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震冷冷地笑了声,头也不回淡淡地道:“想死得快些的只管动手!”这句话说完,他也不管后面的人听得懂听不懂,跟黑田进了那屋子。
屋子里的陈设大有古风,那黑田坐在一个矮几前,几上摆了一把倭刀和一块丝巾便再无别物。
燕震冷冷地道:“你想要跟我动手么?”
那黑田怔了一会,才冷笑道:“我用得着跟你动手么?”这人不但在中国沿海动掠了将近一年在学中国话,早在本国时就跟不少的中国商人和使者也用了心学中国的官话,他叫那陆先生作通译也只不过是为的省事,不想跟他们直接说话而已,此时燕震突地听了他说话,居然也说的不太坏,倒也是一怔,随也明白了他的用心。
燕震盯着他,却不说话了。
那黑田轻轻叹息:“现在我们什么都被你毁了,我再跟你动手作什么?你那样的绝世剑法,本来纵然明知不是你敌手,我能同你一较是我一生之大幸,但现在你们的人四下合围,今日必败,我复国已是无望,活了也无意思的。你能容我自尽我已是心满意足了,这是我们东瀛武士的归属,不成功便成仁!”他轻轻地拨刀出鞘,用了丝巾把那本就雪亮的长刀拭了又拭,口中却轻轻地唱起了他本国语言的歌,语声中尽是沧凉之意。
燕震根本听都听不懂,但那悲凉的调子却也不禁让他听得呆了,便没有打断。
一声炮响,四下呐喊声震天。
木屋外的人群现出了压制不住的恐慌和躁动,那些日本的武人死士还镇定些,其次是东瀛的那些女人,而从中国沿海劫来训练了的汉子们却一个个细声说话起来,一个个神情紧张惊惶,他们都不是太笨的人,看了来势,早知道了几分,必然是中国的人包围这岛了,这岛本来地势极险,易守难攻,只北面一个沙滩作出口,这些人本来水性都不坏,但是在了这样的大冷天跳下海去游个两天两夜,那只怕是连冷死在海中都不用,早喂了海里的大鲨鱼了,他们大有可能要饿死,海里的家伙却是有了口福。想跑是根本没路的,若说开打么,刚才燕震一剑八杀,仿佛却连他一个指头都没动过,八个人便如中了邪般莫名其妙地死了,那些被掳来的中国人本只也是寻常的百姓,几曾想得到这是武功,平日听的村巫庙祝之流说的那些当他妈妈的真,而且是他妈妈的真真正正的真把了那些狗屁不通得比狗屁还狗屁的鬼话当了真,浮想之下,都当了燕震是天神下凡杀星临界用了仙法,是以手都没动便那八个想要对他不怀好意的坏蛋处死了,哪还有胆子动手?
休说那些中国的百姓,便是全然生性强悍把生死早就置之度外胆气极佳的东瀛死士一个个也是惊疑不定,外加之没听到黑田下令,也根本不敢再动手。
低低的歌声从木屋里传出来,那些死士和东瀛的女人们也都听得痴了,不自觉地跟了轻轻地拍着手轻轻唱了起来。
燕震眉头掀了掀,但听了那歌里的哀伤之意,虽不懂这些人唱的什么,竟也是不觉的有些痴了。
这时那个安排了要杀古乐的那人踉踉跄跄地跑了来,一路上鬼叫着,学得半通不通的东瀛话夹了中国话:“那个黑田桑,隘口给了敌人一炮打开了,几位东瀛的大爷竟给一炮全打死,只是我还算是运气好,你可要快些调人堵住那里呀,不晓得两个奸细是从哪里勾来的人,居然有这样多法!”
燕震冷笑了看着那人,那人这才看清四下的局面,呆了呆,那些中国人平日看了借了倭寇势力在下面对他们也是作威作福,竟没有一个人给他打暗号使眼色叫他住口,那人势急之下竟也是连珠炮一般的鬼叫完了,这才看见一身沾满的血的那个“奸细”居然没死,他再看到了八个倒地已是死死的死了死得不能再死的死士,吓得裤子都尿湿了。
那人不来到还好,这一来说出事情不对头,那些给掳来的沿海百姓由他们摆布本就身不由己,岂是心甘情愿让倭寇拿来当奴才用,还要在劫掠时打头阵跟官兵拼命?这一下听得外面倭寇已是把握不住局面了,相互间都在使眼色,悄悄地打手势,连了燕震一时都没有想到这些人竟会向倭寇发难。
本来唱着倭人歌子的倭寇就站成了一群,跟掳来的假倭子泾渭分明,一面唱着,一面却死死地防了杀机凌厉的燕震,也根本没防到那些沿海给他们抓来的百姓竟敢向他们动手。
眼色打势之下,一个长得极壮的渔民悄悄地走上前,倭人根本就没防他们,那人从背后猛地把了一个倭寇的脖项箍住,那人本能的一回肘撞在那渔人胸口,另一个人已是拿了把小刀子死死扎在了他的后腰眼,使劲一绞。
最先发难的那渔人抵受不住倭寇一撞,吐着血向后倒飞,这人睁大了眼,身子落地也不顾受伤,立即便撑起来:“我们都是大明朝的百姓,他们烧杀我们的好端端的家,我们杀光了这帮倭寇给老爹老娘兄弟姊妹报了这个仇!!”
这人说话间无数的暗器已是向了他招呼,燕震已是回过神,他身子竟比那些飞射的暗器还快,银镖飞针弹子之属如雨急至,他却轻轻地一挥手划了个圈子,所有的暗器竟如泥牛入海没入了掌影里头。
那些人虽是死士,但却从未见过这么高明的收暗器的手法,一个个都呆了呆,伸手想要再发,燕震又一挥手,他接下的暗器挟了劲风凌厉至极的回了去,立时十来个人直直地倒了下去,细看时,那些人头脸上嵌满了细细的针,黑圆的弹子,形式奇诡的飞镖。燕震冷笑:“怎么的?死到临头还要逞凶么?那可不要怪我连这一时半会都不给你们了,接剑罢!”
叶独行自己的剑法便是专门对了昆仑派的昆仑七绝剑所创的,本就高得不能再高,叶独行晚年竟然还顾及了会有人想出新的剑法来破自己的剑法,这剑法给人家破了还不如自己来破解,合了师徒两人之心力费了二十来年,燕震更是不到二十头发便白了小半,总算是给他们两人硬是找出了其中本就算不上是破绽天下人也根本无法看到的一两处破绽,此时到燕震手上,剑法更是根本就无迹可寻,向冲天只不过偷学了几招便能用剑杀得锦衣卫血本不归,燕震叫他们接,这些倭人死士却根本就无从接起,一个个暗器还在手里手都没提起来便倒下了。
古乐甩手箭上了天,信号发了出去,原来是他早看清了这岛上的形势,最先那陆先生当燕震和他当真是乔二乔三两兄弟,根本不防他们看了岛上的虚实,虽只是头一天进岛时才看过那么一次,但古乐心思之灵敏确是少有人能相比,当时就在打主意了,他看得出来这岛上喝是地势险,但是有了燕震这样一个几可说是天下第一的大高手在内为应,外面有海龙帮倾尽精锐而出,必定是能拿下的,那唯一的出口固然是人所难入,却也是岛上唯一的逃跑的通道,堵死了那里,外面攻不进去,里面的人却也逃不掉,强敌四伺再另了大冬天岛里的人也根本不可能有胆子跳海,燕震再在里头一杀,里面的人想不开门只怕都不行的。这些想法他也没跟燕震说,两个东瀛女子在了身旁鬼缠,当真只有鬼特么的儿子的老娘才特么的知道这两个女子会听多少的中国话。
回帮之后曹海天当即便定下的主意,就挑在正月初一这一天打那倭寇的老窝,连官船什么的都不用了,高挺倒是还有些顾虑燕震的安全,洪包青天笑道:“燕震那人,凡事一点就通,聪明得很,他武功之高,以他的机变,只要一看就会懂我们打的什么算盘了,倒不必管他的死活,世上能伤他的人根本就还没有出世呢。曹帮主要正月初一开打,那是最妙不过的了。正月初一当真是万事大吉大吉大利的好日子,宜出行沐浴建筑喜事拜客,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