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晶晶的生活因为竞赛变得忙碌,也因为竞赛认识到什么叫做爱情。来到H中以来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让牛晶晶没有时间回家,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牛晶晶不知道自己这么一回去会不会再有勇气回到学校继续上课,也不知道妈妈病情怎么样了,还有自己怎么对得起对他如此好的任杰。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快熄灯了,牛晶晶便连忙梳洗起来,周五跟往常一样,宿舍里只剩下自己和米烁然,别的同学不是回家就是出去玩儿了,连蒋晓冉都回家去补充能量了。这里的天气比上海要寒冷的多,蒋晓冉一直都不适应,已经盖了够多的被子了,宿舍的床上塞满了被子,蒋晓冉还是觉得冷的要死,实在是睡不好,这几天有得了重感冒便请假回家休息了。蓝颜月就更不用说,据说她已经有了男朋友,更难听的还有同居、包养什么的,早已经不再宿舍住了,这些话牛晶晶只觉得跟自己无关,便也不必在意。
洗完澡出来的牛晶晶听到很沉重的呼吸声,牛晶晶看见米烁然在床上有些抽搐。
“怎么了?”牛晶晶走进米烁然的床铺,才发现米烁然倒在床上嘴角流着血,捂着自己肚子痛苦的皱着眉。牛晶晶仔细看过去发现床上还散落着好几个方便面的袋子,拿起来一看里面还剩着作料,面饼不见了。少说也有五六袋吧。
“你吃了什么?这是怎么了?”牛晶晶焦急的看着米烁然,自己平时对米烁然没有什么太多联系,只是这个状况,自己也不能袖手旁观。
牛晶晶着实被米烁然的样子吓住了,赶紧打了120。牛晶晶陪着米烁然进了医院,拿着自己剩下来不多的生活费给米烁然交了急救的费用,米烁然倒在医院的病床上,刚刚洗过胃的她脸色惨白,特别虚弱。
医生的话还在牛晶晶的耳边回响,“一次性吃了这么多方便面怎么行,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注意自己的饮食习惯,幸亏送的早,要是晚一点儿胃穿孔了就麻烦了。”
牛晶晶看着病床上的米烁然,觉得她是那样需要人的保护。米烁然手上吊着水,牛晶晶也不好离开医院,就坐在凳子上靠着墙休息一会儿。
牛晶晶醒的时候,米烁然已经坐在病床上了,“你醒了?好些了吗?怎么做起来了?”牛晶晶关切的问道。
“为什么要送我来医院?”米烁然的眼里竟然闪着泪光。
牛晶晶不知道米烁然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个朋友牛晶晶是管定了,牛晶晶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心。
“你饿不饿?我去找点儿吃的?”牛晶晶不理会米烁然的脾气,还是好声好气的说道。
米烁然摇摇头,“我累了。”倒下头不再去看牛晶晶。
牛晶晶看到米烁然的肩头抽动,便知道她又在哭,一个表面坚强的女孩内心总是有着旁人难以想象的脆弱,定是有苦楚才会让她如此冷漠的。牛晶晶看到她,仿佛看到曾经的母亲,记得自己还是小时候,母亲也是这般坚强的女人。只是突然有一天妈妈开始不吃东西,去医院诊断才知道,那是厌食症,医生说,这样的病是心理病,药物只能让她有食欲,但是病症不会减轻,跟所有心理疾病一样都会有很多潜在的危险。
牛晶晶走到米烁然的床边,轻轻地抱住她,她的身体这样冷,牛晶晶觉得米烁然的身体抖了一下。牛晶晶看见她的眼泪已经湿了枕巾,“一切都会好的。”牛晶晶在米烁然耳边轻轻的说道。
然后便转身离开病房去看看周围能不能找点儿吃的,医生说最近要给她吃点儿有营养易消化的食物,不要让她再这么暴饮暴食了。
牛晶晶的身上没有手机,天色快要亮了,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多了,想必周边的早餐摊子已经出来了,应该能找点儿粥吧。
周围已然是上班族忙碌的身影,在这个城市生活下去的每个人都不容易,牛晶晶也早已经下定决心,自己已经来到城市就不能再回去,一定要给母亲一个好的生活,让她的病赶快好起来。
牛晶晶知道母亲的心病大概是来自父亲。母亲原本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原本定是能找一个好人家嫁了去。在解放初期,母亲家被扣上了资本家的帽子,不仅财产被收了去,连族人也被牵连都没个好下场,父亲入狱被折磨致死,其他只要是生意上有点儿成就的叔伯们都无一幸免。家中的女人们被下放到最偏远的地方,那里辛苦不堪,要吃顿包饭都困难。
外婆带着母亲流浪到这个村子,那时的父亲在村里做些木活儿,父亲原本也是可怜人,自己的父母死得早,也就是自己的师傅收养了他。师傅是个善心的好人,看到外婆带着母亲这么困难也就帮助着,母亲和父亲就这么认识了。
外婆身体不好,不久便也离世,死前讲母亲托付给了父亲,两人就这么成了家。师傅因为一场意外突然离世,父亲伤心之余接下了师傅所有的活儿,开始忙碌起来。母亲一个人在家的时间久了,有些人的不轨之心就开始显现。
那时我才只有两岁,母亲带着我白天下地晚上做家务,爸爸外出接工程,小日子过得也还不错。可是好景不长,因为爸爸一个工程至少也要外出十天半个月的。村长的儿子整天无所事事,仗着家里有点儿权势便胡作非为起来,村里的人都讨厌他。有碍于他有个村长老子便也不好发作什么。
这回,那小子看上了母亲,母亲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女孩,虽已说是落魄至此,从身上散发出的大家闺秀的味道是遮也遮不住的,本身长相也是清秀漂亮。原本村里的人都说嫁给父亲是可惜了,母亲总是笑笑,谁知嫁给其他人又能比现在好到哪儿去呢?父亲对母亲非常好,虽说是清贫了一点儿,也终究是一家和睦,相亲相爱吧。
混小子趁着父亲外出的日子,对母亲毛手毛脚的,母亲一个妇道人家又能做什么呢?处处忍让,可是混小子变本加厉,那天晚上把母亲给。
从那以后母亲就开始不怎么吃东西,不停洗澡,觉得自己脏。父亲发现了母亲的异常,这才知道了这件事。
母亲一个人离开了家,身无分文的母亲在街上游荡,饿了五天晕倒在街头,父亲终于找到了母亲并把她送到医院,虽说是抢救过来了,也终究是烙下了心病。
每每想到此事,牛晶晶的心里总是被揪起来生疼,父亲没有跟任何人讲起此事,也是为了保护母亲。那个混蛋终究是因为欺人太甚,村长也不是个好东西,因为贪污被人举报,这一家被关了进去,这才让村里安定了不少。
牛晶晶买了两碗粥回到医院,米烁然的病床上空空如也,留了张字条和一叠钱,米烁然却不知去向。
“自己保重,替我把出院手续给办了,其余的算是谢谢你了。”
牛晶晶看着信封里的人民币厚厚一叠,竟也不知如何是好了,也只能是照着米烁然的意思把出院手续给办了。留下的也只有找到米烁然再还给她了。
牛晶晶回到宿舍,米烁然的床上只有几袋泡面的袋子,她难以想象这个瘦弱的小女孩是如何吃得下这么多泡面的,恐怕还是干啃的吧,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如果胃再疼起来怎么办。正当牛晶晶看着米烁然的床发呆的时候,宿管阿姨急匆匆的跑上来。
“牛晶晶,还好你在,你家里出事了。”
牛晶晶的脑袋像炸开一样,千万不要是自己想的那样。牛晶晶疯一样的冲下楼,拿起听筒。
“牛晶晶,你要怪就怪我吧。都是我不好。”电话那头的任杰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晶晶,你快回来吧,你妈妈她。”任妈妈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话筒从牛晶晶的手上滑落,此时,她只有一个念头——回家。
牛晶晶魂不守舍的回到宿舍,简单的收拾就往家走,刚出宿舍门便被前来找她的吴远撞了个正着。牛晶晶已经是泪流满面,吴远怔住了,扶起坐在地上的牛晶晶,把她拥入怀里。牛晶晶的眼泪肆意流淌,眼泪顺着吴远的脖颈流进衬衫领子里,那是种冰冷的滋味,不是眼泪滚热的温度,而是牛晶晶心里的冰冷。
“带我回家。”
“好的。”
吴远带着牛晶晶踏上回家的路,吴远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到这个村子来了,命运就像是既定的轨迹,让人疑惑,又让人无法逃避,该来的终究会来。不愿意见到的人,亦或是不想去的地方,我们无法逃脱,该遇见的终究会遇见,该发生的也终究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