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代的《礼记?王制》中曾曰:中国戎夷,五方之民,皆有性也,不可推移。东方曰夷,被发纹身,有不火食者矣。南方曰蛮,雕题交趾,有不火食者矣。西方曰戎,被发衣皮,有不粒食者矣。北方曰狄,衣羽毛穴居,有不粒食者矣。其中四大外族之中,南蛮分布最为广阔,长江以南大部分地区的先民皆为南蛮。
昔年秦始皇派大将屠雎和赵佗征讨南蛮百越族,大胜而归,开疆拓土上万里,岭南之地的南蛮势力被大大减弱。但在南中,却还有不少落后的南蛮部族聚集,这些部族名义上虽归附中原政权,但实际上却是根本不听中央统属,时常聚众叛乱。此番雍闓联络南中各大南蛮氏族高举叛旗,使得诸葛亮下定决心,一劳永逸的解决后顾之忧,然后才能安心准备北伐中原的大计。
五月,诸葛亮率领大军顺利的渡过了泸水,便进到了南中之地。雍闓听闻诸葛亮亲自率蜀汉大军前来征伐,不由心生畏惧,原本声势浩大的叛军也有不少人纷纷逃离,雍闓与高定商议之后,当即将兵力集中在永昌郡,准备在这里与诸葛亮进行决战。
天光破晓,蜀汉大军已在永昌郡城外摆开了阵势。旌旗密布的汉军大营中,诸葛亮端坐中军大帐之中,此番随军出行的文武大臣分别侍立在两边,此时帐幕大开,遥遥可以望见远方永昌郡城门开启,一队队叛军从其中走了出来,准备在城下布阵。
诸葛亮此番讨伐雍闓共分三路大军,他亲率的乃是约莫三万人的中军,永昌城并不大,诸葛亮在城前摆开了阵势,势要攻取这座叛军的据点。
此刻,诸葛亮深邃的目光眺望永昌城下雍闓率领的叛军,忽然喝道:“何人敢为我军掠阵!”
“末将愿往!”“末将愿往!”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的响起,帐内众人循声望去,开口的乃是两名年轻将领,一人姓关名兴,一人姓张名苞,这二人乃是虎将关羽和张飞之子,皆是在父亲的督导下自幼习武,一身本领精湛,此番二人随诸葛亮前来剿平叛乱,
诸葛亮微笑着看了看面前的两名年轻果敢的青年俊才,心中却是有了几分盘算。张苞和关兴二人虽然武艺非凡,但毕竟太过年轻。
而且此番初次上阵,若让他们为先锋,谁也不敢年少气盛之下这二人能否全胜而归?何况这掠阵之举,事关双方士气的消长,不战则以,若是出战便定要必胜!
思虑及此,诸葛亮心中已然计量,他头微微一偏,望着身边束手而立的一男子,开口道:“李立何在?”
闻言,那男子上前拱手应道:“属下在。”
若是刘嫣在此,看到此人的模样必然会忍不住笑出声来,因为这李立不是他人,正是司马英装扮而成。司马英刻意将胡须弄得密了一些,长的丑一些。身材魁梧些,看上去和众人无异。之所以如此,他是怕军中有人认出自己来,须知如今他的身份还是大魏朝车骑将军,虽然他从未到过魏军的军营里当过一日职,但魏国却依旧没有将他除名。司马英知道这是自己的父亲刻意所为,或许在司马懿心中,父子二人还有和好的可能。其实司马英又何尝不是如此想,所以他才会如此将自己打扮一番,以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毕竟他是为了星玉而来,并非是当真想要加入蜀汉。
诸葛亮沉声道:“我命你带前锋营兵士五百人出战掠阵,务必重创敌军,大胜而归,若是折损一人,则不必回来见我。”
听到这里,帐内的众人皆是微微皱眉,心道这可是个天大的难题,须知如今永昌城下的贼军足有数千人之多,诸葛亮非但要让这李立大胜而归,还要不能折损一人,这条件实在太过苛刻。因此连张苞和关兴也没有继续请战,只是侧目望向司马英。
“末将必不辱使命!”未想,司马英却是当即领命而出。
出了营寨,司马英片刻的工夫便点齐前军的五百士卒,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司马英心知这三百士卒每一位都是身经百战、武艺高强之辈,而且心思坚韧、配合默契,因为他们并非寻常的士兵,而全部都是白眊兵士卒。
这白眊兵乃是当初刘备的亲兵,原本由大将陈到所统领,陈到此人早在刘备在豫州之时便归属刘备,随刘备转战四方,名位常亚于赵云,这白眊军士卒,个个都是陈到精心挑选,因此这支军队战斗力极强,曾多次救刘备于危难之时,深得刘备器重和信赖。刘备崩后,陈到被任命为护军、征西将军,封亭侯,为永安都督,白眊军一部分随陈到镇守蜀汉东部大门,是魏、吴不敢犯蜀汉东境;另一部分则便被留在成都拱卫京城,成为宫廷禁军,此番诸葛亮南征,汉帝刘禅特意派了一千白眊兵随行,作为诸葛亮的亲卫,可见刘禅对其信任。
司马英上马,除了一杆长枪,还带了六袋箭。众将见状都是骇然,心道一般将领出军,带两袋箭地都是少见,他带了那多,莫不是准备以死相搏不成?
司马英哪有这么多念头,手中长枪一挥,高声道:“锥形阵,随我冲锋!”
他话一出口,已经率先冲出了营帐,径直朝将要布好阵势的叛军杀去,身后的五百兵士虽是疾驰,却是错落有致,步伐虽快,但阵型保持得极好,宛如一把尖刀般准备刺入敌阵,又好似一柄巨锤,即将重重砸向对方。
锥形阵又名牡阵,早在春秋战国时代这种阵法已经被广泛应用,《孙膑兵法》中也有对其记载,孙膑大家将其列为十阵之一。锥形阵是一种前锋如锥的战斗队形,是一种强行突击的阵法。非勇悍无比的将领和精锐的攻击型部队无法使用。因为唯有如此,才能在狭窄的正面攻击敌人,突破、割裂敌人的阵型,两翼扩大战果。
司马英不过只带了区区三百人便敢于使用此阵型,当然是因为他对自己实力有充分的信心。汉兵马快,黑压压的乌云般地涌了过去,自出了营寨到接近盗匪周边之时,叛军甚至还未来得及补好防御,好不容易将兵力分出一部分,却只是来得及像长蛇般地倒卷,首尾并不能合拢。
司马英见状,心知机不可失,手中长枪一抖,紧夹马肚,想也不想的杀入敌阵之中。他此举一出,不但是远处观战的汉军将领们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一区区偏将竟然有如此胆略,一人杀入千军万马中,连叛军的兵士也是万万没想到,略一愣神之下,便被司马英突入阵中深处。
下一刻,血光四溅!司马英虽在敌阵中,却仿若一条蛟龙般如鱼得水,杀得几进几出,手中长枪每一次挥出,都会带起一股血雾,掀起漫天血雨。片刻之后,司马英四周竟是没有一名叛军敢靠近,而此刻那三百白眊兵亦是突入了敌阵中,杀出一条血路来汇合在他身边。
“刺!”看援军赶到,司马英当即喝道。兵甲铿锵声中,长矛林立。盾牌竖起。阳光一耀,照在矛尖盾牌之上。寒光森然。只是片刻的功夫,刚刚已被司马英杀得胆寒的叛军再遭重创,白眊兵纷纷出招,有如巨石投入了河面,涟漪一圈圈的扩散。而每荡漾出一圈涟漪,便意味着有一茬叛军士卒的毙命。不多时,便有数百人死于这支先锋部队手中!
看到此幕,城头上的雍闓和高定不由皆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心中都是同一个想法:这员虎将究竟是何许人也,生得如此凶悍?
非但是他们,连这边的汉军将领们亦是连声赞叹,想不到己军阵中还藏着如此的骁勇善战之辈,而且身份竟不过是一名偏将。
刚刚还因为请命出战而不得所以心生怨怼的张苞和关兴二人则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他们内里了然,若是诸葛亮当真派自己率兵掠阵,决计是达不到这个效果的。
面色各异的众人之中,唯有诸葛亮依旧是轻摇羽扇,脸色风轻云淡,毕竟他了解司马英之能,对如今的局面自然是早有预料。但其实他的心中也在轻声喟叹,想当初先帝初即汉中王之时,手下猛将如云,五虎上将无一不是可以独当一面的绝代猛将,更不用说还有魏延等一干智勇兼备的名将,可是这才短短几年的光景,五虎将中已有四人逝去:前将军关羽水淹七军威震天下,然而却因大意失了荆州,最终败走麦城,客死他乡;右将军张飞向来敬君子而不恤小人,果不其然,张飞因为兄长报仇心切,为小人所害;左将军马超,昔年举义兵反曹,渭水边大败曹军,险生擒曹操,然而归顺刘备后,却是郁郁而终,时年不过四十七岁;后将军黄忠老当益壮,定军山一役阵斩曹军大将夏侯渊,勇毅冠三军,但亦是在先帝任汉中王后次年病故。
如今蜀汉大将凋零,拿得出手的猛将不过赵云、魏延二人而已,此番南征,诸葛亮让魏延留守汉中以备曹军偷袭,又让赵云自领一军伐云南,如今环顾四方,竟是再无一员可称得上是当世闻名的虎将,只能靠司马英来掠阵,不禁使得诸葛亮亦是生出一丝悲凉之感。
不过诸葛亮毕竟非常人,这股复杂的感觉刚刚涌上心头便被他打消,眼见司马英已使得叛军阵脚打乱,他羽扇一横,沉声道:“敌军阵势已乱,后军留守,其余诸军进击!”
诸葛亮此言一出,众将皆是拱手领命,各自带着部属朝永昌郡城下的叛军杀去。然而张苞和关兴两名小将却是再次被诸葛亮留下待命,这让两人分外不解,只是碍于诸葛亮在军中上下的威望,他们虽有不满也不敢流露得太过明显,但毕竟是少年心性,脸上始终还有少许愤懑不平的神色,
诸葛亮望着这两人的模样,却是笑而不语,只是手中的羽扇微微扇动了两下,长髯在风中随之摆动???
郡城十数里外是片地域颇大的森林,白日里从天空中射下的阳光为层层叠叠的树叶所遮蔽,根本照不到林中深处,使得这里的光线分外阴暗,仿佛盘亘在地面的一个怪兽,静静的等候着吞噬着世间万物。
远方的大战仿佛并未对这里造成一丝影响,森林周围安静得有些过分。然而虽静寂无声。可若是仔细的去听,才发现这股异常的静寂中有种不安的骚动,有种不安的恐惧!
森林像是怪兽,内里动静却像是平静的海面下蓄积的惊涛骇浪般,一旦翻涌而出,下一刻便能将海面上所有的一切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中。
数千兵士静静的埋伏在这片广袤的森林中,一动不动,就像雕塑一般,天色已经渐渐寒冷起来,兵士却丝毫感受不到,铁打的神经般凝望远方,远处正在激烈交战的两军渐渐融汇在一起,不分彼此,战况显然已经到了最激烈和胶着的地步,稍微懂兵事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只要任何一方再投入一支兵马,那么战局便会立刻改变。
兵士恪于将军的威令不敢稍动,林子中的几百匹战马却是有些不安和兴奋,马衔枚,人衔草,只为了不为敌方察觉。
匍匐在最前头之人面色怪异,黝黑的脸上用颜料画着许多谁也看不懂的图腾形状的图案,此人便是越嶲的夷王高定。
南蛮这些少数民族选择自己的头领向来都是遵循古法,只会选择部落中最勇武之人,这高定便是如此,一身怪力力大无穷,因此才会成为如今夷王。
只可惜在高定眼中只知这南疆广袤无边,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只不过听信了雍闓一番巧言令色的游说,便决定与其一起高举叛旗。
此刻高定抬头眺望远方的战况,战意已被完全激起,心中愈发振奋,浑身发热。雍闓对他说了,今天要做一件足可以震惊天下的事情,只要在这永昌郡城下斩杀了新立的蜀汉柱石诸葛亮,那么整个蜀汉朝便会不战自溃,到时一路打进成都,雍闓即位称帝,他高定便是整个南疆之王。
因此,雍闓早早的便让高定在此处埋伏,一旦两军交战,到了紧要的关头,高定率军杀出,定能一举奠定大局,战而胜之!
一想到这里,高定忍不住摸了摸身旁的长刀,嘴角浮起一丝阴冷之色,在他看来雍闓此计可以说是设计天衣无缝,断然没有失败的道理。
此刻远方的战事到了最白热化的地步,两支军队纠缠在了一起,几乎是不分你我。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诸葛亮率领的汉军无论从兵员素质以及兵器铠甲都是远在雍闓的叛军之上,再加之叛军刚才为司马英的突击打得措手不及、阵脚大乱,连阵势都没有摆开,这场战斗根本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只怕这个时候,眼见于此,高定当机立断,手中长刀一挥,高喝一声蛮语,森林里早已蓄势待发的夷族人士兵当即高声回应。那声音仿若是深夜里群狼的嚎叫一般,在森林中突兀的响起,让人不寒而栗。
远处的汉军将领们显然是注意到了此处的状况,听到这个声音,不少人脸色不禁微微一变,显然是没想到雍闓还有如此后手在。
诸葛亮嘴角闪过一抹笑意,却是连看都不看森林那边一眼,目光淡淡的扫过刚才还情绪低落的张苞与关兴二人,出言道:“何人愿出战?”
“末将愿往!”闻言,张苞与关兴面色一振,迫不及待的出列拱手道,说罢他俩并不像其他将领一样恭敬的低头等待诸葛亮的回应,反而是急切的注视着丞相,内心中显然是万分的迫不及待了。
“既然你二人愿往,那好。”诸葛亮脸上笑意却是有几分高深莫测,他缓缓道,“我予你二人三百人马迎敌,若是让叛军前进半步,那么军法从事!”
闻言,众人不禁微微一愣,从那森林方向传来的声响看来,这支叛军伏兵只怕有数千人之多,虽然汉军强悍,但诸葛亮只给张苞和关兴三百人,说是以卵击石也不为过。
虽然年纪不大,但张苞和关兴因家世的缘故,他们自然也熟读兵法,绝非高定这样的蠢人,所以听到诸葛亮此言,不禁有些意外和踟蹰。
“怎么,不敢么?”眼见他们的模样,诸葛亮脸上的笑意更盛,缓缓道,“刚才那偏将难道不是率三百人掠阵的么,难道区区一偏将都能做到,你们两名将门虎子还做不到么?”
听到诸葛亮此言,张苞和关兴脸上顿时变色,对于他俩而言,父辈笼罩在自己头上的光环是荣耀亦是一种压力,对于他们而言,除非不上战场,若是上了战场便决不能堕了父亲的威名,他们只能做得更好,只有这样才能服众,以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而如今诸葛亮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显然用的是激将法,张苞和关兴年轻气盛,如何受得了他激,两人对视一眼,当即答道:“有何不敢,此番若是不能取胜,我俩提头来见丞相!”
“那好,你俩去吧。”诸葛亮点点头,羽扇一挥,目送两人领兵而去。
“丞相,三百人是否太少,毕竟两位小将军都是初次上阵,若是…”参军蒋琬来到诸葛亮身边,不无担忧的望了远去的张苞和关兴二人一眼,轻声出言,显然是想要说点什么。
“公琰不用担心。”诸葛亮笑着摇了摇头,接着道,“你去后军准备一下,等会派人打扫战场、安抚郡内被贼军挟持的百姓吧。”
蒋琬见诸葛亮成竹在胸的模样,知其必定有安排,因此也不再多言,转身前往后军安排一干事宜了。
“怎么回事!”距离冲出森林已经有差不多一炷香的工夫了,高定却发现自己以及身后率领的一干人与远处永昌郡下的战场并没有缩短丝毫的距离,反而有越拉越远的感觉。
再看当下的战况,此时的战局已经完全是一边倒的状况,叛军四散而逃,蜀汉兵士已经是必胜之势,而自己还在这里浪费时间,高定的额头上不由泛起了一层冷汗,心中分外焦急。
“大王,你看!”就在此时,高定耳边响起一个族人的声音,他循着开口的族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旌旗密布,尘土飞扬,一支大军正朝自己的方向杀来,士卒密密麻麻只怕足有万人之多,当先两人面色凶神恶煞,仿若从天而降的魔神一般。
眼见于此,高定顿时乱了心神,非但是他,在其身后的夷族兵士更是为此时的场面吓得不知所措,有几个胆小者当即便开始转身逃跑。
可惜无论他们怎么努力都始终跑不远,甚至想要循着原路返回到森林之中都不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汉人大军风驰电掣般逼向自己,面对如此声势浩大的敌人,那些夷族人心中满是绝望,还没与对方展开接触,士气便已消散得乾乾净净,连手中的兵器也拿不稳了,更不用提布阵迎战了。
这一幕映入张苞和关兴的眼中,反而给他俩带来了疑惑与不解。望着几千余名夷族叛军不战自乱阵脚,使他们更加警惕,不过却并没有放慢前进的步伐,因为张苞和关兴立功正名之心实在是已经迫不及待了。
很快,一场诡异的屠杀在森林外展开,区区三百蜀汉兵士不断追逐杀戮着上千名夷族叛军。
本来这三百汉兵是抱着必死之心出征的,尤其是看到敌人数倍于己,更是如此,可是走得近了,这才发现情况颇有些古怪,这些夷族人仿佛都中了邪一般,对自己的到来避之不及,似乎像看到了死神一样。刚开始汉兵还有些畏惧,担心对方会反击,没想到这些夷族人最好的情形也只是一面挥动兵器朝四周乱砍,一面鬼哭狼嚎般乱叫。这让汉兵们定下心神来,纷纷取出弓箭来,站在远处射向叛军,那些叛军士卒根本没有丝毫的反抗,就纷纷中箭倒地。
汉军见状,当即是士气大振,在张苞和关兴的带领下齐齐掩杀过去,一路有如砍瓜切菜般容易得让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远处,永昌郡城下的战斗已经进入到了尾声,汉军大获全胜,只有少许叛军还在负隅顽抗,而城头上的旗帜也早已改弦更张,旗面上高书着一个大大的“汉”字。
不知何时,司马英已经悄然回到了诸葛亮的身边,毕竟这汉军中还是有不少识得他的老将,司马英并不想被人认出,因此汉军奠定胜势后,他便独自回到了大营处。此时司马英与诸葛亮二人并肩而立,遥望着远方英姿飒爽的两名骁勇小将,两人的脸上竟是不约而同的生出了几分唏嘘之色。
“那便是云长的儿子吧。”司马英望着关兴,轻声叹道。
“没错。”诸葛亮亦是叹了口气,说道。
“真像啊。”望着关兴手持大刀在人群中上下翻飞,击杀敌人,司马英仿佛又重新回到了当初与关羽并肩作战的时候,眼中竟是生出几分湿润之意,口中轻声喃喃道。
“是啊。”诸葛亮沉默了片刻,指着张苞缓缓道,“那是翼德之子。”
这次司马英没有开口,只是顺着诸葛亮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微微点了点头。从内心中讲,他对关羽和张飞之死都是内心有愧,关羽自不消说了,司马英一直都觉得是自己逼死了这位义薄云天的无双猛将,而张飞若不是为关羽报仇心切,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都已经过去了,你也不必太过纠结,人之生死皆是有天定,岂会因人力而更改。”诸葛亮知晓司马英所思,温言道,“何况你也不过是为上命所驱使,行的违心之举,所以也不必太过伤心了。”
“多谢先生。”司马英知道诸葛亮是在安慰自己,道了声谢,也让自己从回忆中回到现实。看着张苞和关兴带着三百汉军大杀四方,司马英嘴角却是闪过一丝笑意,开口道,“先生你以激将法促他俩出征,却暗中以八阵图辅之,使那贼军惶惶而无丝毫战力,只怕这二人至今还蒙在鼓里,心中纳闷吧。”
“初次上阵杀敌,获胜了便是好事,年轻人失了什么也不能失了锐气。”诸葛亮亦是笑着道,“你可千万莫要将八阵图之事告诉这两个小子。”
若是张苞与关兴二人在此,听到诸葛亮和司马英这番对话或许便会明白过来,自己能如此轻易的以少胜多,原因不在己方有多强也不在对方有多弱,而是因为这八阵图的缘故。
“这我自然省得。”司马英点头道,“不过先生你又如何知道那雍闓会分兵设伏,让我提前往那森林外布下八阵图呢?”
“呵呵,你觉得我军实力与叛军相比,孰强孰弱?”闻言,诸葛亮并不着急回答,反而开口问道。
“当然是汉军强。”司马英想也不想的开口答道,“首先这叛军兵员不足,可战之兵远逊我方;其次永昌郡城城池不大,内无存粮,外无补给,城墙更是矮小,不利坚守;最后雍闓不得人心,南疆百姓并不信服他。无论从天时、地利还是人和,叛军都远非汉军的对手。”
“既是如此,那雍闓又不是傻子,如何还敢在这永昌与我军决战?”诸葛亮轻摇羽扇,徐徐道来,“他大可以避而不战,退往建宁、越嶲等地,凭藉地利与我军周旋。而他偏不,就要纠集兵力在此地与我军决战,此中若是没有诈术,你相信么?”
“可若这雍闓当真是不通兵法的鲁莽之人,那…”司马英笑着说道。
“那便是有备无患,战事如火,无论如何也不可掉以轻心,毕竟身为三军统帅,我的每一个决定都与将士们的性命息息相关,又岂敢儿戏。”诸葛亮淡淡的说道。
听到这里,司马英不由郑重的点了点头,他也是带过兵的将领,对于诸葛亮此番说法,不禁深以为然。
司马英缓缓将目光投向远方的战场,关注的焦点自然还是那关兴。眼见关兴在战场上英姿飒爽、奋勇杀敌的模样,司马英的脸上不禁微微闪过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