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王和上官羽欣然受礼:“罢了罢了,你我师徒相遇也是有缘,其他的虚礼就免了罢,别的事我们一边往关外走,我们一面跟你交代就是。”
小毛毛站起来,对向冲天深深地一揖:“向大哥,这些年来你照拂小毛毛,小毛毛很是舍你不得的。”
向冲天笑笑:“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向大哥何尝舍得跟你分开?只是你前程远大,日后必要小心做人才是。若是你艺成下山,向大哥这口气还在的话,我们再在一起也是不迟的。你放心跟了两位师父去罢!”
“你说得不错。”那杀人王伸手一指洞里头道:“里面还有前些天打来的豹子肉,就在那石台下面,你们都拿出来弄了吃罢。吃完了我们就要各自分开的,只怕是此生再也见面不着了。”
向冲天交代开了小毛毛的事,心头还是压着一大块石头,无心说话,只是应了声,跟小毛毛两人拿出了肉来,又抱了一大堆的柴用火石火镰打着了。
二十五火烧眉毛,先顾眼下
那天分别时,无尘最后问过商千刀去向,商千刀当时苦笑道:“我本只是为的只到保定来跟王定算帐,现在想来想去,我还是要回一趟济南城,取了那把剖月刀,这才好上北京跟那帮人大闹一场——毕竟我是答应过那老王八蛋大师伯的,连老鬼师父的命都搭进去了,怎好不给自己一个交代?就算我不是个东西,但那几个人的命也赔上了,至少也要向他们交代一才才能说得过去罢?”
商千刀用着脚走路,慢慢地绕到临清时,常仲英和向冲天才到保定府,自从王定见着了自己二儿子的人头时,连夜就亲自带人去找到了大儿子王天,王天却是个读书之人,并不学武,正中了进士在吏部等候任命官职,听了家里大变,也往家里赶,半路上王定却叫人拦住了他不许回家,叫他就在北京的高亮桥一带买了间小院子住下。
王定本来把三个儿子都安排得好好的,却实在不防商千刀竟有本事把藏在保定左近的老二老三找出来杀了,一连几天不见商千刀上门寻仇,连无尘也不见来回报,王定也不敢认定两人同归于尽了,生怕他再去找自己既是独苗又是仅存的大儿子杀了砍了剁了劈了斩了弄死了,却根本就想不到商千刀早就离开了保定府,悠悠然地漫游观览,一路上他也不用改扮,不走平原那条路,虽然商千刀杀得济南城满天腥风血雨,官府四下告示悬赏缉拿,但那些画师委实没有见过商千刀的面目,虽画得七八分相像,却也总差了神情气质。商千刀在济南那样的通瞿省会也是历来兵家必争之地的所在杀起人来都跟砍白菜一样轻松,捕快们实在是怕极了他,不但不敢四下撒眼线找他,反倒拿了好几个市上的屠户无赖之流的人进了大牢,官府也未必不晓得商千刀武功高绝,只有草包才真每时望那些快手捕役便能堂而皇之光明正大拿住商千刀,那却是下面人搪塞官司的。但山东地界不到一个月内传开了商千刀的名字,当真是半夜吓唬啼哭的小孩子都是百试百灵,那些小孩一听了商千刀的名字后,大人叫他不许哭,马上就会连一点哭腔都不带,乖乖地呆呆地老老实实地可怜巴巴的睁大了眼惊恐地瞧着大人。官府捉拿别的案犯都用的或五日或十日追比的规矩,克日捉拿不到都要拿差人来比较拷打,板子夹棍轮番上阵好好地“伺候”,打打一个个屁股上开着花那样红的花,责罚其办事不力,唯有拿商千刀的差人们一个个捕风捉影胡说八道,官吏差人往往都能心照,并不多问,收些下面的求告免放的小钱就了了事了——连王从善听了名字都头痛的人实在还没有人真敢放出狠话说要拿下人的了。
抚衙刑厅布政司等各方向各州县分发海捕文书的快马累得吐着舌头叫苦连天两腿都马鞍子被磨得出血了,虽也明知是白费苦力,不怕官怕却怕管,也只得各处行文,只不过各人肚子里连了堂官老爷们的十八代祖宗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个遍。
而丐帮本来一向都是唯官府之命是从,偶有些意见不合也都是当地的头目好好地跟捕役商量,但最近不知怎的,齐鲁境内的叫化子们见了官差一个个都横眉冷眼,历城县的捕快想要收些例钱却只是老着脸说了几句没客套的话就给化子们拥上一顿饱打,打得断了好几肋骨,历城县的捕快头儿见机极快,叫人门板抬了那被打的倒霉鬼去了天官祠的化子窝里赔礼道歉,这才没跟丐帮彻底把脸皮撕破,诚心正意求丐帮的人帮忙抓商千刀,郑瞎子却数东瓜道茄子隔了三十七件老老的老硬羊皮袄子轻轻地在历城班头赵通明的背上搔了搔,说是赵班头的面子一定是要给的,那例钱么下个月一定要补上,还叫那些打人的混账东西去登门给被打的快手磕头陪礼,那赵通明也是个八面玲珑聪明剔透的角色,本来商千刀也不是在历城犯的事,敢随随便便就惹上反天会神机营锦衣卫御林军和当朝权倾天下势焰嚣张的九千岁这些大对头的人也不是他历城县想捉就能捉住的,也将将就就地将就着向知县拖了又拖,拖了还拖,到最后还是拖,连元朝成吉斯汗的四儿子那个雷也从了棺材里都要被他们给拖了出来,就这样慢慢地拖了过日子,自此,山东境内的捕快群相知会,在这样大雪封路的天气里全都知道了:不晓得丐帮的人吃了多少的火药被踩着了哪一条尾巴,最好轻易的不要惹他们,虽然不是自己得罪丐帮,但是必定也是官府把丐帮的人惹得发了毛了,这才现出了择人而噬疯狗般的凶相,弄得有时候说句话都要瞧瞧丐帮化子的眼色,就都打销了请丐帮帮忙的念头济南的捕快更是因为丐帮有几万两银子在施粥,而连北道武林名头极大的盟主谢春生也疯了一般用大车一车接一车地拉了银子送到济南的天齐庙里请丐帮代为发放,现在放赈的事越做越大,稳住了济南省城的民情之后,竟已是在向府属各处煮粥,就更是生怕惹火了梁超,黄了这放粮赈灾的大事,惹得上面也收不了场要出大乱子,更是每天派了人手帮丐帮的人看场子,打赶那些无赖闲汉,有了快手看着,再加丐帮本就是江湖上第一大的帮派,还有谢春生武林盟主的面子,不到三天,就再没有一个地痞流氓敢到那施粥的地方去捣蛋了。
就在临清,商千刀都亲眼见了几个差人狐假虎威地把一个卖菜的一个做乌银的和一个走江湖卖艺的总共三个人当自己锁了拿到官府里去,临走前把三个身上的银子铜钱镯子项圈全都搜了个精精光光的精光,一路倒叫得声音极大,大得很特么的不小:“拿住反贼商千刀了,这回老爷给的重赏只怕这一辈子我们几弟兄们分了都用不完的了!妈的反贼竟然改扮了想要混蒙过关,却不晓得大爷们是神目如电,小小伎俩,怎哄得我们过!大伙来看哪!”链子也拉抖得哗哗作响,四下百姓这些天来已是瞧惯了,一个个神色木然,冷眼看着,却又像是没见的一般。
只是商千刀看得哭不得更笑不出来:“这些小猫小狗的货色竟然生擒活捉我姓商的?这也太扯淡了罢!”
商千刀唉声叹气,却并没有去找那些作威作福的差役的麻烦,只是悄悄地穿过了临清城,自从得了剖月神刀之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境怎的一下就变得恬淡了起来,有了一种以前从不曾有过的冷定沉稳平和的意象,从前乱杀的那些人虽也不觉了后悔,事先要杀刘谨之心也丝毫不少,但一般的人再惹他,他却也不大怎么能生得起气来,连理都懒得去理那些大呼小叫的捕快们了。
商千刀回到济南城的时候,正见了三四个捕快在一个画摊前拿着一张缉拿自己的画像叫那卖画的中年秀才照样要多画了四下张贴,商千刀忍不住走上前去,赫然金平也在那几人中!
金平指指点点地叫那画师改来改去,总是不像,若非是这一个月来自己也拿了好几次笔想要画出商千刀的模样,下笔时连笔都拿不住了,反倒连了先前拿来的画像的神似弄得一些不剩,全然不是想像的画作,自己又要抢那秀才的笔了。
金平骂道:“胡子在那里!你把他眼珠子这样画得狠些,就像我这样!看了!”
瞪着眼,那画师画了下来,金平还没压下眼光,挑起眉头地发作,那两个跟班的快手已是叫了起来:“不是这样,不是这样子的!”
那秀才也不敢违抗,揭开纸,又拿了一张来铺上。
金平看得苦笑不止,却听了一个熟习的声音道:“金头儿要画在下区区的小像,何苦这样为难,在下区区就坐下来请这位先生照了样子来画,岂不让金头儿少费这许多的口水?”
金平霍地一转身,手已是按在了刀上:“商千刀!”
商千刀一开口,金平就听出了他的声音,喝声出来时,在商千刀身侧的几个路人已是吓得呆了,纷纷地避开,一个个眼里都现出了恐慌惊惧的神情,有的人缩在墙角连动都不敢动了。
商千刀大笑:“金头儿好眼力!”
金平颓然垂下按刀的手:“商爷,你可叫小的们找得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