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肮脏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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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寂被她瞧得脸上隐隐看得见红晕,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前照顾过菲花姐姐。”

  “菲花她……”温紫茵有些意外“她也晕车?”

  阿寂摇了摇头“喝醉了。”

  温紫茵苦笑着摇了摇手中的酒囊,听见里面酒声哗啦啦,点了点头:”是啊,喝醉了最难受。”她低下头去,盯着手上的铁链发怔。对于温紫茵来说,最难堪的从来不是身体所受的各种苦,而是加诸于身的种种羞辱。在众目睽睽下呕吐得不能自已,当时葛洛下意识的后退让她觉得自己浑身都肮脏不堪。把自己的软弱暴露于人前,甚至是这些毫不相识的粗野汉子眼前,简直比剥光她的衣服还要更加难以忍受。从说出要随军前来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折辱,但她除了忍受没有别的办法。

  阿寂看了一眼整理自己马鞍子的葛洛,低声飞快地说:”菲花姐姐让我转告,说……”刚说到一半见葛洛朝这边走来,飞快改口:”杉王府的晔华夫人让我代为问候温娘子。”

  葛洛皱眉:”阿寂,你不是还有话要说给杉王听吗?我派两个人送你先往前赶,不要耽误正事儿。”

  阿寂不满地冲他怒目而视,倒惹得温紫茵轻笑起来,她推了推阿寂,手上铁链哗啦啦作响。”去吧,多谢你照顾我。”

  眼看着阿寂与两名呈夕铁卫飞骑离去,温紫茵略歇了歇,自己站起来看着葛洛:”我们也继续吧。”

  她走到车后,葛洛为她掀起车帘,诚恳地说:”温娘子,后面的路咱们慢慢走,不会再这么难受了。你要是不舒服就叫我,咱们随时停下来休整。”

  温紫茵面有忧色,摇了摇头:”不要慢,慢了我怕来不及。”

  葛洛一怔:”为什么?”

  温紫茵想了想,仍旧摇头:”尽快吧,尽快追上去。”

  葛洛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温娘子!”

  温紫茵一怔,低头看着握住她手臂的手,似乎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对自己动手,面色变得冷厉,低声喝道:”放手!”

  葛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手,急切地问:”你说什么来不及?温娘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希望我想错了。”温紫茵忧心忡忡地坐进车里,再次嘱咐:”别慢,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

  葛洛带领车马继续前进,按照温紫茵的嘱咐全速前进,刚走了没多远,忽然看见有人冲着自己这边飞快地冲了过来。葛洛抬手让马车停下。温紫茵立即察觉到了异样,伸出头去看,只见阿寂浑身是血地策马飞奔过来,一边跑,一边用力挥舞手臂,嘴里喊着什么。

  温紫茵只觉耳边嗡得一声,自言自语:”糟了!他们还是遇伏了。”

  葛洛再也无暇顾及温紫茵,留下十名护卫陪着马车同行,自己带领其余人飞奔迎上阿寂。温紫茵扒在车窗上张望,见葛洛与阿寂说了几句话之后便遣了两个人将阿寂送到马车这边来,一彪人马向着雪狼隘口的方向,一瞬间就去得只剩下腾起的雪屑在阳光下飞扬了。

  到了近前才发现阿寂背后胸前都是伤,身后还扎着一支羽箭,能够支撑到这边已经是强弩之末。温紫茵招呼人将阿寂送入马车,她亲自验伤,不禁骇然。阿寂胸前和大腿上都汩汩地向外冒血,背后的箭正中后心,箭杆有一小半都没入肉中,眼看是无可施救了。温紫茵从未亲眼见过有人伤得如此之重,一时间浑身发冷,胸口愈发沉闷,胃部不停抽搐,随时都会呕吐出来。她强忍着不适,一把掰断了阿寂身后的箭杆将阿寂抱在怀中,力持镇定地问送他上车的呈夕铁卫:”怎么办?军医在什么地方?”

  那名呈夕铁卫摇了摇头:”没救了,不如给他个痛快!”

  “不行!”温紫茵激烈地反对,徒劳地用手捂住阿寂胸前的伤口,想将不停涌出的血给堵回去。”阿寂不能死,有人牵挂着他,一定要救活他!”

  那呈夕铁卫十分为难:”温娘子,阿寂这个伤看上去是被人前后夹击的。杉王在前面不知道遇到什么危险,这里也不安全了。我们得尽快送你回云城去。”

  温紫茵猛地抬头,目光明亮耀眼:”不回云城,我们向前走。”

  “可是太危险了……”

  “你还不明白吗?”温紫茵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咬着牙说:”杉王要是有个好歹,整个云城都得跟着完蛋。”

  对方似乎被她的强硬吓住,怔了怔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温紫茵顾不上他,低头去查看阿寂的伤口:”有没有止血的药?你们难道不随身带金疮药吗?”她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别愣着,来帮忙。”

  她手上铁链哗啦啦地响个不停,温紫茵不堪其扰,一把握住,才发现之所以会响,是因为她在发抖。”没有药怎么办?”她自言自语,手足无措。她用力回想幼年时在军营里看见过军医治伤的情形。蒙落人的长刀无比锋锐,刀刃上带血槽,一旦入肉便会血流不止,当初落霞关许多守军便是死于失血过多。因此军医施救,第一要义便是止血。温紫茵回过神来,一把抓过那呈夕铁卫的手按在阿寂胸前的伤口处:”压住……别让血流出来……”她一边说着,腾出手去撕开阿寂的裤管,查看他大腿上的伤势。偶一抬头,却见那个呈夕铁卫皱着眉咬着牙,拼尽全力照她所说使劲儿按压,双眉紧蹙,似乎十分不情愿。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试图缓和两人间的紧张气氛。

  “呈夕睢子。”他皱着眉不情愿地回答,想了想还是劝道:”如果现在杉王也遇险了,我们去也于事无补。不如先回云城,这小哥也需要救治。”

  温紫茵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事情太过突然,她总觉得其中有蹊跷,此时却又无暇细究。阿寂面色越来越白,渐渐失去意识。温紫茵查看了他腿上的伤口,也顾不得满手的血,掀起衣襟,从深衣上撕下布条来扎住阿寂的腿。她双手满是血,举动之间就染遍了白衣,自己却丝毫不觉,只想尽最大可能挽救阿寂,上手却发现抖得厉害,完全用不上力,只好向睢子求助:”帮帮我!”

  呈夕睢子无奈,与她换手接过布条,在阿寂伤口的上方绑紧,包扎住伤口。温紫茵不错眼珠地观察,问道:”你懂得治伤?”

  “只有这些刀剑伤。”他抹了一把汗,血迹留在他的脸上,愈发显得面目狰狞。温紫茵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可怕,只是问:”为什么帮我?你刚才明明是想袖手旁观的。”

  睢子没吭声,动手去掀她的襟角。温紫茵本能地向后一躲,怒目而视:”你要做什么?”

  睢子也不恼,指着她的裙下说:”我还需要布条。要不然你自己撕给我?”

  温紫茵双手按住阿寂的伤口,眼见再换手又要流更多的血,摇了摇头,咬牙道:”你撕吧。”

  睢子的手伸到裙下,顺着她之前撕扯的地方扯下更大一幅来。如果不是感觉到手下的血仍汩汩冒个不停,温紫茵几乎就要笑了出来。”你是第一个敢撕我裙子的男人呢。”她轻声说,像是要从甩脱血腥味一样摇了摇头。

  睢子从她手中接过阿寂,为他包扎:”千万别告诉杉王,他会要了我的命的。”

  “为什么又要帮我?”她又问,心中充满好奇。

  “人总是要救的……”他淡淡地说,解下腰间酒葫芦递给她:”喝吗?”

  她简直如久旱逢甘霖,接过去仰头咕嘟咕嘟地喝了好几口,刚想舒口气,突然胃中一阵抽动,翻过身趴在车窗上,哇地一声又全都吐了出去。睢子在一边看着皱眉,说:”忘了你之前刚吐过,是我不好。”

  温紫茵只觉四肢酸软乏力,吐得头晕眼花,半天才找到力气回到车中,靠着车壁坐下。”走吧,别再耽误了。”

  睢子不吭声,低头往阿寂伤口上浇酒“这是黍米酿的酒,我们蒙落人随身带着,渴了可以喝,可以在寒夜里暖身子,受伤了还可以防止伤口溃烂。所以人人都有。以后你要是想喝了,只要是蒙落的勇士,都会给你的。”

  温紫茵知道他的意思,叹了口气,将刚才扔到一边被掰断的箭杆拾起来扔给睢子:”你看看这个。这是阿寂身上取下来的。”

  睢子接过皱眉打量:”三羽箭箭?”他有些吃惊地抬头看温紫茵“这是呈夕军才会用的。他不是被呈平部的人射伤的?”

  “他骑的是云都马,若是在马上,没人能用刀同时伤到他的胸口和大腿。这分明是有人趁他不备面对面下的手。只怕是没想到他受了如此重伤还能上马,才有追在后面给了他一箭。”温紫茵心中略微苦涩,看着睢子:”你的杉王将军没事儿,咱们还是要尽快赶去。”

  睢子拿着箭杆细细研判了一会儿,突然转身跳下车去吩咐了一句什么,马车开始驶动。温紫茵松了一口气,握着阿寂越来越冰凉的手。腕间的铁链触感冰冷坚硬,温紫茵却觉得阿寂的手比铁链还要冷。她心中其实比谁都明白,阿寂这个伤是活不下去了。她与阿寂今日才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之前也只隐约听菲花提过一次,对这个少年的印象原本十分模糊,只是既然菲花能将传递消息的重任委托给他,想来对他是十分信任的,却不料这一次的任务却将这孩子给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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