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殷华的同桌突感手背一凉,如水滴溅落,仿佛听到了一声轻微响声,但还未有所反应,就又感到手背水滴如线,竟带来一丝温热。心中讶异的同桌不由低头一看,却顿时吓了一跳。
“殷华!殷华……”殷华的同桌,一脸焦急担忧地使劲推摇着刚才突然一声闷哼后,又再次沉沉入睡的殷华。
“殷华!殷华,快醒醒……”同桌继续努力地喊着殷华的名字。
“恩?”好一会儿之后,殷华才睁开了睡眼朦胧的双眼,但脸上神色却极为难看,倒映着窗外的阴沉天空,竟如死一般苍白。
“血!你身上流可好多血!”同桌的声音隐带着一丝哭腔。
“血?”殷华不由一怔,顿时睡意全消,同时感到一阵不同寻常的剧烈疼痛。随即伸手一摞袖管,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道严重撕裂的狰狞伤口。
“啊……”殷华展开伤口的霎那,他的同桌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顿时发出一声尖利刺耳的惊叫。
“怎么回事?”教室前方的讲台不由传来一声怒喝。
“血!好多血!”殷华的同桌惊慌失措的哭声道。
“什么?”讲台上的怒喝,瞬间变成一声惊呼,旋即飞快地向着殷华所在的位置走了。
“啊!”刚刚感到的老师,在突然看到殷华手臂上的伤口时,也禁不住发出一声尖叫。隔了好一会儿,老师才反应过来,慌忙地大声喊道:“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伤口?”殷华怔怔地看着手臂上的伤口,耳边的刺耳尖叫,身边的慌乱无措,根本影响不了此时的殷华丝毫。眼前的伤口狰狞恐怖,如同可怕的凶兽狠狠撕咬后留下的印记。但殷华却仿佛根本没感到手臂上的痛疼似的。
因为就在睡着之前,他的手臂还完好无损。而现在却突然间多出了这样一个可怕的伤口。只是一场噩梦而已,怎么会变成真的?殷华怔怔无言,只感觉周围的世界,突然间变得极不真实。
“殷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经过最初的慌乱后,殷华的老师又惊又怒地大声呵叱问道。然而,此时的殷华,却好像根本没听到老师的叱问似的怔怔出神。直到被周围的人,手忙脚乱地塞进了救护车,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殷华!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打伤你的?你说话呀!”在凄厉嗡鸣的救护车警笛声中,殷华的老师又气又怒地大声咆哮不已。一想到殷华手臂上的那个伤口,老师就禁不住急怒交加,到底是怎样的恶毒之心,才能对一个十岁的孩子下如此重手。
但无论殷华的老师如何询问,躺在担架上的殷华都紧闭双唇,默不出声。
“这位老师,请不要太激动,这是救护车……”
“唉……”怔怔了好一会儿之后,殷华的老师终于叹了可口气就再也不曾出声。而此时的殷华,虽然已经回过神来,但也只能无奈的继续沉默不语,因为他根本无法说明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来源。
所以,早熟的殷华明知道这个老师虽然严厉刻版,但却是个少有的真正关心学生的好老师,知道这个老师是真的关心自己,愤怒自己身上的伤势,最终却也只能在心中说声抱歉。
稍后,市中心某医院……
“小华!小华……”还没等殷华从救护车上被抬下来,一个早在医院门口等到多时殷明,就急不可耐地飞奔过来,但在在看到殷华的脸色之后,却顿时红了眼圈。
“爸爸……”看着双眼通红,极力强忍痛苦的父亲,年幼的殷华终于忍不住涌出眼泪。但却在眼泪刚刚溢出眼眶的之后,就马上紧闭双眼,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爸爸!无论怎样,都让爸爸一起承担好吗?”看着伤势严重的儿子,殷明顿时愤恨的想要杀人,心痛的眼泪直流,但却莫可奈何。因为他清楚的知道,殷华的遭遇根本就没有可以讨伐的真凶。
告诉?怎么告诉?最终殷华张了张嘴便又重新转会沉默。如果可能,殷华又怎么可能不想将自己的遭遇告诉父亲。可是说出来有人会相信吗?就算他的父亲相信,可如果这个时候说出来,周围的人会怎么看待他的父亲。
在殷华的心中,从小就与自己相依为命的父亲,是他心中绝不能玷污的净土。他绝不能容忍别人用看待他的那种眼光去看待自己的父亲。所以,就算他面对父亲的失望与痛心,殷华也绝不愿在这个时候说出他受伤的真相。
“说啊!为什么不说?难道爸爸在你的心中,就这样没有信任感吗?”看着刚刚说了句话就又重新转会沉默的殷华,殷华的父亲只感觉自己心中怒火横冲,却又无处发泄,既失望,有伤心,终于忍不住愤怒地摇晃着殷华的双肩。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殷华强忍手臂上一波波潮水一般的疼痛,以及父亲与老师眼中那愤怒中隐含的失望,只是在心里不停的大声说着对不起。
“滴答!”
一点鲜血溅落下来,染红了殷华身下的洁白床单。殷华的父亲不由一怔,下意识地顺着血迹向上看去,谁知却看到一截早已被血色浸透的手臂。
“啊!”眼前的血色,霎那刺痛了殷明的双眼,令他不由颤抖着收回双手,脚步踉跄地不断后退,随即忍不住痛吼一声,无力地蹲下来大声哭嚎起来。
十年了,自从他的妻子在生下殷华不久就撒手人寰,留下他们父子相依为命时,他就发现,才出生不久的殷华就厄运连连。如同被整个世界遗弃一般,总是遭受着莫名其妙的伤害。而他却为了父子两人的生活,不能每时每刻都守护者殷华。
每次回来看到才几岁殷华,突然带着一身淤青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时,殷明就心疼的忍不住落泪。却反而看到经历太多厄运,而变的早熟懂事的殷华,带着疼得龇牙咧嘴的小脸,笑容难看地说:“不疼,小华不疼!爸爸不哭!”
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殷华开始慢慢长大,同时遭遇的厄运时间也越来越多。但逐渐长大的殷华,也更加懂事了,知道他的父亲抚养他的辛苦,于是便再也不让他的父亲看到他遭遇厄运后的痕迹。
而殷华越是这样,殷明就越是心痛的滴血,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孽,又为什么不直接降临到他身上,却反而牵连到他的孩子,令他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要面对常人根本无法想想的悲惨生活……
入夜,殷华的房间安宁静谧,外界的嘈杂似乎突然被隔离到了另外的世界。只有虽然已经到了家中,却又怎样也不愿离开的殷明,因为一天的工作,而疲累困乏,最终沉沉睡眠的平稳呼吸声。
初春的夜空纯净如水,无数繁星明灭闪烁,银河华耀璀璨,令人仿佛一眼就能看透宇宙深空,不禁心中宁静空灵。殷华静静地看着即便入睡,也仍然神色憔悴,皱眉担忧不已的父亲,心疼得忍不住直流眼泪,却也同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
突然,熟睡中的父亲,冷的打了一个哆嗦。殷华一惊,暗骂自己不孝,遂慌忙掀开自己的被子,想要把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盖在父亲的身上。结果,却因为掀开被子的动作大了点,顿时牵动了手臂上的伤势,疼得他直咧嘴。
稍后,疼得眼泪直打转却又不敢出声的殷华,最终还是强忍着剧痛,将被子盖到了父亲身上。随后,殷华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父亲,散开自己思绪。
十年了,独自承受一切的殷华,终究也才十岁而已,怎么可能不想把自己所有遭遇苦楚,都告诉相依为命的父亲。怎么可能不想将自己的痛苦倾泻一番。
但他更明白,自己自从出生起,就仿佛是不祥的存在,身边总会发生各式各样的意外,给自己以及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带来数之不尽的灾厄。因为这个的原因,这十年来曾给父亲增添了多少麻烦。甚至为了他,父亲年纪轻轻却再也没有再找过其他女人。
他的父亲虽然从来没有一句抱怨,也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任何颓废的神色,更没有因此而责怪过他一句。但殷华却不能不牢牢记住,父亲为自己所付出的一切。所以他才不想将自己的事情告诉父亲,免得再给父亲增添负担。
“阿嚏!”
想着想着,殷华心中的暖意不由肆意流淌,仿佛驱散了夜间的寒冷。然而,仿佛终究只是仿佛,将自己的被子盖到父亲身上的殷华,终于还是被夜间的冷意浸透了身体,禁不住打了好大一个喷嚏。
“小华?小华!”殷明睡眼朦胧地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随后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睡意全消,伸手一把抓住殷华的手臂,好像生怕殷华消失似的。
“爸爸,对不起!”看着本来睡得正熟的父亲,却因为自己一个喷嚏而惊慌失措,殷华便禁不住一阵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