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头的是原丞相翟方进的儿子东郡太守翟义。
他对自己的外甥陈丰说:“新都侯摄天子位,号令天下,故择宗室幼稚者以为孺子,依托周公辅成王之义,且以观望,必代汉家,其渐可见。方今宗室衰弱,外无强蕃,天下倾首服从,莫能亢国难。吾幸得备宰相子,身守大郡,父子受汉厚恩,义当为国讨贼,以安社稷;欲举兵西,诛不当摄者,选宗室子孙辅而立之。设令时命不成,死国埋名,犹可以不惭于先帝。今欲发之,汝肯从我乎?”
陈丰是个十八岁的青年,听了舅舅的话自然难免热血沸腾,满口答应。
于是他们联合了东郡都尉刘宇、严乡侯刘信、刘信的弟弟武平侯刘璜合谋,杀了观县县令,招兵买马,举兵西进。
刘信的儿子刘匡,当时是东平王,和东平国的军队合兵一处,拥立刘信为皇帝。翟义自称大司马,兼柱天大将军。
他们通报各郡、各封国:“莽鸩杀孝平皇帝,摄天子位,欲绝汉室。今天子已立,共行天罚”各郡、各封国大为震动。大军抵达山阳时,已有十余万人。
这次我是真怕了,虽说我也诛杀了不少人,但是我还是努力在体制内解决问题。像翟义这样想要重新推倒重来,重新洗牌的,实在是令人头疼。
不过既然人家都已经打了过来,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应战了。让我感到放心的是,毕竟我还控制这这个帝国绝大多数的军队。
这种时候派出去的人当然要十分可靠。所以我任命一大批心腹之人领了好几路人马去进攻翟义。
但是一波未平,一波一期。翟义举兵的消息传来后,京畿地区也有人响。
槐里地区的几个混混三赵朋、霍鸿等人自称为将军,攻入当地官府,击杀右辅都尉及县县令。想趁着京城空虚来进攻长安。
这下我真的感觉头大了,不过还好手中的军队还有富裕。又任命了一批将军来保卫京城和皇宫的安全。
虽然军队已经布置好,但是说实话我很心虚。甚至开始怀疑我到底能不能成功,所以我决定给自己留点后路。
因此我每天抱着孺子到郊祀祭坛和宗庙祷告,集合群臣宣称:“从前周成王年幼,周公代君主处理国政,管叔、蔡叔挟持禄父叛变。而今,翟义也挟持刘信作乱。连古代的大圣人都还怕这种事情,何况我王莽这样的常人!”
接着,我还派了一批人前往全国各地,将我会把政权归还孺子的意图晓喻全国。
不过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东征的军队在陈留击败翟义军。随后又在圉城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翟义被捕,被碎尸。
美中不足的是他们立的那个皇帝刘信不知所踪,不过已经无碍大局。
东征的军队返回京师后,与京城军队回合,三两下摆平了赵朋、霍鸿等叛军。
这下终于太平了。
到了居摄三年,也可以叫初始元年,一切都已经水到渠成,我离那个位置已经越来越近。
然而,还是发生一些意外,我母亲在九月去世。
母亲的去世当然让我很悲伤,但是这也不能阻止我向我的目标前进。
但是在这样一个视孝道为生命的帝国里面,有些底线是不能突破的。所以我在礼数允许的范围内尽量减小了母亲去世对我继位的影响。
还有就是我哥哥的那个儿子王光,徇私枉法。虽然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视如亲子。
他也为我赢得了早年的声誉,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不会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王光自杀。
我又一次向天下人昭示了我的大公无私,他们将天下交给我,应当放心。
当时,不用我再去安排,已经有各种祥瑞主动出现了,我当然知道这都是假的。
不过我知道那个我即将坐上去的位置是千真万确的,这就够了。
行百里者半九十,我清楚越到这种时候,越要小心翼翼。
我先借着这些祥瑞向太皇太后上书:要求改居摄三年为初始元年,以后向她和我女儿孝平皇帝奏事时称假皇帝,但是向天下诏令时,不再称摄。并向她承诺会好好养育孺子帝,仿周公旧事,等他成人了交还权力。
即便我的姑母有什么异议,她也只能在我的奏章上批下可字,并将我的奏章昭告天下。
祥瑞事件如愿下达天下,最后的舆论支持已经就位。
到了这种时候,反对派仍然没有死心。期门郎张充等六人策划一道劫持王莽,拥立楚王作皇帝。被发现,处死。
他看到我居摄政时,就准备好了一只铜柜。内附二书册,一曰“天帝行玺金匮图”,一曰“赤帝行玺刘邦传予黄帝金策书”。
策书内容无非是那策书说王莽是真天子,皇太后应遵照天意行事。图和策书都写明王莽的大臣八人,又加上两个好名字王兴和王盛。
同时哀章也没忘记自己,乘机把自己的姓名也塞在里面,共十一人,都写明了官职和爵位。
哀章很会找时机,听到齐郡新井和巴郡石牛事件下达了。便在当天黄昏时候,装神弄鬼地穿着黄衣,拿着铜柜到高帝祭庙,把它交给了仆射。
最后的时刻终于到来。
居摄三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我到高帝庙拜受了那个铜柜,戴上皇帝的十二旒冕冠的进见了太皇太后。
随后,我回到了那熟悉的未央宫,向天下宣布我王莽继天子位,建立新朝,同时宣布更改历法、车马服饰制度,宣布我新朝尚黄。
阶下群臣山呼海啸般的“新皇帝万岁”向世人宣称:
汉朝,从此不复存在。
当我带着从未有过的安全与满足感离开未央宫的时候,突然想起,我好像还缺点什么东西。
是一枚印章。
因为孺子帝并没有正式继位,所以皇帝玉玺仍然保存在姑母王政君手中。
我于是派了平时受姑母信赖和喜爱的安阳侯王舜去索要玉玺。
大约姑母这时是真的愤怒了,她怒骂王舜说道:“你们父子宗族,靠着汉朝的力量,几代富贵,不但没有回报,反而利用人家托孤寄子的机会,夺取政权,不再顾念恩义。这样的人,连猪狗都不吃他剩余的东西,天下难道会容下你们兄弟吗!而且你们自己以金匮符命当新皇帝,改变历法,改变车马、服饰颜色,改变制度,也应该自己另刻御玺,使它传到万世,用这个亡国不祥的玺作什么,而想得到它?我是汉朝的老寡妇,早晚就要死,打算跟御玺一同埋葬。你们终究得不到!”
大约姑母大约也是真的伤心了,所以她一面说,一面像一个寻常的无助的老人一样痛哭。
其时其景,身边众人无不落泪,就连王舜也哀恸落泪,不能自已。
沉默片刻之后,王舜才抬头问太后:“我等已无话可说,只是王莽一定要得到传国御玺,太后难道能够最终不给他吗?”
太后闻言,沉吟半晌,也知道事情终已无法挽回,于是拿出传国御玺扔到地上,对王舜骂道:“待我老死后,再看你们兄弟被族灭!”
我得到了传国玉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