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后也是唯一的机会。”萧非墨固执的把雁九娘交到段离的怀中，什么话也没说眼睁睁的看着段离抱着雁九娘离开，请请闭眼两行清泪悄然落下。
相信这个时候没有人比萧非墨更心痛。
看着段离一步一步走出这沉浮着氤氲的未央宫，走出飘动着利欲的皇城，萧非墨却只是站在红楼之上闭上眼睛轻轻感觉，甚至连看都不看在看一眼。
萧非墨强势了一辈子，心狠了一辈子，唯独在雁九娘身上狠不下心，这就是传说中的劫对吧？
雁九娘走后萧非墨便更加没日没夜的整理朝政，监督练兵，有时候还会微服私访，审查民情。
到了东郡段离就把雁九娘交给了老大夫张少齐，张少齐是个老顽童，看到雁九娘嬉笑两下调笑问：“就是去南疆接这姑娘去了？”
段离看一眼张少齐点点头，给雁九娘放在床榻上。”她身上有不少残留的余毒，身体都被腐蚀坏了，又用了半年多的久宁散，再好的底子也撑不住。我迟了好些日子，现如今只能找你来救他了。”
张少齐人老了，有些老眼昏花没看清雁九娘的脸，趁着段离说话的这个空隙仔细的看了看雁九娘，而后别有深意的看一眼段离叹一口气转身去调制汤药。
段离坐在床榻旁给雁九娘掖了掖被角，坐下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雁九娘的脸，轻轻笑了笑。
张少齐把药递给一旁的奴才去熬，然后才坐下来给雁九娘诊脉、看伤等一系列的事情。
“这丫头身上怎么这么多的余毒？”张少齐不自觉的就说了出来，说着意识到段离还没离开有些尴尬的咳了咳。
“身上有不少余毒，而且药性比较强，在身体上呆的时间也比较久，再加上身上这么重的伤我不保证能救活她。”
段离点点头，没说话。
张少齐上前拍了拍段离的肩膀，重重的叹了口气。”你不是一个喜欢管闲事的人，最近是怎么了？”
段离转头看一眼雁九娘摇摇头。”不过是喜欢她的性子而已，她刚毅，坚强，尽管被绑住手脚可是却也毫不畏惧对面的恶狼，有胆量在那么高的烽火台上跳下来，也有能耐把剑对准自己的胸口自己走向灭亡。都认为雁九娘是受不住压力和舆论才会选择死亡的，其实不是，她只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再给萧非墨争取时间，所以她才选用了暮天寒的剑，倒地之前才会埋怨那么多人那么多事。”顿了一下段离垂垂眸笑着道：“也有可能是把堆积在心中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我第一次见你说了这么多，难不成你喜欢上这丫头了？”
段离一滞笑了出来，摇摇头看向窗外的晴空万里，鸟语花香。”我从没见过她这样的女人，不过性子太烈了些，是一匹拴不住的烈马，而我喜欢的是温煦的绵羊。”
张少齐笑了笑，接过丫头端过来的药一个人默默地配起了药来。
雁九娘可是受了不少的苦，针灸、火罐、每天早晚两个时辰浸泡在满是草药的水中，苦不堪言。
雁九娘醒来的时候是晚上，窗户开着北风吹得吱吱作响，身旁的丫头在酣睡却不是雁九娘熟悉的脸。四下打量一下屋子雁九娘才发现竟然是完全的陌生，心猛地一沉，雁九娘以为自己被送到了北寻。
踉跄的走出来四下打量一下并没看到白雪皑皑的一片，一片黄色的树叶在树枝上摇摇欲坠，花坛中的花朵也落满了花坛，也就是说这里并不是北寻。
这里不是北寻却也不是南疆，完全陌生的环境让雁九娘有些无措，推开寝殿的大门清一色的红瓦白墙让雁九娘意识到，这里是皇宫。
雁九娘一个人走在旷阔无人的青石板上，光着的脚被磨出了血染了一路。
一个多月雁九娘都躺在床上不曾出来过，理所当然的没人知道雁九娘只谁。一旁巡逻的士兵看到雁九娘以为是冷宫跑出来的疯女人，上前不分缘由的就擒住了雁九娘，雁九娘反身刚想扭断那男人的脖子还没愈合的伤口就让雁九娘打消了这个念头。
吃痛着捂着胸口，如果不是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恐怕雁九娘都会忘了自己受了重伤了。
被压着的这一路雁九娘都不说话，木讷着一张脸，一双眼睛空洞没有情感。
低头看了看腰间，凭空一笑，凤尾刃竟然还在。
雁九娘被推到了冷宫中，里面都是一群非疯即癫的女人。有的哭、有的笑、有的弹琴、有的吹箫、有人在吵闹，也有人很安静、那个安静的人是雁九娘。
雁九娘不哭也不闹，只是安静的坐在石凳上麻木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一帮女人看到雁九娘的时候安静了几秒，然后就一拥而上说什么的都有，拉着雁九娘的头发大骂着狐狸精，摆弄着雁九娘的衣服要给剥下去，摸着雁九娘的小脸蛋像是画板一样在上面涂脂抹粉，而雁九娘却什么反应都没有安静的坐在那里。
拉扯折腾了几下那群疯了的女人觉得无趣也就罢了，群兽作鸟散似得走到了一旁玩，等天色在暗一些的时候就各自回各自的地方睡觉了，雁九娘却依然坐在那个石凳上始终不说话。
柔顺的头发被拉扯得不像样，地上散落了一地的发丝，衣服也被撕扯的不像样，散落到肩膀处，脸上被涂抹的花花绿绿，演尽了狼狈。
雁九娘就这样一个人在冷宫中做到了天亮，白天的时候那群女人便又起来折腾着雁九娘，而雁九娘好像石化了一般始终都不为所动。
一早段离去看雁九娘的时候就觉得气氛不对劲，一群宫女战战兢兢的样子，时不时抬头忧虑的看一眼自己，等走到内殿的时候段离瞬间就明白了。
“派人去找，去问看门的侍卫昨晚有没有一个女人出宫。”说着段离就转身离开了，顺便吩咐下去封锁宫中的大门不许任何人出去，直到找到雁九娘为止。
禁卫军的统领安禄调来了昨晚巡夜的侍卫，一个一个的问，一个一个的查，终于有两个侍卫哐的一声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安禄皱皱眉，走上前问道：“说说你知道什么了？”
“昨儿我和三子守夜，看到一个穿着亵衣的女人赤脚走在街道上，以为是冷宫中跑出来的疯女人，就给送进了冷宫中了。”
段离的笔停顿了一下，抬起眼看向那两个奴才。”她没反抗？”
那个叫三子的士兵想了想，捣蒜似得点点头。”她反抗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又放弃了跟着我们乖乖地走了。”
段离点点头，给安禄使个眼色率先走了下去，安禄只是看一眼跪在地上的那两个士兵然后跟在段离的身后。
推开冷宫的大门一股潮湿扑面而来，即便是初秋这里也是潮湿一片，似乎潮湿是这里的特色一样。
听到门声那群女人都纷纷回头看，看到段离的那一刻突然都安静了下来，静静的看着这个纤尘不染的男儿。
段离一眼就看到了狼狈的雁九娘，她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那里，比起上一次会面时多了一份宁静和从容。一双眼睛不在有笑意，也不再有笑意，脸上那种自傲的神情也不知所终，她就那么安静的坐在那里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