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拉着他赶紧退出大门口，这可不是硬闯的事，还得从长计议。
李白的本意是先找到公司负责人，再跟他们谈谈凌重舟作为委托律师的案子，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头绪。看来自己是把问题想简单了，现在连人家的门都进不了，更别说找负责人谈了。
两人站在门口岗亭外犹豫着，李白和小蟠商量，明着来不行，不如在外面先观察一阵，他们警察不是经常蹲点吗，咱们也试试。
两人在门口守了约有半个多小时，车倒是进进出出有好几辆，但没有一个人认识。外行就是不行，到这了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早知道应该叫上风明月，还是人家警察搞调查专业。
晚上再来，偷偷潜入？
李白正准备和小蟠打道回府。就在这时，一辆银色的轿车，从厂区内驶出了大门。
轿车冲着他们驶来，车里的人好象认识他们，逐渐将车速放慢，最后停在李白他们跟前。车窗缓缓摇下，驾驶位置探出一个年青漂亮的姑娘脸蛋来。
李白看得心里直嘀咕，今年是不是流行漂亮女孩开车啊，自己怎么总能碰到。
女孩笑吟吟地看着李白，显得有点意外，看起来她认识李白，李白看着她也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
“在重舟事务所……那天我和我父母一起……你不记得了？”那女孩提醒他。
“哦，是你？”李白想起来，她是自己第一次在重舟律事务求职时碰到的那个秦行长的女儿。“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上班……上车吧，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咱们车上谈。”女孩说话落落大方。
李白和小蟠也不再客气，一前一后上了来。俗话说的好，车在山前必有路，随机应变吧。
“你们在这做什么？”等李白他们坐好，那女孩问李白。
“我们来看一个朋友，可惜他没在。”这个谎话有点笨，她只要问一下门卫就能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实话，但李白还真不太善于撒谎，尤其不善于在女孩子面前撒谎。当然，他比较善于厚脸皮说话，尤其是在漂亮的女孩子面前厚脸皮。
“你们现在想去哪？我送你们。”
“我们……那个……你这是要去哪啊？”李白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先问她。
“哦，我们公司有个财务上的业务要办一下，我准备去华通大厦。”
李白心念一动，他们公司财务上的业务？急忙道：“我们正好有事也到那里，麻烦你带我们一起去吧。”
漂亮女孩爽快地答道：“好。”轻轻一踩油门，银色的迈腾发出低沉的轰鸣声，轻快地拐上阳平大路，驶离鼎天公司，。
路上，女孩简单地作了一下自我介绍，她叫秦笙，现在是鼎天公司的财务部副经理。李白听了是大跌眼镜，这么年轻的财务经理？……因为家里有一个当行长的老爹吗？
李白也把小蟠和自己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考虑到他来鼎天的特殊目的，李白将自己和小蟠的情况只说了个大概，许多关键的事都略去不提。
“我们最近和一家证券公司在搞合作项目，这不，现在我就要给他们送点资料过去，我们几个老总也在那里。”秦笙指指身边的一个公文袋。
李白心念一动，侧过身看了一眼秦笙，小丫头一脸的轻松自如，看不出说这句话是有意还是无意。
也许她只是因为没有心机随口说说，不过，这对李白他们来说倒是一个头绪。李白暗暗琢磨再打听点什么。
小蟠上车后一直望向车窗外，保持着他一贯装酷的样子。
“你们这们的大公司，合作开发的肯定都不是小项目，上百万上千万都是小数目吧，毛毛雨？”李白小心翼翼地探问。
“那是，这个项目至少十几亿，我们都搞快半年了，这次两边的老总都在，要草签了。”秦笙好象没有注意李白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点走调，随口应道。
“这么大的房地产公司，为什么搞证券业务？”说实在的，现在说的这些东西，李白都是外行，问都不知道该问什么，只能这样不痛不痒的绕圈子。
“经营行业搞证券，很常见啊。现在是牛市行情，房地产不太景气，将多余资金转向股票，追求利润最大化嘛。”回答得也不痛不痒。
“哦？”李白点点头，又问：“怎么现在做房地产不景气吗？谁不知道做房地产是最赚钱的行当，你们干嘛自己赚钱的营生不做，却跑到人家证券行业抢别人的饭碗？”
“现在的房地产市场竞争激烈，地皮啊、项目审批啊，都没有原来那么轻松了，成本不断增加，利润却不断降低，为了防范房地产市场的风险，也为了企业经营多元化，所以我们要进行业务调整，进军证券市场……哦，这些可不是我说的，是我们老总说的，我们老总还说了，要不就不做，要做就要大手笔，我们不仅要做股票，我们还要做收购，今年年初我们就开始联系证券公司作准备了，收购的对象也谈好了，这个项目从议项到论证，已经五个多月了，可算是有眉目了……这不，一会我们老总就要和他们老总见面了。”秦笙说话大方自然，她好象没有想到李白还有别的用意，或者认为这些关于收购项目的话谈不上是什么秘密，所以有什么就说什么，没有什么保留。
房地产公司主动放弃自己的主营业务，转而重点进行证券市场业务，还要收购上市企业……记得在看守所里，凌重舟曾说过，他接受鼎天公司委托的案子是因为有一家银行起诉他们有欺诈贷款的嫌疑……要收购上市企业，还要在银行贷款，看来这个鼎天公司还真是大手笔啊。
李白没有再深问下去，知道这些已经是很大的收获了，小姑娘看着好象是涉世不深没有心机的样子，如果再深问下去，李白担心会引起她的怀疑。
车子很快便驶入北川市中心区，李白觉得周围的建筑物看起来有点眼熟，已经到了永城大街？！
“你们是要回律师事务所吗？”华通大厦是永城大街的一座标志性建筑，在全市也是规模数得上的证券交易场所。因为华通大厦离重舟律师事务所的写字楼不到几百米，所以秦笙才会有此一问。
“啊，不，我们也到华通大厦。”
“你们也炒股票？”
“啊……对啊，现在股票行情好啊，谁不想赚点钱啊？”李白随口应付着，暗自庆幸秦笙没有转过头来看到他窘迫的神态。
车子停在华通大厦的正门前，秦笙回过头来，“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我要到地下停车场去停车。”因为是在市中心的繁华商业区，寸土寸金，所以华通大厦门前没有修建停车场，停车场在大厦地下两层。
李白和小蟠下了车，李白回身道：“谢谢你啊……不知道你们在这里有没有办公的地方，有机会我去看看你。”秦笙刚才递给了李白一张名片，李白理解这是一种可以联系的暗示，借机问道。
“证券公司在这里给我们提供了一间办公室，在七楼贵宾区。有时间到那里去，这一阵子我会经常在那。”秦笙十分爽快地回答，然后打了声招呼，开车走了。
李白听小蟠在身后叫他，回身时，小蟠神秘兮兮地看着李白，小声说道：“想知道是哪家证券公司和他们合作吗？”
李白一愣？什么意思……
小蟠看了看四周，从怀里抽出一叠纸来。头一页那几个大字把李白吓了一大跳：鼎天集团融资收购企划案！
“你是在哪里弄的？”话一出口，李白就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肯定是刚才在车里时，小蟠在秦笙公文袋里拿的。
“这样多不好，怎么拿人家东西。”李白故作严肃的说，一边去抓那叠纸，实际的表情却是意外的高兴。
小蟠嘻嘻一笑，一脸得意，难得的看起来象个真正的孩子。
李白开始细细翻阅那个企划案。
看来刚才秦笙还真没有吹牛，这还真是一个大项目，鼎天集团计划收购一个叫豪天科技的上市公司，按企划案中介绍，这个豪天科技公司的股本结构非常特别，大股东只占总股本的20%，流通股却占了80%，而鼎集团的计划是先协议收购豪天科技三个大股东的公司股份，然后用三个月的时间在流通市场向全体流通股股东进行要约收购，鼎天集团最后的计划是控股该上市公司60%的股份。
的确是大手笔，按企划案里面的内容，除了鼎天贷款十个亿外，剩余部分资金还需要他们自筹，从已有的筹款途径粗略进行判断，这个项目涉及到的标的案值有近百亿，除了鼎天和那家证券公司，还涉及到两家银行和三个资产近几十亿的大型企业。
乖乘，近百亿？！李白和小蟠看得直咂舌。
李白清楚地看到企业划案的落款，东阳证券有限公司，东阳，好象听说过，是本地一家挺有影响的证券公司……哦，对了，这家东阳证券的总部就在华通大厦。
李白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那天他去看望凌重舟时，凌重舟说，他是因为接手一个案子而被诬陷的，那个案子是他的委托人和一家证券公司的合同纠纷……一家证券公司？不知道这中间有什么联系。李白记得凌重舟说他自己的委托人是一家叫天鑫的公司，只说到对方是一家证券公司，没有说名字，会不会和这家东阳证券有什么关系？
既然已经到华通大厦门口，李白和小蟠决定还是先到大厦里面看看，了解一下鼎天和那家东阳的情况。
二十六层的华通大厦云集了三家银行、六家证券公司，还有多家投资公司，一直是北川市最有影响的一家金融证券交易中心。
华通大厦一楼是股市大厅，有过炒股经历的人都知道，股市大厅还有一个名字叫散户大厅。九十年代初，股票开始在中国这块大陆出现，从第一天诞生起，股票作为有史以来最大众化的金融投机品，就迅速地开始在中国老百姓的世界中蔓延。炒股票也成为普及性最高的投机游戏，门槛是如此之低，规则也是如此简单，任何人都可以参与，只要……这个人愿意拿出自己的钱来开一个小小的户头。
因此……除了机构参与者之外，所有参与的自然人都有一个通称，“户”，资金雄厚的叫“大户”，资金比较充足的叫“中户”。剩下的则是只能小打小闹的，揣着可怜巴巴的一点血汗钱，眼情腥红，头发散乱，整日盯着电子屏幕上跳动的股价，或发狂嘶咬，或手舞足蹈，或面无人色……总之是浩瀚海洋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分子，同时也是整个股市中数量最多最稳定，对股市有着最最难以述说的切肤之痛的一个群体……史称散户！
九十年代，股市的阶级分立还是极其鲜明的，机构不用说，拥有最大的特权，其实是大户，有独立的工作室和电脑，稍差一些的中户也可以几个人共同享有使用独立房间和电脑的特权，而人数众多的小户，却只能整日站立在大厅的显示屏前，人声汹涌、群情激昂，构成股市最波澜壮阔的景色……阶级啊，股票市场也无法逃避，从股市创立的第一天起，地主、富农和贫农就已经随之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