尼的手臂踢断的事迹来,中间还加上部分“艺术”
夸张,一时间竟把那几个维罗塔死忠分子也吸引过来。
杜雷诺主教皱了皱眉“有什么事回去说吧,这里是公众场合,不要喧哗。”
最后,杜雷诺安排两个神职人员留下,负责维罗塔的日常起居,剩下的人都返回梵蒂冈圣职部。
“孩子。”
返回的途中,杜雷诺主教对韩文悦道:“在维罗塔苏醒之前,希望你能暂时留在圣城,虽然我并不想这样做。”
韩文悦皱皱眉,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