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终末(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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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中风已经渐渐地变暖了。

  白芷拉开门,迎着还有些微凉的清风。

  料峭春风。

  不知不觉中步入新的一年也已经三月有余,她却似乎仍然没有从去年的12月25日,从那一天似梦似真的情景中脱离。

  她似乎一直在做梦。

  梦里是那天见到的场景,被光芒笼罩着的世界,记忆中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亚当落在了毒龙头上,手心里异能的光芒迸发——

  然后,她不知怎么地,回到了日内瓦。

  那天战斗的所有人都在那里失去了踪影,新闻上说罗马城在那天晚上遭遇了恐怖袭击,建筑物被摧毁了不少却并没有人受伤,如同奇迹一样……

  ……啊,那天晚上,搞不好真的发生了奇迹。

  想起了那时候的情景,白芷一个人在电视机前哭得不能自己。

  不过,一切现在都已经结束了。

  失去了所有人的身影就留下她一人独自存活,日内瓦的春天来得并不算迟,却还像是留在冬夜。

  白芷迎着风,闭上了双眼。

  在那之后已经过了三个月了,她一个人呆在日内瓦,这段时间里就连家门也没有怎么迈出。

  一直到昨天夜里。

  终于把酝酿在心中的最后一个文字敲下,看着标在文档最后的END字样,她茫然地坐了一个整个晚上。

  ……这样就结束了。

  这样就真的已经结束了,利利特真正拜托她完成的事情。

  ——接下来一年里发生的事情,请你看到最后。

  那是某个夜晚利利特对她说过的话,现在的她能够明白这句话中所蕴涵的意义。

  她要把一切见证。

  然后、把一切述说。

  没有人知道的事情不会存在,如果目睹它的人什么都不去说的话,被扭曲的事实就会不断地流传下去。

  所以她得说。

  发狂般地想把所经历过的一切都变成文字记录下来,最后变成了长长的档案。

  就算被人当成荒诞不经的故事也好,被认为只不过是痴人说梦的故事也好,至少要把她所知道的事情流传下去。

  当作存在于世界一角的小小希冀,

  白芷迎着风,许久没有见风的双眼有些酸涩,她闭上眼,风似乎很柔和,轻柔地吹拂着发梢。

  过去这一年半时间里的事在这会儿犹如跑马灯般在眼前游过,她不打算忘记或者放弃,所有的这一切已经成为了她的一部分,今日也好,今后也好,她必将怀抱着这一切继续走下去,把它们铭刻于心。

  风似乎渐渐地小了下来。

  她站在那里,思索着接下来该做的事情,阳光从一侧斜斜地照了过来,不够温暖却也足以给人以慰藉。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风中的脚步声……

  后日谈

  亚巴郎把玩着自己手中的短剑。

  这柄短剑是他从梅瑟那要来的双子剑之一,兴许是因为死时就带在身旁,因此一起被具现在了这里。

  身下是大理石的阶梯,长长地蔓延到了很远的地方,他向后靠去,脊背压在了磕碰的阶梯之上。

  天空一片碧蓝,永不消失的圣光笼罩着四周,仔细看的话能够看到城墙与更多的建筑,被宝石和鎏金装饰着,宛如辉煌而威严的圣域。

  事实上,这里也正是那样的地方。

  这里是上主荣光的所在,是新耶路撒冷圣城。

  是接纳他们这些已死去的生命的新天新地。

  “——这里并非我们原本的世界,应当是在战斗时次元障壁破损,我们被意外地卷入了这一侧,……”

  “神知”系统,那个有着白发红眸的女孩这样解说的一切,话语后头跟着一连串亚巴郎听不懂的名词,他也没去细听。

  按照女孩的说法在他们战斗的那晚进入新天新地的大门曾经短暂地开启,因而存在于战场上的生命被卷入了其中,一切只不过是偶然的产物,甚至于那时战场上的白芷与挪亚也都卷入其中。

  “圣痕。”

  如果说异能就是圣痕的话,她们明明不拥有异能却也被带入了天堂,说到底,一切大概只不过是理解上的谬误。

  从来就没有什么上主。

  存在于他们身上的是来自另外一个次元的偏向投影通道,与其说是“圣痕”,倒不如说是“钥匙。”

  ——通向另一个次元的钥匙。

  “异象”正是通过这些通道前来他们的世界,而也正是这些通道可以将人们带往这里,新天新地。

  亚巴郎长长地吸了口气。

  “说到底……‘尼西亚预言’虽然正确,却在表述上故弄玄虚。”撒罗满这样说道。

  被教会采纳、听信的“尼西亚预言”,言明再临之日与异能关联的预言,正是这个预言导致了他们南辕北辙的道路。

  这一切都是抵达这里后才逐渐明了起来的,拥有“神知”系统的女孩分析了他们的现状,最后作出了那样的推论:

  “前来这里的通道实际上是在意志与物质的双重影响下的,需要开启的通道,但意志也绝非没有影响……”

  ……所以,利利特才会在这里。

  这句话女孩虽然没有说出,但已有人明白。

  对于利利特而言那个世界他已经没有了留恋,他期望着来到这里,所以他前来了。

  “而……之所以要消除异能者,是因为超过一定限制,通道就会发生大规模的坍塌而使两个次元直接相触。”

  妮可继续说着,这已经是预言的内容。

  广泛性的“异象”降临,异能者中又有很大一部分是无法战斗的,最终能够前来新天新地的也就只有一部分的人而已。

  话的后头还有话。

  “那个限制,就是在通道开启时仅有单一意志能与‘钥匙’互作。”

  也就是当时只有一个异能者。

  一切说穿了也就是这样的东西而已,那头的亚当狠狠地踹了一脚身边的柱子,沉闷的声音在四周回响。

  他看起来相当不满,但若真要问他究竟是在不满些什么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出。

  其实就结论而言他们要做的事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是剥开了伪装的假面而已。

  ……或许正是那样的假面造成了落差吧。

  最为冷静地接受了一切的反倒是梅瑟。

  对他——甚至对他们而言——这件事的本质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他们所期望的仅仅是和家人在一起,仅此而已。

  然而,依撒格不在。

  她活了下来,因而没有出现在最后的战场上,错过了大门打开的时机。

  并且她已经忘记了一切,这个结局是亚巴郎自己选择的,就算是现在他也不觉得后悔。

  “或许下一次门开时她也能够来到这里。”撒落罗这样说过。

  然而下次大门会在什么时候打开?没有人知道,也许它再也不会打开了。

  所以,只要她能够活下去,这就好了。

  亚巴郎想,他不知道依撒格之后会面对什么样的生活,也不知道她是否还能想起往日的些许片段,但他能做的也就到此为止了。

  “喂。”

  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呼唤,亚巴郎撑起身体,发现舍特就站在几步外的台阶上。

  一开始亚巴郎并没有打算理他,然而舍特自顾自地走了过来,问道:“他们说你捡到了我的日记。”

  亚巴郎噎了一下,立刻意识到这一定又是罗特说了些什么,他“啊”了一声。

  离开罗马时他顺手就把那本笔记本放在了衣袋里,假性生命忠实地重现了他死时的状态,自然没有把它漏掉。

  他把笔记本丢给了舍特,后者接住,随手翻了两页,冲着亚巴郎笑了笑,“谢了!”他说。

  亚巴郎奇怪地盯着他,“你要继续往下写么?”他忍不住问道。

  这下反倒是舍特有些发愣,他挠挠头,最后轻巧地笑了:“总要写点什么……你看,我们对这个世界还一无所知吧?总是得把发现的东西记下来才对。”

  ——他们还有可以探索的前路。

  舍特走后,亚巴郎细细捉摸着他方才的话语。

  新天新地并不是他们的终点,就算他们仍旧怀念过去,也总有新的路要走。

  一切或许已经落幕,却并没有结束。

  亚巴郎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站起身走下漫长的阶梯,他沿着城墙走,看到亚当正靠在城门柱上,抬眸望着天空。

  他走了过去,正面迎上转过头看来着他的亚当的目光。

  “你不回去吗?”亚巴郎问——明明还有人在等着眼前人,“大门还有半个月才彻底关上,你不回去吗?”

  亚当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要在这里寻找一些线索,我一定要找到开启通道的钥匙。”

  亚巴郎点点头,他深深吸了口气,转身走出通道,通道之外,夕阳漫天。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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