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苏氏以为这一切就这样结束了的时候,慕容霓裳却是一脸担忧的看着武侯,道:“爷爷您最近是不是身体欠佳啊?”
蓝家是武学世家,得荣景王看重,封了武侯以示门庭显赫。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问出这样的问题,无疑是犯了忌讳。
饶是以武侯对慕容霓裳的宠爱,也沉下了脸,寒声道:“何出此言?”
慕容霓裳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苏氏,有些惶恐的咬着下嘴唇,道:“方才,方才苏姨娘说,说爷爷以后不在了。”
慕容霓裳眨了眨眼睛,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凄惶道:“爷爷,您没事的对不对?整个侯府里面,就爷爷您对慕容霓裳最好了,慕容霓裳不想要爷爷有事。爷爷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
在武侯的眼睛里,慕容霓裳始终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娃儿,这样的稚子童心是最为难得的,下意识的就把方才慕容霓裳的冒犯忽略了,转而冰冷的盯着苏氏,沉声道:“苏氏!”
“侯爷,婢妾不敢。”苏氏一阵腿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面容狰狞而扭曲的指着慕容霓裳,道:“是她,是她血口喷人。我根本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慕容霓裳,你这样冤枉我意欲何为。你敢发誓,发誓你真的听到我说那样的话?”
慕容霓裳唇角微微扬起,格外认真的盯着苏氏,道:“你有,在谈论你的儿子继承爵位的时候,你的确是说过。你的原话是,侯爷以后不在了。”
苏氏惊骇欲死的看着慕容霓裳,格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灰败。
慕容霓裳的话说的很有技巧,将事实恰到好处的歪曲,也让苏氏找不出任何破绽。
在这样的人家,觊觎爵位就是诅咒如今身在爵位之上的人,是大罪。
武侯看着苏氏的脸色,就已经明白了几分,狠狠的甩了甩袖子,对着蓝明轩厉声呵斥道:“明轩,你自己看看,这就是你亲自选的续弦!”
苏氏知道自己若是不掰扯清楚,那今日是休想活着走出祠堂的了,膝行到蓝明轩的脚下,拉扯着他的袍角,痛哭道:“老爷,妾身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蓝明轩眼眸中浮现出一抹失望,他觊觎爵位已经多年,苏氏不是不知道。如今,竟然还想要怂恿她的儿子来继承爵位。
慕容霓裳根本不会给苏氏任何解释的机会,声音清脆的道:“慕容霓裳一介女流,并不懂得爵位的重要性。可慕容霓裳却知道,诅咒长者是大不敬,是不孝。”
苏氏眸底浮现出一抹绝望,口中犹自说道:“老爷,您相信妾身。”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在了苏氏脸上,五指印瞬间浮现了出来,蓝明轩气急败坏的呵斥道:“贱,人,还敢狡辩。诅咒长者,觊觎爵位,理应杖毙!”
蓝明轩面容狰狞的怒吼,犹如已经被妒火燃烧了理智一样。
“老爷不要,妾身冤枉。”
蓝天翔和蓝天云也双双跪了下来,哀求道:“爷爷开恩,父亲大人开恩,母亲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他们都知道是慕容霓裳搞的鬼,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站出来指责慕容霓裳,有侯爷撑腰的慕容霓裳,足以在武侯府横着走。
慕容霓裳也不想苏氏就这样轻易的死了,怯生生的拉了拉武侯的衣袖,轻声道:“爷爷,今儿个是慕容霓裳回家的好日子。这大喜的日子,不宜见血。况且苏姨娘这些年兢兢业业,虽无大功也无大错。还为武侯府添了两位男丁,这杖毙,就免了吧。改为其它的处罚。”
武侯冷哼了一声,目光灼灼的看着苏氏,道:“看在慕容霓裳的份儿上,本侯就饶了你。若有下次,定不饶恕。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原本就只是姨娘,今日开始,也恢复你姨娘的位分吧。”
这样的处罚对于苏氏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熬了快二十年才成为了正室,这慕容霓裳一回来,就成了姨娘,还是以这种憋屈的方式成了姨娘。
苏氏简直咬碎了一口银牙,却不得不对着武侯叩头谢恩道:“多谢侯爷恩典。”
武侯淡淡的瞟了一眼苏氏,道:“你应该谢的人不是本侯。”
苏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不甘统统咽进了肚子里,对着慕容霓裳叩头道:“多谢二小姐。”
慕容霓裳眉眼弯弯的看着苏氏,大度的道:“苏姨娘不必谢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听在苏氏的耳朵里岂止是刺耳,简直是刺心。
原本苏氏以为自己这一次一定会被慕容霓裳压一头,却不想接下来出现的人给了她莫大的希望。
重伤的黄若若被人抬着进来了,那包裹的如同粽子一样的凄惨模样让苏氏目瞪口呆。
她记得,黄若若明明没有伤的这样重。
“黄若若见过爷爷。黄若若身受重伤无法向爷爷行礼,请爷爷恕罪。”黄若若目光笔直的看着武侯,那眼眸中带着一抹深重的无奈和愧疚,那柔弱的模样,即便是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也忍不住会心疼三分。
这一瞬,苏氏就明白了黄若若的良苦用心。
慕容霓裳的瞳孔猛然一缩,唇角一抹讽刺的笑容浮现了出来,抢先道:“姐姐,你来迟了。我已经和父亲滴血认亲了。”
黄若若心中恨得咬牙切齿,口中却要做出一番长姐的模样,泪光盈盈的道:“慕容霓裳,你真的是我那苦命的妹妹慕容霓裳吗?”
慕容霓裳心头一阵冷笑,脸上带着一抹愧疚的笑容,道:“妹妹的确是慕容霓裳。之前姐姐错认了妹妹,以为妹妹是骗子,妹妹不得已才和姐姐动手。误伤了姐姐,姐姐不会怪我吧?”
黄若若此来就是来算账的,不曾想慕容霓裳竟然主动的开口承认,若是这个时候说怪罪,岂不是显得小气。即便是这个时候大大方方的原谅她,那也是落了下乘。
看习惯了之前痴傻的慕容霓裳,黄若若一时间有些接受不过来这个聪明的慕容霓裳,愣在当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慕容霓裳的眼睛眨巴眨巴,泛起一层水雾,可怜兮兮的看着武侯,用小女孩儿特有的软糯的声音呢喃道:“爷爷,姐姐不会是生我的气了吧?当时姐姐以为我是来捣乱的人,骂得很难听。慕容霓裳也是气不过了才动手的。慕容霓裳真的不是故意的。慕容霓裳有些奇遇,不太能控制住体内的内力,才会失手打伤了姐姐。”
看着慕容霓裳那无辜的样子,黄若若只差一口老血喷出来。
苏氏的脸色也是格外难看,这个慕容霓裳,真是卖得一手的好萌,还顺带着将屎盆子扣在了黄若若的头上。
苏氏肯定,若是自己不出手帮着黄若若,一会儿轮到自己,自己也会孤立无援!
想到这里,苏氏不假思索的开口道:“二小姐这话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不管怎么样,大闹侯府,就是有损侯府的颜面。几十个侍卫被砍了右手,若是传扬出去,武侯府的二小姐如此暴戾狠辣,只怕有损武侯府的声誉。”
武侯的眉头微微皱起,若是以前,他大可不必管这些所谓的声誉,习武之人向来以实力为尊,弱者注定被欺凌。
看着武侯的表情,苏氏脸上情不自禁的浮现出得意之色,扬了扬眉,挑衅的看着慕容霓裳。
苏氏没有如愿以偿的在慕容霓裳的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紧张,反而是有一抹苏氏看不懂的冷笑,道:“爷爷,慕容霓裳记得四岁的时候,爷爷教慕容霓裳扎马就告诉过慕容霓裳。我辈习武之人将就的是率性而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才是恣意潇洒的人生。那些所谓的以怨报德,不过是欺世盗名之辈的手段而已。”
武侯一生快意恩仇,潇洒快活,自然是不会忘记,点头道:“不错,本侯是说过。”
慕容霓裳眼圈儿猛然一红,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却极力控制着不掉下来,倔强的昂着头,道:“慕容霓裳痴傻的八年,受了多少委屈,也就不提了,都过去了。最为可恨的是,那些侍卫竟然听信诸葛管家的话,要杀了慕容霓裳。若不是慕容霓裳有些奇遇,爷爷只怕是真的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武侯神色一动,看了看旁边战战兢兢的诸葛管家。
噗通!
诸葛管家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忙叩头道:“小人不认识如今的二小姐,险些酿成大错,还请侯爷恕罪。”
“二十大板,自己下去领罚。”武侯的声音斩钉截铁的在诸葛管家头上炸响,不留丝毫余地。
苏氏咬牙切齿的看着慕容霓裳,咬了咬牙,跪下道:“侯爷如此决断,婢妾不服。大小姐护妹心切,看着灵堂被毁失去理智,二小姐丝毫不念姐妹之情,出手过重。那些侍卫都为了保护蓝家立下过汗马功劳,如今也只是听命行事,二小姐却断人手臂。小小年纪就这样心狠手辣,理应严加管教。”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生死对决之际,容不得丝毫手软。”慕容霓裳毫不相让的针锋相对。
苏氏也不甘示弱,冷声道:“这里是武侯府,二小姐如此作为,将侯爷置于何地。即便是有误会,侯爷也会替二小姐做主的。”
慕容霓裳不想继续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冷哼了一声,道:“苏姨娘这样见不得本小姐好,是在怕什么?”
苏氏瞳孔一缩,这个慕容霓裳,怎么不按牌理出牌。
如果按照苏氏的引导走下去,慕容霓裳是怎么也辨不赢的。
她突然转了话锋,只怕是不好。
慕容霓裳上前一步,逼视着苏氏,用一种讨债者的口吻道:“你掌管后院这样多年,想必也接手了我娘的嫁妆。自古以来,娘的嫁妆都是女儿出嫁时的压箱底儿。请苏姨娘将属于我的嫁妆交出来。房契,地契,以及各色翡翠珠宝,一件都不能少!”
苏氏因为和慕容霓裳争执而涨红的脸色再次苍白了起来,气的浑身颤抖,怒极反笑道:“二小姐历劫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来分家产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