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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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曾亚想不到的是,希舍77在医院里只呆了一天,就回到了宿舍,它不但康复如前,而且,凭着医院开具的疗养证,每天都吃上了小灶伙食。

  吃饭的时候,希舍77的饭盒里堆满了鱼肉,让大家羡慕不已。

  曾亚看了更感到不是滋味,他在心里暗暗地骂道:“吃吧,吃吧,吃多了噎死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咽不下去!”

  希舍77每餐领来的饭菜很多,它把吃不完的匀给好友们吃,在好友们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许多无缘沾光的人和尤都在流口水。

  但馋归馋,尤在眼中装了羞痛连芯片,对过的欲望更能节制,更不会用激烈的方式表达出来。而人不同,各种性格的人都有。有些人爱发牢骚,三言两语不合还会动拳头,像曾亚的朋友鲁特就是个直性子。那天,他看到希舍77又把饭菜分给同桌好友吃,窝在心里的火立刻燃烧了起来,他气冲冲地走到立柱旁,把放在那里的一大桶汤“哗啦”一声全都倒在了地上,并且大声嚷道:“我们吃个鸟,一个尤装了病,许多尤都帮了福。我们人都是笨蛋,装个病都不会,就知道傻呆呆地往自己的肚里灌汤。”

  这时,正好希舍77又从窗口打来了一盒满满的面条,小心翼翼地往原来坐的桌子上端。

  鲁特见了快步走过去,端起那盒面条说:“大家看看,起先它吃鱼吃肉吃不完,就分给了它的朋友吃,现在又打来了这么一大盒面条,它到底要给谁吃?”他将饭盒用力敲向桌子,愤怒地说:“我们大家的伙食定量减了一半,它的饭菜却超倍供应,这不存心欺负人吗?”

  朱家碧走上前劝道:“你把汤倒了,大家都没得喝,这也不是办法。”

  鲁特大声地说:“没有办法?找打饭菜的铁呆子去!”说完气冲冲地走进外厨间,朝打菜的机器尤吼道:“你滚开,这里的饭菜我来打!”又朝窗口外喊道:“大家快来装饭装菜喽,来迟的可就没有了。”

  打菜的机器尤朝鲁特大声质问道:“我是在按程序工作,你干嘛打搅我?”

  鲁特大声回应道:“程序,程序,让你那不公平的程序见鬼去吧!”

  机器尤威胁道:“你敢乱来,我就报警!”

  鲁特毫不示弱,指着机器尤咬牙切齿地说:“你敢报警?我就拆了你!”

  机器尤并不怕死,它朝鲁特瞪了一眼,转身就去拿电话。

  鲁特见机器尤真的要报警,迅速走上前扳着机器尤的头向右用力扭,只一下,就把机器尤的头卸了下来,并拉出了一把细如发丝的传导线。

  机器尤倾刻间倒在了地上。

  鲁特把机器尤的头往地上一扔,拿起菜瓢敲着菜盆说:“快来装喽,今天有吃今天饱,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说完,自己也拿起一个空饭盒。把饭菜打进去,拿起匙子大吃起来。

  曾亚从窗口把空饭盒递进去,鲁特给他打了满满的一盒,曾亚满意地说:“够了,够了。”说完把饭盒端到原来自己用餐的桌子上,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好些人看到曾亚的饭菜得来全不费功夫,纷纷拿起自己的饭盒走向窗口,让鲁特添饭加菜。

  当鲁特帮着打了十几份饭菜后,从食堂门外走进了六个手提电击枪的尤军警,它们快步穿过食堂大厅,进入饭菜供应厅。

  领头的警官用枪指着鲁特说:“你已涉嫌犯罪,我们决定对你实行拘留。”

  鲁特说:“你们别忙,让我再吃一口,别让我做饿死鬼。”说完把饭盒里的饭菜一口扒进嘴里。他扔掉饭盒,一边嚼着一边伸出了双手,让军警把手拷上。

  领头的军警说:“走,跟我们到警部去!”

  鲁特朝指着自己的好几把亮着蓝灯的电击枪看了一眼,顺从地走出了饭菜供应厅。

  食堂里用餐的人和尤被鲁特的胡搞弄得思绪混乱,无心用餐,都不约而同地朝鲁特和军警们看去。

  曾亚欲上前与军警们论理,朱家碧拖住他说:“别火上浇油了,这事我们得想好再说。”

  曾亚听了只好作罢,但他看着要好的朋友被押走,心里很不好受,嘟嚷着骂道:“那些牲畜,怕它个鸟!”

  朱家碧相告道:“你知道吗?屠杀机器人和机器尤是会被判刑的。”

  夏天夜说:“这事,鲁特做得有些过火。”

  曾亚冷静地想了想,想起了芯片中有这样一句话:杀死机器尤以恶意破拆机器尤头、胸、腹,致机器尤内部机件损坏,使机器尤丧失全身功能为准。犯此罪者判三年监禁。杀死机器人……他皱了一下眉头,乜斜着朝希舍77看了一眼,心里发誓一定要替鲁特报仇。

  曾亚怕急于求成坏了事,装作毫无心事的样子苦熬了几天。在这等待的日子里,他有意去亲近希舍77,对希舍77嘘寒问暖,还在希舍77的朋友中说鲁特不该饿急了就乱发火,把希舍77当成了发泄不满的对象。

  几天过去,曾亚迎来了一个理想的夜半时分。当时,他见大家又都沉浸到了梦里,就像上次一样,把麻醉枪弹丸的药液挤进了食品包装纸中,捏着纸片四角悄悄地起了床,走到希舍77的床边,在希舍77的脸上滴下了一大滴药液。

  希舍77在迷糊中本能地用手将药液擦了一下,那药液瞬间在它的口鼻处扩散开来,有些甚至被它吸进了肺里。希舍77只呲了一下嘴,全身就已都被麻醉,支撑生命的心肺功能全部丧失。它只颤抖了一下,就再也没有其它动静了。

  曾亚在微弱的光线下看到希舍77的脸有些变形,心里感到有些得意又有些害怕。他像上次一样,走进卫生间销毁证据去了。可是,他把装过药液的包装纸扔进下水道后,打开水龙头才发现开不来水。没有水把包装纸冲走,那包装纸很可能会成为证据,曾亚越想越觉得不对头,急得他东张西望,皱起眉头拚命想办法。

  他记得这卫生间里有个电动拖把,可那拖把此时也不见了踪影,最后,他只得对着下水道解开了裤头。正当他要下尿的时候,卫生间的灯光全部亮起来,门外冲进来了一群军警,军警们将亮着蓝光的电击枪duizhun了他。

  曾亚大喊道:“你们要干什么?”

  领头的军警说:“我们监控到你犯了谋杀罪!”

  “我……”曾亚无言以对。

  大个子军警说:“把你的手伸出来。”

  曾亚无法抗拒,只好乖乖地伸出了双手,让大个子军警用手拷拷上。

  军警们押着曾亚回宿舍取衣物时,曾亚看到,许多被吵醒的人和尤都用惊异且卑视的眼光看着自己,而希舍77的床边已经围了好几个尤医生。

  曾亚不敢正视房间里的人和尤,耷拉着脑袋,任军警们推搡着走出了宿舍。

  由于一时无法解除麻醉作用,尤医们也不能给希舍77起死回生,希舍77只得歪着脸离开了它的漠然世界。

  希舍77的死让警部扩大了调查范围,军警把好些人和尤叫到警部询问。那些去的人和尤具体的情况不知道,谈的都是人和尤的矛盾,越谈心里的怨气也越大。人说尤爱用它们与寅创造的昨日辉煌印证人的无能,经常对人讥讽、嘲笑。尤说人狡诈,常以感情论是非,还以尤的尾巴作笑柄,经常说它们是牲畜。

  曾亚制造的谋杀案及警部的调查,就像给人和尤的矛盾火上浇了油,“轰”的一声,许多的矛盾都变成了白热化。

  有的尤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说地兄七在未遭到奠的核爆打击前,曾经发生过人奸尤的事。许多人听了觉得不可思议,纷纷要求阿党去澄清。阿党打电话去问夏斌,夏斌点头确认了有这回事。当人们知道,奸、杀尤、杀死机器尤都出在人的这一方后,许多人都觉得这是人的羞耻,都感到在尤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

  过了两天,阿党在电话中向夏斌提出了加对人的教育的方案,夏斌在电话里说:“现在各个基地的问题都很多,人与尤之间有矛盾,尤与尤之间也有矛盾,联军总部和警备总部正在研究最终的解决方案。”

  三天后,夏斌打电话通知阿党,要它把独立进攻大队的人和尤全部集中到操场上,听取联军总部司令奇九的电视讲话。

  阿党接到通知,按要求把所有的人和尤都集中到了操场,打开了墙上的电视大屏幕。

  三点正,奇九身着戎装,表情凝重地出现在屏幕中。大家看到,这位联军的最高指挥官比以前显得苍老了许多,头发几乎全部变白,说话不再是铿锵有力,而是变得语气深沉。

  面对着多台宇宙信息器,奇九说:“亲爱的联军战友,你们好。我们自从把奠彻底打败后,联军总部和防御总部就开始了全面地对今后的生存地进行调查,我们总共派出了四十个太空侦察联队到地兄七、旦卫六、始祖、地球及奠居住过的星球,和可能供人和尤生存的星球进行了调查,对这些星球都作了表象和实地分点取样分析。但很遗憾,这些调查没有给我们带来任何的希望,它只告诉了我们一个酷的现实:所有的这些星球——我们都没有能力去居住。因为这些星球都不存在让人和尤生存的条件,我们已经无法把奠的星球恢复到战前状态,也失去了制造生存球的能力,——我们没有办法对这些星球实行改造,也没有勉强可行的跨越时空装置保存自己了。

  我们曾尽力寻找第六、第九、第十三军团机器寅的去向,但至今它们杳无音讯。我们向它们发出太空求救信,但此信如石沉大海。我们确信它们已经飞向外星系,不再回来。我们没有办法获得它们的帮助了。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结局只有尤和人的全部死亡。”奇九说到这里,眼中含满了泪水,它用手绢轻轻地擦了擦,接着说:“这种结局我们很不愿意接受,可是我们别无选择。我们能够选择的,只是文明的和愚昧的两种死亡方式。

  联军总部和防御总部的专家班子对死亡方式作了探讨和论证,经两总部成员表决,摒弃了拖延时日、苟延喘、为占有剩余物质互相杀、最终照样惨死的愚昧死亡方式。决定以文明死亡方式,结束两个总部所属的所有的尤和人的生命,让地球以外的所有星球不再剩下一个人和尤。

  两总部决定:从今往后的一个月,各基地以小灶标准供应伙食,鼓励所有的尤和人都积极参加娱乐活动。提倡抛弃前嫌、向往快乐的临终交友,用愉快的心情面对末日时分。

  各基地应积极组织欢度末日服务队,做好末日前的服务工作,使大家都能以超然的解脱心态,走向十月十日十点十分的末日时刻。

  末日时刻的爆炸顺序是:联军总部基地,警备总部基地,隔磁舱、FVO、地下特造环境区所属基地,行星基地,恒星基地,爆炸监督基地。

  爆炸实施由各基地自己进行布置,爆炸监督由仿真寅尊玛76领导的机器尤军团负责。该军团拥有由三十六艘游离舰和七艘常规战舰组成的监督装备。

  亲爱的联军战友们,我们对对错错、是是非非地走完了生命的所有路程,我们从偶然中得到生命,在必然中使生命终结,这或许是天意,我们就认定这就是天意吧。

  我们的生命结束后,我们身上的水份将回归宇宙,我们身上的磷、铁、钙等矿物质也会回归大自然。这些东西将可能在宇宙生物的下一个轮回里合成新的物质,其中有些可能会合成新的生命体。

  但愿由我们提供而合成的新的生命体是个主宰宇宙的动物,但愿那时主宰宇宙的动物有个完善的身体结构,有理智的思维,能够创造使宇宙高等生物共生共荣的局面。”说到这,奇九停了一下,解脱似的说:“我的话说完了。”说完,它向屏幕前的观众行了一个庄重的竖拇指礼。

  奇九的影像被定格在了屏幕中。

  独立进攻大队的人和尤听了奇九的讲话,虽然都感到很吃惊,但是现场并没有发生骚动。因为前些日子大家就已经猜测到,人和尤已经面临绝境,前途末日的那一天可能迟早就会来临。大家虽然没有共亡教的信仰,但都能坦荡面对集体死亡。况且,基地里绝大多数的人和尤都是军人,死无畏是军人的必备素质之一,尤在双眼中还装了羞痛连芯片,它们都知道应该怎样服从命令。

  确定了死期,朱家碧反倒没有了先前的那种惶恐不安的感觉,他报名参加了欢度末日服务队,整天忙于文体活动的组织安排和对死亡恐惧者的开导,把自己的日子打发得团团转。

  夏天夜相信了缘份,交了许多的朋友,把朋友们的信息和图像都输入到了自己的掌上电脑中,以期作个死亡前的留念。

  他和朱家碧每天都会去看一趟曾亚,让处在牢房里的曾亚少一份孤独。

  牢里的犯人不多,总共才有五个,除了曾亚、鲁特,另外三个也是最近带头闹事的人。他们几个除了要好的人会来探望,许多尤还特意前来与他们交友。尤们善解人意,会用宽慰的语言温暖他们那颗失落的心。

  基地的伙食三餐的花样都在变,吃小灶让大家都恢复了身体。

  在欢度末日服务队的组织下,文体活动一场连着一场,到处都是歌声和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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