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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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4点的医院,安静中添了一份战栗,加护病房里,羽熙静静地躺在那儿,床边那个倦怠的身影此刻显得那么落寞。嘀嘀……滴滴……的心跳声规整地飘进病房外等候椅上坐立不安的医生耳里。或许,此时这规律的心跳声才是他们的救命药。距离尹彻抱着浑身失血的羽熙跑进医院大门已经过去了整整5个小时,可是那句从尹彻嘴里溢出的话却一刻也没有从他们的耳边消散过,“救不活她,你们统统给我陪葬!”所以在羽熙醒过来之前,他们必须使出浑身解数,100%的集中精神,他们清楚,这是进入医院以来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尹总裁,但也有可能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的机会。

  当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斑驳地洒在尹彻身上,病房的门被轻轻地推开,“少爷,这是关于弦子小姐的所有资料!”

  一个灰色的档案夹被恭敬地送到了尹彻面前。

  “这些资料你一定全部已经研究过了,直接告诉我!”从小陈进门到现在,尹彻的眼神丝毫没有从羽熙苍白的脸上移开。

  “弦子小姐是李耀翔一手栽培出来的职业杀手!这次回到尹家也是奉命接近少爷您,只不过,和地检署的合作并不在计划之内!”

  “是吗?”一抹笑容划过,那么淡,甚至漾不起涟漪,可却是满满的自嘲。想他尹彻自认精明过人,谨慎有加,最后却险些栽在一个女人手上。与其说是感情蒙蔽了他的眼睛,不如说是因为羽熙和季旭的事情影响了他的判断力。

  看出了尹彻眼里的那股恨意,小陈连忙拾起对话,“少爷,需要立刻派人去解决掉她吗?”

  “不用!”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是尹彻惯有的冷静,“任务失败,估计李耀翔那只老狐狸不会轻饶她。”说完,尹彻站起了身,眼神终于聚焦在了小陈脸上,“现在有件事我必须亲自去解决”

  尹彻的话并没有说完,可是小陈已经做出了回答,“放心吧!少爷!这里交给我!”

  离开医院的尹彻做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不过从隔天的晨报中似乎能够看出些端倪来,李氏集团总裁李耀翔收到了上海法院的传票,看来这一次,老姜也没那么容易逃出升天了。

  深深地喝了口咖啡,看着手里的报纸,尹彻的眼角里,是对法院效率的赞许。轻轻地把被子放在了茶几上,起身,事情搞定,现在没有任何理由再能阻止他飞奔回羽熙身边。已经一天一夜,羽熙还是没有一丝清醒的迹象,发动着的汽车引擎里满载着尹彻内心的不安。生平第一次他感受到了那种叫做不安的情绪!

  医院里的气氛依然是那么肃穆。羽熙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死神那么真实地站在她的面前。

  ‘如果我就这么一直睡下去,是不是就可以结束这边的生活,回到原本的那个时空?’

  ‘你在这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你心里清楚,季旭对你根本就没有死心,你现在回去,这些日子以来你所做的一切就都功亏一篑了!’

  ‘你的意思是现在回去,季旭还是会跟我走的时候一样’

  ‘是的,我还是一样会带走他!’死神的回答依旧不带任何温度,从亲人身边把人带走已经是他们重复了千百年的工作,他们的心早已经被练就的不带任何温度。

  说完,就跟梦境一样,面前的死神变的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远,然后消失不见,‘不要!’

  虽然对季旭已经不再是爱,可是,羽熙还是没有办法容忍失去他的痛苦,看着消失不见的死神,羽熙害怕的叫出了声来。

  在完全消失之前,死神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你有5分钟的时间逃离这里,去完成你还没有做完的事吧!’

  羽熙虽然没有完全明白死神的话,可是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不见了踪影,无奈,羽熙只得一个劲儿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追赶着。可是,眼前越来越亮,最后,刺得她没法睁开眼睛。

  被褥上,百叶窗烙下了一条条细长的光影,豪华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身着西装的男子,床头的加湿器正在静谧地喷洒着水雾,淡淡地夹杂着一丝香味。这些就是羽熙睁开眼睛后对这间病房的第一印象。

  “原来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醒过来的羽熙喃喃自语着。

  刚刚‘睡醒’的世界自然渲染着几分朦胧,定了定神,羽熙倏地发现,死神真的曾经出现过,那所谓的5分钟,原来就是

  是的,就跟她当初穿越过来的场景一模一样,眼前的一切事物都陷入了静止的状态。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了死神最后的那句话,如果她不想再面对尹彻,不想再卷进这场爱的纠葛,不想再忍受折磨,这是她逃跑的唯一机会。

  仓促地拔掉了手臂上的针头,直起身子的那一刹那,肩上的疼痛依然那么明显,顾不得换掉身上的病服,羽熙一把抓起不远处被拖下的外套,裹住自己就仓皇地跑了出去。

  大概是在医院的缘故,一路上,并没有引来太多的目光。踏出医院大门的那一刻,羽熙还是犹豫了,仓促地脚步不觉慢了下来。哪怕那晚她的意识已经涣散,她依然清楚地记得尹彻木然地把她抱进车里,记得他抱着她时止不住的眼泪,记得他歇斯底里的咆哮。她不敢断言,这是不是就说明,他爱上了她。可是有一点她非常确信,如果她就这么逃开,他会难过。

  ‘尹彻,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自私。很快我就会回到原本属于我的时空,到那时,你们关于我所有的记忆都会被抹掉,而我那么多的回忆,你叫我怎么独自一人承担?所以,我决定离开!现在这样,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再见了!彻!’这么想着,羽熙伸手拦下了经过的出租车,她并没有告诉司机目的地,只是在开了好久以后,车子停在了一条偏远的马路上。

  “小姐,你确定要在这里下车吗?”看着后视镜里虚弱的没有一丝血色的羽熙,司机好心地询问着,放眼望去,周围根本就不像会有人居住的样子。

  “是的,在这里放我下来就好,谢谢!”说完,拿出钱包付了车费,下车,羽熙停在了路边的大树下。

  萧瑟的北风不禁让羽熙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洛羽熙,好样的!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离开他的视线。”

  这里离村庄确实还有挺长的一段距离,看了看挂在正头顶的太阳,羽熙松了一口气,就算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在天黑之前走到老家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头羽熙开始了她的长途跋涉,医院那头的一群人也没少‘跋涉’。

  尹彻满心担忧地赶到医院,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却只有空荡荡的床铺和一脸歉疚的小陈。

  “她人呢?”尹彻的声音并不大,如果光是用听的根本就听不出话语背后那张脸上的怒意。

  “少爷!我发誓一步也没有离开过病房,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像中间一段时间缺少掉了一样,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洛检就已经不见了!”

  尹彻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

  “少爷放心,已经动用了所有人手。洛检受着伤,应该走不了多远!”

  “你现在就去调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李耀翔或者是检察院方面把人弄走了?”尹彻并没有像一般人想象中的那样大发雷霆,相反的,他的镇定和冷静不由地让小陈心生敬意,当然,伴随着的还有一丝畏惧。

  他口中的少爷是可怕的。他明知道现在失踪了的这个女人对尹彻的重要性,明知道那一枪让他把她看的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可即便是这样,他脸上表现出来的依旧只有冷漠和淡然。他不相信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跟了他十几年的心腹。或许只有在羽熙的面前,他尹彻才像个真正的人,一个有血有肉会掉眼泪的人。

  冬日里的白天似乎变得好短暂,羽熙眼前此刻迎风摇曳着的是一片片紫色的花海,再寒冷的天气仿佛都阻止不了夕阳下一簇簇争奇斗艳的身影,映着淡淡地晚霞,格外的惹人爱怜。

  “终于回到洛家村了!”含笑的脸上挂满了细密的汗珠,原本就虚弱的身体早已经超出了负荷,此时此刻,羽熙能感受到的只有无边无际的寒冷,一阵比一阵强烈地渗进她的骨骼里。羽熙的世界提早迎来了黑夜,仿佛一片轻柔的雪花飘落地上,却溅起了一阵花絮。暮色也开始渐渐地笼罩下来,一点一点,吞噬了花海里那个瘦弱的身影,直到

  “你慢着点走!”

  “行了,别唠叨了!天气预报不是说晚上会有大雪吗?再不抓紧时间,地里的那些花可就都没救咯!”

  田垄上,一对半老的夫妇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着,黑夜里手电射出的微弱光亮显得那么落寞。

  突然,男人停住了脚步,“诶!快看,前面好像有个人倒在那儿!”一边说着,男人急忙举高了手电,想要看的清楚些。

  女人见状也顺势往前探了探身子,轻轻地拍了拍身边的丈夫,“还楞在这儿干什么?看样子是哪家的闺女啊!”说完,夺过手电就朝着面前的女孩儿走去。

  女人在距离半米的地方停下,不禁捂着嘴大叫了一声,“启东,你快来,这不是咱闺女吗?”

  接下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自是不用多说,洛家夫妇看着昏迷不醒的女儿,吓得六神无主。幸亏洛启东立马缓过了神来,跑到村口叫来了村里的大夫,也不知道是谁走露了风声,这不,不一会儿邻里邻居的就都凑到了洛家。一直听说洛家的闺女有出息当上了首席检察官,今个儿难得回来一次,当然不能错过这个献殷勤的好机会,保不准以后就会有什么事得走走关系。这不,没等两口子开口,村长就带头领着一帮子人到地里把花都盖好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三三两两的,大伙儿都自觉地散去,回家睡觉。不过这一夜,老两口寸步不离地守在女儿身边,自然是一夜无眠。

  连日来的天气预报还真的是很准,满世界的银装素裹给人一种提早天亮了的假象。厨房里叮叮当当地响起了锅碗瓢盆相互碰撞的声音,原来,大夫天一亮就又来了趟洛家,听到大夫亲口保证女儿没事儿了,林秀香才终于肯进厨房打点早餐。

  当羽熙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上午10点,看着周围熟悉而又陌生了的布置,羽熙的心里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想想,自从大学离开家去市里读研,参加司法考试,最后进入地检署工作,这10年来,自己真的没有真正地在家里好好地住上几天。暖暖的被窝让羽熙不愿意动弹,轻轻地掖了掖胸口的被子,又仔细地打量起了房间里的一切,房间里的布置和她当初离开去上大学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昨晚虽然整个人都迷迷糊糊,不过隐约中还是可以听到爸妈在她床边小声交谈的声音,整整一夜,直到清晨烧退了的她沉沉地睡去。心里不觉酸酸的,丝丝愧疚缓缓升起。

  林秀香洗完了衣服,又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忙活了一阵之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生怕吵醒了好不容易才睡着的女儿。

  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羽熙稍稍地仰起了身子,“妈!现在几点啦?”

  “妈把你吵醒了?”看到女儿清醒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林秀香别提有多高兴,不过转念间就开始自责自己把女儿吵醒了。

  “没有,妈!其实我早就醒了!”看出了妈妈的自责,羽熙赶紧解释了起来。

  浅浅地笑了笑,林秀香走到窗边拉开了鹅黄色的窗帘,“现在才上午10点,大夫说你身体很虚弱,况且外面现在冰天雪地的,你还是躺在被窝里妈妈比较放心。饿了没?早饭一直给你热着!妈现在去给你端上来!”

  隔着透明的玻璃窗,成片成片的银白色显得有些刺眼,‘原来昨晚上下雪了!’,“不用了妈!睡了一觉,现在已经好多了,一直这么躺着也不是办法,我穿好衣服,一会儿就下去吃!”

  餐桌上,羽熙津津有味地吃着妈妈最拿手的芹菜粥,说实话,昨天折腾了那么一大圈,现在还真的是饿了。

  看着女儿吃的这么香,洛启东的心里也乐滋滋的,不过,显然的,父女两心里都憋着话没说出来。

  虽然一心只顾着碗里热腾腾的粥,不过身为检察官的羽熙还是一眼就看出了爸妈的欲言又止,放下手里的勺子,“爸,妈!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洛启东一向是个快言快语的人,能憋到现在还不是因为林秀香不想让女儿为难,不过既然羽熙自个儿开口了,“小羽啊!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一个人晕倒在花田里?还有,你肩膀上的枪伤又是怎么搞的?”

  “就是啊小羽!要不是昨晚上我和你爸去田里盖花,你一个人还不得冻死在那儿?”

  想到这个,两口子就满心的后怕。这雪还真是来的蛮是时候的,毕竟救了他们女儿一命。

  “你们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啦,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小心被歹徒打中,然后就被送到了医院。本来想着能够趁机溜回家来修养几天,没想到地检署那边坚持不肯让我离开医院,说是为了保证我的安全。没办法,所以我就一个人偷偷溜出来咯!谁想着身体太不争气了,眼看着就要到家了,还是哎!丢死人了!”

  虽然羽熙编的这个故事50%是假的,不过另外的50%可是货真价实的,她的确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挨了一枪,只不过对方不是歹徒,而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前男友。她也的确被限制了自由,不过对方是强势的‘黑道组织’(虽然目前还没有拿到十足的证据)。

  对于洛家夫妇来说,这个理由还是非常具有可信度的。

  这不:“有歹徒不是应该警察出面的吗?怎么连你这个首席检察官都要亲临现场?你们地检署里就没有其他人了?”

  “哎呀!爸!这事儿不能怪地检署啦!是我自己请命说要亲自过去的,毕竟这次这个是我一直在跟的大案子,你还不了解你女儿我?我经手的东西绝对不允许别人碰!”

  “你哟!”林秀香心疼而责备地戳了戳羽熙的脑袋,“就是你这该死的好胜心,不知道让你爸和我吃了多少苦头。像你这么拼命,我们还能指着你给我们养老吗?”

  “好了啦!妈!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说着,羽熙蹭到了林秀香身上撒起了娇。

  “都这么大了,还跟你妈撒娇呢?不怕嫁不出去啊?”洛启东无奈地瞟了女儿一眼,紧接着却又是满满的宠爱,“好了好了,快把粥喝了,都快凉了!”

  屋里此时的气氛暖洋洋的,几乎可以融化任何一颗冰封的心。这是,大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洛叔洛婶,有你们的快递!”

  门外快递小伙的声音在这样的冬天显得分外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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