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仅剩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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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终归还是爱着深儿。自幼便将这人放在心里,只是他们之间的沟壑是如此的难以逾越,到最后他只能任由她恨他,任由自己的行为一点点消磨默深心中仅剩的爱意,直到恨意变得铺天盖地。

  只是爱也好恨也罢,终究是能联系他跟默深唯一的情感,不能再爱只能相恨。哪怕是相看两生厌也好过形同陌路,再见不相识。

  这是夏侯臻唯一仅剩的坚持。

  屋外的夏侯臻颓然内疚,屋内的赫默深却是愣愣地看着满屋子的画像,直到这个时候若她还猜不出谁在用这种方式想念她,那她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笨蛋。

  可是当初是你将我推开的,不是吗?是你说讨厌我,是你让我下定决心永远不出现在你面前。可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出现在我面前?夏侯臻,我们早就不是六年前的我们,也不是从前天真无知的我们。

  发疯一般地将所有的画像全部撕了狠狠丢在地上,默深瘫倒在地上,安安静静地看着满地的狼藉。她的爱还在,却又像是早就风化成灰。

  若早知彼此的相见会是如此的陌生,她倒是希望自己其实从未遇见过这人。他疯了,而她悔了。翌日,一夜无眠的默深刚想唤人帮自己打盆水洗漱,就听得殿外传来一阵细微的议论声的声音,她诧异地走出去,只见几个侍女正侍立在外面低声谈话,似乎是在商量着有关侍候自己的事情。

  “公主,将军料想公主此刻会醒便命奴婢在此等候。将军说等公主用完早膳,他便带公主去探望圣上。”娇俏的侍女转眼望见默深,立刻盈盈一拜。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几个侍女便一起上前,恭恭敬敬地帮着默深梳洗装扮换衣。

  “将军?你们当真这么听他的话?”冷笑一声,默深语气中的冷意让正替她描眉的侍女手一抖,登时花了默深的妆容。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慌张地跪倒在地,冲撞了默深的侍女不停地告罪哭诉,倒让默深忍不住一阵心烦。

  她想起自己还在这里的时候,她身边的侍女虽然小心翼翼地侍候她,却从来不会担心她们做错事会被默深惩罚,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默深虽然骄纵了些,可性子其实很好。

  尤其是对她的好的那些人,她可以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这也是默深从来不会怀疑别人的原因。

  出嫁后在北漠,那些被多沢安排侍候她的侍女虽然尊敬她,却依旧是可以和她说笑的存在,已经许久没有被这样敬畏的对待。揉了揉额角看着跪倒在地战战兢兢的侍女,默深忽然发现自己竟是如此地不适应,可明明这才是她身为公主最应该习惯的事情。

  挥手让众人下去,默深随便整理了一番,直接踏出宫殿,对着不知何时等在外面的夏侯臻却连目光扫视都懒得做一番。

  夏侯臻无奈,却也无法对默深说出任何的重话。对于这个人唯一能说出的重话,当年他已经全部说完,如今只想着宠溺对方,是以夏侯臻只能在前面走着,径自将默深带到了赫绝的寝宫。

  一踏进去,默深便闻到了弥漫在寝宫里浓重的药味,她顿时一惊,匆忙地向赫绝所在的方向跑去。

  “父皇!”只一声便让默深顿时哽咽,她那个雷厉风行、指点江山、无往不利的父皇此刻竟是满头华发、惨白着脸气息微弱地躺在那里。

  “夏侯臻,你到底对我父皇做了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转身一拳一拳带着凶狠的力道朝夏侯臻揍去,默深失声朝着对方厉声质问。

  夏侯臻不闪不避,只是冷冷盯着床上半条命已经没了的赫绝,笑着开口:“我做了什么?你该说他做了什么!我爹兢兢业业为了赫朝有什么不对,他凭什么因为对我爹的忌惮而暗中害死我父亲?况且赫绝变成这样可不是我害的,是你的几位皇兄。我不过是在他们耳边多说了几句,他们便反目成仇,哦,对了,赫绝身上的毒还是你二皇兄亲自命人下的。”

  一席话让默深一下子瘫软在地,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依旧是那个被人捧在手心保护得好好的小公主。不管是赫绝还是她的皇兄亦或是多沢都从来没有告诉她所谓的权利之争是多么的不念亲情,而人心又是多么的险恶。

  她从来就只知道她的家、她的父皇、她的皇兄一直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却从来没有想过这血脉相连的亲情敌不过一个人的挑拨。

  可是这场挑拨归根究底是她们赫家欠的夏侯臻,身处于赫绝那个位置,要多少的小心谨慎又要忍受多少的压力,默深可以想象得到。因此她如今竟是谁也无法怨恨,无法怨恨自己的父皇排挤臣子;无法怨恨夏侯臻步步为营只为复仇;甚至无法怨恨当初夏侯臻亲手将自己推远。

  只是即便事出有因,她也终究无法再将夏侯臻和臻哥哥联系在一起,她所熟识的臻哥哥在夏侯言死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侯臻,你如果想要这帝王之位,你可以拿走。但是能不能求你,放我父皇一条生路?我可以带着他去北漠,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北漠,你还想回去?到了如今,一切都摊牌了,你还想回去?回到那个多沢的身边?”一把抓住默深的手腕,夏侯臻恶狠狠地问着。那通红的眸子和阴冷的语气让默深忍不住想起小时候陪着父皇打猎时看到的受伤的猛兽,因为受伤所以比平日更加凶狠!

  “深儿乖,咱们不回去,好不好?我带你去看你的皇兄,他们都很想你。”眼见着默深露出惊恐的神情、瑟瑟发抖,夏侯臻又软下语气,小声地哄着对方,最后更是硬拉着默深便往天牢走。

  一直带着默深走到天牢底层,夏侯臻爱怜地说着:“深儿,他们就在下面,我就不下去了,在这等你。”迟疑地望了夏侯臻一眼,默深咬了咬唇在夏侯臻发作之前迅速地跑了过去。她无法想象自己那些锦衣玉食的皇兄竟然会在这一个阴暗潮湿的天牢!

  “皇兄!”一声熟悉的喊声让身处于天牢里的几人同时抬起头,即便是周遭如此脏乱的环境也丝毫没有将他们身上的皇族之气掩掉分毫。

  “深儿,你回来做什么?”一贯稳重的大皇子在看到自己唯一的妹妹出现在此地时,顿时就头疼地直揉太阳穴。夏侯臻的目的是复仇,最多无非是杀了他们,可对于默深,那个人却因为爱恨交织而变得异常固执,为了得到和留下默深,他会做出什么,他们完全无法想象,但不管做什么对默深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你们在这里,我怎么可能乖乖地呆在北漠?”他们会担心她,可她也一样会担心他们啊。

  “深儿,想必现在夏侯臻就在外面等着吧?”眼见默深无奈地点了点头,众人都开始沉默,良久九皇子才在一片沉默中轻轻地说道:“深儿,我们的事情是我们自找的。要不是我们存着那种心思,也不会轻易被夏侯臻挑拨。只是现在比较麻烦的是,二皇兄完完全全在夏侯臻的掌握中。他在夏侯臻的挑拨之下对父皇下毒,却反过来诬陷我们谋害父皇将我们打入天牢,而夏侯臻这六年来一直在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我们势单力薄,所以如今朝中、宫中大部分人都只听夏侯臻的话。即便是当初反抗夏侯臻的人,如今也死的七七八八了。也就是说接下来死的一定是我们,但是深儿,这与你没关系。唯独你,请抓住一切机会逃走!”

  “可是……”默深刚想反驳,却发现除九皇子外所有在场的皇兄全都冲着她点点头,她顿时忍不住哽咽起来。即便她的皇兄们做错了事,可依旧是多年前宠她爱她的皇兄们,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

  “傻丫头,怎么还像以前一样,那么爱哭?该不会你在北漠也经常哭?这传出去可真是丢了我们赫朝的脸哦。”离默深最近的九皇子笑眯眯地直起身,隔着铁栏伸出手擦着默深的眼泪,调侃地说着。

  默深立时止住泪,硬装出生气的模样,气鼓鼓地盯着自己的皇兄,“才没有呢!我才没哭呢,而且多沢对我那么好,我要是哭的话,他一定会吓得不知所措的!”想到多沢多年前因为自己落泪而吓得不知所措的场景,默深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想念起来,想念北漠的风光,想念多沢,想念她的漾儿。

  “深儿,记住你现在的心情。你的归宿是北漠而不是赫朝!”沉重地说着,九皇子反手就将默深往外推。

  默深回头深深地望着自己的几位哥哥,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从容和宠溺的笑容,让默深恍然觉得哪怕在前方等待他们的是死亡,他们几人都能毫不犹豫的含笑赴死。

  这才是他们赫朝皇族的子嗣,只是凭什么非要死在夏侯臻手上?垂在身侧的手狠狠地握紧,默深抬起头、昂首挺胸朝着外面走去。在看到夏侯臻的那一瞬间,她冷眼看着对方,片刻后轻声笑了出来:“呐,夏侯臻,你到底想做什么呢?想要复仇,为什么不干脆地杀了我们所有人?”

  夏侯臻并未说话,只是伸手揽着默深的肩,轻笑着说:“这事,我们容后再议。等我与你二皇兄商讨继位事宜后,我们再来讨论。”

  夏侯臻笑着转身自己离去,默深却在原地站了半天后举步向前,七拐八拐之后窜到一个隐蔽处。

  “你们出来吧。”低声说着,默深的身边很快悄无声息地围了近十个暗卫。

  “你们跟多沢应该保持着联系吧?让他这些时日小心边界,我担心夏侯臻会对北漠出手。”

  “夫人请放心,属下等人一定完成夫人的嘱托!”郑重地说着,几人躬身对默深行了个礼,接过默深的信笺迅速地消失在周围,徒留下默深靠着墙,徒劳地蹲下身,她此刻只希望事情不会像她想的那样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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