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上正在犹豫的甲兵亦把兵器投入江中,准备划船过去。
“尔等太让本王失望了,孤命休矣”!
这人正是宁王朱宸濠。
说话间,宁王朱宸濠翻身投入江中,是想自尽还是想泅水逃命?还是兼而有之?外人不得而知。
大个子愈荣先眼见宁王这条大鱼就要到手,王御史面前可立大功,不曾想这宁王朱宸濠竟跳入江中,这到嘴里的肥肉就要掉进粪坑之中,他如何肯依?
早见他一个鱼跃,一个猛子扎过去,片刻就把宁王从江中揪住头发拽出水面,泅到自己船边。
斯时,众兵勇把二人拖上木船,立即将宁王五花大绑,再绑了十几个甲兵。大个子愈荣先不敢怠慢,即刻命全营起锚,押着宁王,瘦小妇人和甲兵竟奔南岸王御史大帐禀报。
申末,叛军五六万人,被射死和烧死的小半,被俘者万余,其他的尽皆逃散。叛军船只除了被俘获的,余者十之六七全部化为灰烬。
战事结束,新军兵勇返回老船坞。
王御史既知愈荣先生擒宁王朱宸濠,大喜过望,即令旗官八百里加急战报速送京师,向朝廷报捷,又命李总兵率部追剿逃散的宁王残兵,着伍知府拟文告,敦促逃散叛军兵士到老船坞自首,严令各府百姓知情必报,积极揭发敢于隐匿叛军者,否则已经发现按大逆罪论处。
之后即令守营兵士在老船坞临时修建大营,看守叛军俘虏。
一切大事已定,王御史就该和宁王朱宸濠会面了,就在临时搭建的帅账之中。
然则,宁王朱宸濠毕竟皇亲贵胄,日里飞扬跋扈作威作福惯了,又是自命不凡之人,如今兵败,成为阶下囚,兀自认为时运不济,岂肯在一个都御史面前失掉身份?
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任王御史如何询问,宁王只是三缄其口一言不发,而且神情极为骄横无礼。
加之大明律法,任何官阶没有圣明皆不地对藩王行使堂审刑法,是以,尽管宁王身犯谋逆大罪,圣旨下达之前,王御史亦只能作一般性的询问,而不能审问,不能对宁王上刑。
既无进展,只得将宁王看押起来,侯圣旨发落。
那十几个甲兵也没说出什么紧要的事情,也由兵勇收押。
既然和宁王同一条船,那瘦小妇人说不定是宁王身边的要人,或许可以问出些事情,于是,王御史吩咐将那妇人带进大帐。
既是女流,兵勇们亦为将她捆绑,任由她自由之身。
那妇人,身材瘦小,脸色白净而憔悴,然则双目有神,极富媚态,明眼人一望便知不是什么正经女流。尤其是那一身华服不合时宜,两个水袖十分宽大,叠数折挂在手腕上。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差点要了白衣书生公孙长的性命。
那妇人走进帅帐,两眼滴溜溜乱转,扫视众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距帅案三丈,被两厢喝住,乃站定,两眼直视王御史。
“堂下何人?为何和反王在一起”?王御史大声问道。
“哼哼,和人?尔可是赣湘都御使王守仁”?那妇人声音沙哑,一字一句,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大胆刁妇!竟敢直呼御史大人名讳?还不回大人问话”?伍知府喝道。
王御史摆了摆手,示意伍知府稍安勿躁。
“哈哈哈……”,那妇人一阵狂笑,“御史大人?回话?王守仁,尔听好了。姑奶奶是取尔性命之人”!
语毕,但见那妇人右手萁张,当空向王御史抓去。
当此时,公孙长正坐于王御史右下首,听那妇人语气,已向腰间扣开软剑,勒剑式疾出,反手斩向她的腰间。
左掌三成真力同时拍过去。
那妇人见帅案前一少年人突然发动,似早有防备,左手水袖一抖,向公孙长面门弹出。
同时,右爪变掌,迎着公孙长的左掌拍出。
公孙长见对方水袖射向自己面门,勒剑式即刻化为策剑式上挑。
斯时,二人左右掌接实,轰然一声,公孙长拿桩不稳,倒退三步。也是此时,他的剑尖亦划开妇人水袖,分为两半。
众人无不骇然,公孙长自出道以来,深厚的内力不知镇住了多少人,就连狂人袁和北海渔者且不是他的对手,而眼前这瘦小的妇人,竟能将他震退三步,岂不令人匪夷所思?
那妇人“咦”了一声,似乎亦吃惊不小。
此时,程天力,一点眉,齐如豹等正待上前,却听公孙长笑道:“好深厚的内力”!立时又告发动。
其实,公孙长见那妇人攻向王御史,心想必是王御史生擒了宁王,心中愤恨,借故撒泼而已,是以只是象征性地出手,阻止其再有其他动作,以免王御史脸上难堪。
当妇人水袖袭来,公孙长已觉有异,策剑式贯注真力使出,而左掌却已接实,无以再变。那力道之大,前所未遇,只得倒退几步方拿桩站稳。
然而他却看走了眼,包括帅帐中的所有人——谁会想到这样一个宁王女眷竟是一个绝顶高手!
这妇人其实就是一个极厉害的角色,江湖人称“千面狐”。千面狐其人按年龄应该在百岁以上,几十年前业已臭名远扬,是一个响当当的大魔头。既被称作“千面狐”其身份师承就是一个谜,没有人见过其真实面目。换句话说,你身边的任何一个陌生人都有可能是千面狐,这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也是千面狐的可怕之处。
然而,一招之下,千面狐岂非亦看走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