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冲天眼里也闪着精光:“你自己找死,可这世上比死难受的事多着呢!你以为你死得了么?”
向冲天跃起身来,从王定的头上越过,落在他身后四尺处,头也不回就是一指反指向王定的背椎命门大穴,却听得常仲英道:“两位且慢,王老总,在下请了向大侠来为的不是对付你,而是我们公同的敌人商千刀,你们两位怎么能打起来?”
向冲天哼了一声,指出去的左手猛地一回,身子轻飘飘地又退后了两丈。
王定也听得发怔,对向冲天的离去恍如不觉,他一眼就认出了常仲英:“你是常侯爷?小人这可失礼了,侯爷大驾光临,小人有失远迎,还请侯爷恕罪!”
常仲英摆摆手道:“王老总,反天会和你的过节以后再说,我们今天来找的是商千刀,皇上下了圣旨,常某奉旨捉拿商千刀归案,你带我们去找他罢!”
王定吃吃地道:“捉拿商千刀归案么?这个,小人也不晓得。两个月之前——也就是小人生日那天,商千刀跟了绝尘观的无尘道长一起离开后,就再也没人见过商千刀和无尘道长。小人派人把方圆一百里地都翻过来找了好几遍,却再没他们两人的踪迹。商千刀是人厨子的弟子,无尘道人却跟人厨子是活冤家,死对头,因此小人认为他们两人是在某个极隐秘的山洞里头同归于尽了。”
向冲天也听得呆住了,转身瞧着王定,他本以为王定是受了重极的打击后心神恍忽一时走神才贸然下的断论,但他一见王定虽然满是血丝却极明亮的眼睛,就知道王定必是经过多方查证之后才作出这样结论的。
向冲天大声道:“我非要把姓商的那贼锉骨扬灰不可,就不信找不着他的尸体!姓王的,你瞧他们是向哪个方向走的!?”
王定冷冷地笑着抬头看着天:“老夫为什么告诉你!”
向冲天怒极反倒笑了:“你不说?你若真有本事不说我才真是服了你!”
王定生平所历了无数的险风恶浪,也见识过不少奸毒之极的角色,但此时听了向冲天带笑的话,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怔了怔,大声怒吼道:“好,我告诉你,商千刀和无尘道人是向西面走的,那里山林极密,你去找罢!”
向冲天听了回头叫小毛毛:“我们走罢!”
小毛毛走了过来,常仲英忙道:“向大侠且慢!西面山林端的猛恶深幽,且容在下调些人马来才是上策!”
向冲天大笑:“在下自从上次见了王大捕头对付屠百城的事后,就再也不信官府中人,我们还是各顾各的罢!不然撕破了脸皮是小事,在下只有这一条小命,若也是叫常侯爷你拿去的话,就很不好玩了,我们还是各走各的最好,请了!”
王定听他面揭自己的短处,脸色铁青,小毛毛根本没听向冲天提起过他跟这天下第一神捕的事,四百万两银子和乱石山的事都不知道,他见向冲天跟王定为难,也实在没头没脑,忍不住问道:“向大哥,乱石山屠百城怎的了?”
向冲天盯着王定道:“这位大捕头先是联合了屠百城围杀了当年关外马场大案的凶手要钱不要命,然后屠百城给这位大捕头接风庆功,大捕头就灌醉了屠百城把他和乱石山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也杀了。就这么回事,你晓得了么?”
小毛毛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悄悄地道:“这事你一定是看不顺眼了才问他们要四百万两银子么?不然的话,没亲眼看见,你自然不会管这样的事的。”
向冲天呆了呆,他虽然知道小毛毛聪明绝顶,但却没想到小毛毛竟能一下子能把四百万银子也联系起来,一猜就中。
王定还是铁青着脸,常仲英听得小毛毛说出话来,也想通了其中的关窍,面上虽不动声色,但心里却也着实好笑,也知道王定是碍了自己的面子不敢向向冲天二人动手,一时无人说话,气氛尴尬之极,只得苦笑笑,咳了声:“向大侠多虑了,在下请你们来也无非是要捉拿商千刀归案,还有司空城的下落也着落在他的身上,此人在下务必死要见尸,活要拿人,哪有甚么其他的想法?”他本来想说:“屠百城乃是朝庭反贼,一向罪大恶极,王大捕头勿论用什么手段对付总也是应该的”,却想到了反天会的人也是杀官造反的架势,便硬是把后半截话生生地收回了肚子里头。
向冲天笑笑:“官老爷,你请回去调兵罢,小人们可是钦犯,跟你们在一起对你老人家也不好,真是我们分开了走省事得多。”
向冲天不待常仲英答话,转向王定:“王老总,你老准备着罢,四百万两银子,不然的话,在下可要请你赴反天会的刑堂一叙了!”
一听得向冲天说出“反天会刑堂”五个字,王定机伶伶地打了个寒战,抬眼定定地看着向冲天,眼里满是绝望凶狠的神色,幽幽的眼光仿佛是被逼得负隅反顾的凶狼!
向冲天冷笑,过了一会才道:“狗若是要跟你拼命,你会怕么?想要对付我只管动手,我也一样不怕的。”
王定一震,怨毒的眼神逐渐地抑压不住了迷惘的茫然和颓丧,长长叹了口气,再不看向冲天,转身向里面走去。
向冲天在积雪不化的密林里足足找了四五天,却始终是找不到商千刀和无尘道人的影子,甚至连交手打斗的痕迹都没有,小毛毛走得脚步上起了水泡,却什么话都没说,向冲天的脸色也越来越是阴沉。
下午时分,向冲天仍是拉头小毛毛踏冰穿行,过涧涉溪,走得深林的深处,却见了一间草屋倚了石壁而立,外面风干着些野兽的皮毛,几根木头支成的个行军灶吊着一个小小的铁锅,锅底下微微冒着青烟,草屋里堆着干草的枯柴,透了门看到那草屋里通着山洞,像是里面才是人睡觉的地方一般。
小毛毛早累得不行了,也不问向冲天,对着那草屋里就叫道:“这里有人么?”
向冲天皱皱眉,却见小毛毛那疲惫之极的行色,大是歉然,也提起声音叫道:“在下无意之间误入深山,实在是口渴得紧,主人家请赏口水则个!”
里面传出一个冷冷地声音道:“水缸就在外面,你们喝了就走罢,这老林里野兽极多,遇上了极是凶险,若你们不快些出山,到得晚上就更不能走了。”
小毛毛早就饥渴得很了,道了声:“多谢了!”走进草屋果然就见了一个石凿的水缸装着大半缸水,一个葫芦瓢漾在水上,抓起那瓢舀起一瓢水就喝,一口气就喝了一大瓢,这才想起了向冲天,重又舀了水对他笑了笑:“向大哥,对不住得很了,我实在是渴得要命!”
向冲天道:“你先喝罢,我不渴。这些天害得你小小年纪就在这深山老林里乱找,本来就是我急疯了,你才吃这样的大苦头,你何必向我道歉呢!”
小毛毛又喝下了一瓢水,苦笑道:“这商千刀去哪里了?怎的连个鬼影子都找不着!”
屋里苍老的声音说话了:“你们若是饿了,瓦罐里还有些熟肉,若是不嫌我吃剩下的,你说将就着吃了走罢。这里也不安全,草屋破洞挡不住山里的狼虎。老夫身上向有残疾,也就不出来跟你们相见了。”
向冲天道:“如此就多谢主人的好意了。老人家请自便就是,我们两兄弟吃了东西就离开。”
小毛毛找到瓦罐,果然里头有些吃剩的兽肉,虽是腥气,但总也好过几天只吃些干粮了,天下大雪,野果之类的东西早就冻烂了,根本没法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