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长白天池杀机徒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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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白山是中国北疆第一大山,首尾长达千余里,峰密起伏,峻岭罗列,连续不断,绝崖峭壁,怪石嶙峋,泉眼无数,溪水奔涌,气象万千,异常险要。最高峰为白头山,雄踞在群峰间,如同擎天柱般雄讳,高耸入云。山头终年积雪,戴银盗,披雪甲,晶萤透赐,风光绮丽,气势磅礴。峰是雪峰,地是雪地,树是雪树,雨是雪雨,雾是雪雾,就连风都是雪风,一刮起来,风夹着雨沫子漫天起舞,到处飞腾。

  这是一个乾坤始定,混沌初开的世界,走进去看不见天,看不见地,看不见路,看不见人,看不见动物,气朦朦,水朦朦,烟朦朦,凡是能感觉到的东西都是一片朦朦。山顶上有个千年火山口,形成了一座巨大的湖泊,称之为天池。里面蓄满了清水,深约百丈,方圆几十里。据说是天上七仙女淋浴的地方,也是王母娘娘梳妆的银镜。水中有缚龙的铁索,有黑色的怪物,有许多奇珍异宝,它也是武林中人用来磨励宝剑最好的清水。

  八面飞来的劲风,将天池水掀得波涛翻滚,涟漪层层,涌动不息,难有平静的时候。一旦风平浪静,池面如镜,清澈透明,收进雪山雪树,飞云迷雾,蓝天红日,特别是环绕天池的青石、鹿鸣、玉雪……等十六峰倒影,真是大自然描绘出一幅绝妙无比的山水画儿,可惜的是每天八九点钟才有这种奇景出现,然后奇景很快就消失了。

  群山岭中最鲜为人知的是长白瀑布,这瀑布不惧风雪,不怕严寒,从天池的一块缺口流出,下面是千刃绝壁,好似银河从九天降落,发出贯耳的雷鸣声。飞溅的千万水滴,瞬间练成冰粒,冰粒又凝聚成冰花,纵横喷射,其像天女撒出的无数玉花,又好象空中的焰火。跌落的冰花在阳光下消溶,奔下山去,成为图们江、松花江和鸭绿江的源头。当年长春真人丘处机道长奉成吉思汗之命到此寻找拙草灵芝,见此奇景,感慨万端,诗曰:“疑似龙池喷瑞雪,如同天际挂飞流。不须鞭石渡沧海,直可乘槎问斗牛。”那时武林中的长白门派刚在此创业,百年之后,长白门派创建的松鹰功法和冰雪剑法堪称天下一绝,虽然不及“峨嵋”“武当”“少林”历史古老,但在江湖中享有很高的声誉,一度无人可敌,一时想成为门人弟子的人不计其数。那些不远万里,历尽千难万险的虔诚入门者,只有极少数能达到天池的松鹰洞,绝大多数的人被冰雪困住,不是冻死便是打退堂鼓了,所以传人不多。加之距关内路途太远,长白门派弟子不常到江湖上走动,他们朋友很少,也没有什么敌人,他们又与当地女真人和平相处,从不炫耀武功,始终平平静静地生活。

  那一天,正值中午时分,太阳巳经偏西,山顶狂风大作,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飞舞,形成的雪雾,如同一块巨大的幕布遮住了太阳、树木,到处一片昏暗、一片模糊、一片朦胧。

  一个年过八旬的老人缓缓地在白桦林中走动,深厚柔软的雪地上,没留任何足印,老者身上的衣裤也一动不动,他象在花园里游览般轻松。树林的尽头是一座几十丈高的竣拔陈立的高崖,离地五六丈处有个坐南朝北的天然洞口,洞口站立着两只海东青,羽毛黑得如墨。洞口敞开着,无遮无挡,从石缝中伸出许多苍翠的松树,从那礼形枝条看,至少有百年岁月,在皑皑的白雪中,在呼啸的狂风里,傲然吐绿,散放清新。这就是长白门派的发祥地松鹰洞。

  老人在这天气奇寒的树林里,在这无声无息的幽谷中,在这与世隔绝的大山里,在那终年流滴不断的飞瀑下,在那静雅的松鹰洞里潜心研究松鹰功法和冰雪剑法,并传授给关门弟子,现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他昂视着洞口上的松枝,身子突然飞起,竞然象鸟一样站在悬在空中的松枝上,眼睛微闭着,嘴角上泛动着一丝冷笑,他用不大却很响亮的声音说道:“何人进入我长白门?快露出身形,免得老纳动手。”话未落音,雪雾中几条灰色的身影闪电般地钻出,转眼间进了桦林,速度之快,一般武林中人难及,可见轻功绝高。老人目力极佳,看出是五个道人。

  林中响起宏亮的声音:“我们是龙虎山二华院的道人,前来拜访我院巳故法师朱思本圣人的同胞弟弟,江湖人称长白天君的朱思本老前辈,在上可否是长白天君老前辈?”老人顺手从树上折下一段枯枝,然后身子宛如飞鹰盘空,轻飘飘地落下,站在白桦树的枝稍上,那枝梢动也不动,人也一动不动。

  有人惊叫出声:“好俊的轻功。”老人双掌合十,朗声说道:“在下就是你们要找的长白天君,如是真的有事,请到洞中一叙。”

  此时五个道人都巳现身,清一色灰色长袍,背后斜背长剑,头戴护住双耳的平顶毡帽,足登牛皮缝制的雪靴。当中一位白净面皮的说道:“在下是太真道人,其余四位分别是太虚道人、太无道人、太飘道人、太渺道人。本该向老前辈施以大礼,只是在林中多有不便,进洞后再补拜,望老前辈海涵。”长白天君朱思本身子巳落地,用手上枯枝一指洞口,说道:“诸位道长请!”

  六个人几乎同时掠起五丈多高,到了洞前平台,那一对海东青发出几阵清脆的长鸣。长白天君走在前面,五人跟在后头,走进洞里。洞内幽暗深邃,石壁平整,如同人工打磨过一般。洞顶浑然,不时垂下几根石笋,真是鬼斧神工。这洞长二十余丈,宽十余丈,可容千人,异常宽阔。还有一些小洞,供人居住。深处摆了不少石桌石凳,还有练功用的设备,洞内打扫得干干净净,给人一种舒泰的印象。

  更令人惊奇的是这洞里温暧如春,感受不到一丝寒冷的气息。石壁下面种了不少树,品种繁多,有红松、落叶松、紫椴、水曲柳、白杨、白桦、山愉、刺槐……形态各异的叶子青翠碧绿,一片生机。还有七座花坛,坛中鲜花盛开,芳香流溢,荡人心弦。红色的杜娟、紫色的马兰、黄色的苟药、白色的茉莉、粉色的百合、黑色的玫瑰、青色的菊花,正好七种颜色,花坛排列成七斗星形,虽不是仙境胜似仙境,五彩缤纷,充满春意,象江南的三月一样美丽。太真道人抱掌拱手说道:“我等晚辈在此给老前辈行大礼,请受跪拜。”

  长白山天君朱思本一摆手,说道:“老纳山野之人,不拘礼节,就免了吧。各位有什么话要说,我洗耳恭听。”太真道人面色凝重,尽管说活很谦虚,但隐含傲气,说是行大礼,其实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走走形式而已。他说道:“朱法师圣人曾步行几万里,实地考察,用十年功夫绘制了一幅大元帝国的《舆地图》,《舆地图》从海南之东南到沙漠之西北,其实山河绣错,城连径属,旁通正出,布置曲折,靡不精到。其准确度,远远超过历朝历代的地图,就连外国人都赞叹不已。该地图本已刻在石上,安置在三华院,没想到一声巨雷将刻石击薛,现巳无法复原。在下得知该地图的原件去处只有老前辈知道,能否告知详情,刻在新石上之后马上放回原地,决不会让外人知道。”

  长白天君朱思本脸色更严峻了,他已经知道了不速之客的来历,他把冷冷的目光往五个道人身上一扫,最后还是落在太真道人那白净的面孔上,好久没有离开。那太真道人似一个文士,虽是道家打扮,却没有出家人的风度。面含笑意,但笑得不大自然,掩饰不住内心的不安,他眼睛吃动着,急切等待着长白天君的回话。

  长白天君突然大笑起来,说道:“《舆地图》的藏处我确实知道,那是我哥哥的毕生心血,也是世间的瑰宝,对欲夺天下者有至关重要的作用,请问你们是为谁找这个图的?”五个道人脸色都变了,他们没想到长白天君会一针见血指出《舆地图》的作用,并提出一个不能回答的问题。还是太真道人反应快,他满脸堆笑说道:“老前辈问得好,不愧是朱法师圣人的嫡亲,真叫人佩服。实话对您说,我们要用那图,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重新刻图,让朱法师圣人创建的三华院永放光彩。此乃是为朱法师圣人歌功领德,树碑立传之举,恳求前辈赏脸,帮助我们实现这美好的心愿。”

  长白天君缓缓说道:“我曾听到一曲《醉太平小调》这样唱道:堂堂大元,奸候专权,充河变纱祸源,惹红巾万千。官法滥,刑法重,黎民怨。人吃人,钞买钞,何曾见。贼做官,官做贼,混愚贤。哀哉可怜?,不知你们听过没有?”

  五个道人皆大惊失色,一时无言。长白天君又说道“蔑儿乞慑部人伯颜因保举元顺帝登基,当上了右丞相,专权自怒,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省院台的官员都出自他的门下,天下的贡赋则大多进了他的家门,人间的美女不知多少成为他的弹妾。他不但提出过汉人不得执持军器,蒙古人和色目人殴打汉人不得还手,还要杀光张王李赵刘五大姓的汉人,他比皇帝还专横跪扈,最近虽被其侄脱脱夺去官职,在家闲呆,可是他的爪牙还控制着许多重要部门,包括一些寺院和道观,他的爪牙岂能让你们为哥哥树碑立传?这种说法纯属欺人之谈。”

  肥头大耳,酒糟鼻子阔下巴,长着一对鼠眼的太虚道人目光中流露出丝丝杀机,他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恶狠狠地说道:“你这等讲话,是不想借图了?”

  长白天君哈哈大笑道:“你们不说出借图的真实目的,我怎能告诉你那图去处?”太真道人见长白天君言词咄咄逼人,认破了自己设计的阴谋,不由勾起杀机,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一点笑容,说话也粗野了,骂道:“老不死的东西,别看你有一身功夫,我们照样可以将你生擒活捉,逼你交《舆地图》。快把那《舆地图》拿出来,否则就踏平你的松鹰洞,割下你的脑袋,扔迸天池里面喂怪兽,毁掉你的一身英名。”

  几个道人跃跃欲试。长白天君心中大怒,将手中的松枝向石壁,竟插进一尺多深。他口气很轻茂地说道:“念诸位是我哥哥的弟子,又来自数千里外的龙虎山,本该盛情款待。可诸位出口伤人,居心诲测,实在难以容忍。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不愿与诸位动手,诸位请吧。”

  太真道人怔了片刻,用鼻子哼了一声道:“在下来得不容易,走就更不容易。如果不借图,休怪在下无礼了。”长白天君仰天大笑道:“那诸位是非要逼老纳动手了?”太虚道人大脑袋一晃,说道:“请亮兵刃!”长白天君说道:“老纳和晚辈动手,便已失身份,再用兵刃,就更失身份。诸位还是走吧,不要自讨没趣。”太真道人从背后将剑拔出,来一招“扫五岳”,挟着一股劲风,向长白天君的腰部削去。他嘴里叫道:“休得倚老卖老。”

  长白天君并没有还手,只是一挪脚步,便躲过了剑锋。然后说道:“哥哥在天之灵如果知道他的弟子如此下流,一定是无法长眠。”太道人不甘落后,也拔剑出击,一招“指路金针”直刺长白天君的心窝。

  长白天君又一挪脚步,让剑尖从身旁穿过,然后用胳膊一挟,竟将剑挟住,任太虚道人如何用力,也是拔不出来。太真道人趁机出手,一招“床底偷桃”,剑锋斜剌下身,如果击中,长白天君的双腿必断。只见他身子纵入空中,太虚道人双手握剑,来不及松开,也被带起几丈高。他胳膊一松,连人带剑一齐落下,摔得太虚道人双眼冒金花、两耳鸣叫,好半天才爬起来。

  长白天君一伸手又将插进石壁里的松枝拔出,壁上留下一深洞,而松枝毫无损伤,落地之后说道:“还有谁想动手就赶快动手,否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太飘道人眼里闪着凶恶的目光,突然出掌,推出一股猛烈的狂风,顿时山摇地动,石破天惊,洞内所有的东西都在摇撼,树叶纷纷飘落。

  长白天君嘿嘿一笑,右袖一摆,冲出一股无形的潜力,竟将对方发出的功力化解了,洞里依旧风平浪静。太渺真人早就提功运气了,他要把武当门派的天里掌力使出来。只见他双眼圆睁,咬牙切齿,双掌立起,如刀般砍出,含有强火的内功功力,只听风肃肃,尖声刺耳,比刚才太飘真人一掌威力更大,洞内顿时天昏地暗飞砂走石。长白天君左袖一撇,顿时烟消云散,好象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洞内恢复了平静,但他已感觉到对方功力不弱,如果联起手来,说不定自己要吃亏。常言道:一手难挡四掌,好虎架不住群狼,丝毫马虎不得。

  太真道人见长白天君出手不凡,不知用的什么招式,轻易地化解了五个人的进攻,根本就没用兵刃。他先是悄悄地把手伸进怀里,然后拿出来再将手往前一推,只见闪出三道金光,直奔长白天君头部的天灵、眉间和咽喉,金光奇快,眼睛跟不上趟,如同闪电一般。

  长白天君不躲不闪,只用松枝一,只见三支风叶镖全嵌进木头里,尾部还在轻轻晃动。他伤感地说道:“想我那哥哥,为人光明磊落一世,清清白白做人,决料想不到门人弟子会用见不得人的暗器伤人。唉,你们要那图到底要干什么?是谁派你们来的?为何不敢明说?”

  几个道人脸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好不自在,但决没有退走之意,而是站成弧形,一动不动,寻找出手的机会。他们每人手中一把长剑,长剑闪着幽幽的寒光,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威慑力。长白天君冷笑道:“诸位真的要逼老纳做出不愿做的事情?”

  太真道人一声长肃,在洞里回荡,回音久久不息,他厉声说道:“是交图还是交命?现在赶紧做个选择。我们武当门派虽败在你手里过,但那巳成历史,今天我们要重写历史。”长白天君长长叹了一口气,用很沉重的声音说道:“我已经五十年没开杀戒了。”

  太虚道人淡淡一笑道:“也许你永远也开不了杀戒了。”长白天君再次用眼睛仔细打量五个人,目光在缓缓移动,目光中透出无比的威严和自信。他将手上的松枝一摇,那碧绿的针叶纷纷断落,落在他另一支手上,足有百根之多,抓了满满一把。他笑着说道:“这是松鹰洞,我摆个鹰形松针阵,让你们见识一下冰雪剑法的妙处。”五个人都把目光集中在长白天君手中一把松针上了。长白天君把手张开了,天女撒花似地一扬,松针象箭一样飞出,落在石地上,全都钻进去,齐齐整整的,露出二寸多长的叶尖,仔细一看,真是鹰形,比真的鹰大不了多少。五个人见了,都发出惊叹声,惊叹的决不是什么阵法,而是长白天君竟能将内力输入又细又软的松树针叶里,使之比钢铁还坚硬,能穿进花岗岩,没有一根断的。

  长自天君手中的松枝秃了,已成为比手指略粗的一根细木棒,因才从树上折下,还有水分,软颤颤的,他把木棒折成两段儿,一只手拿一段儿,抬起双脚,走进松针编织的鹰形里。里面的位置很小,仅能转动身子而巳,想迈步都不可能,这实际上等于将自己囚禁起来。

  太真道人看在眼里,喜在心上,突然大叫一声“上!”五个人的身子游动起来,由弧形拉成圆形,将长白天君围在当中,哪个角度都有人,都均成威胁,都可以同时出手,就是神仙也难逃脱出去。

  长白天君看出五个道士的动作轻灵、敏捷和谐、有节奏,将自己铁桶般围住,这决不是简单的多人攻击一人,而是精心编排的剑阵,经过严格的训练,方能配合得水拨不进,蚊虫飞不出来。被置于剑阵中的人,如果找不出破绽,纵是顶尖高手,也难逃活命。即使你找出破绽,甚至破绽百出,仅凭一个人的功力,也难与五个人匹敌,这简直是一场必败的搏杀。

  如果说五道人布的是剑阵,还不如说是要命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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