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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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咬了咬牙说:“中,不过你哥不在家,得等他回来。”

  她感激的对妈磕了个头,泪流满面的说:“妈,谢谢你了,我真的谢谢你了,我知道我令你伤心了,可是我除了我哥心里谁也装不下,我没办法呀妈——”

  妈听了这话如乱箭攒心,心疼的抱住闺女把她拉起来,搂着她哭:“妮儿,你说天底下哪个当娘的不疼闺女,哪个当娘的想让闺女受罪,可是你不听话啊不听话,硬把自己糟蹋成这个样子……”

  母女俩抱头痛哭,前嫌尽释。

  “妮儿,我去给你打一盆洗脚水,让你爸给你铺床去。”妈说着出去打水去了。在一旁一直哭的爸爸见媳妇走了才敢走近闺女,疼爱又心酸的看着闺女反而说不出话,尴尬的低下了头。

  槐花愧疚的叫了声爸,嗓子又哽了,他可怜闺女那样子,流着泪说:“爸爸没用,让你受苦了。”

  这时妈端着一盆热水来了,对男人看一眼就说:“还不快去给孩子铺床,孩子在火车上几天都没睡个好觉了。”他听了这话飞快的跑出去给闺女铺床,此时能让孩子睡个好觉就是他给孩子最大的补偿了。

  妈让她坐在自己的床上,她坐在小板凳上给她洗脚,槐花惊慌的不让,妈一把抓住她肿的像馒头的脚失声惊叫,眼圈又红了,槐花不再动了,任由母亲轻轻的撩水给她洗脚,像小时候那次自己淘气从墙上蹦下来弄折了胳膊,妈给她洗脸洗脚了好几个月。她看着妈妈此时此刻心里满是温暖,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被妈妈扶着胳膊回到她睡了二十多年的小床上只睡了一晚上,就被送进了那个黑乎乎的地窖。

  槐花知道自己“见不得光”,不见奶奶也不敢乱问。等晚上槐花被送进她的屋里后,她的奶奶才察觉了,老太太当然猜到是她自己偷跑回来的,看儿媳两口子轻轻悄悄的,就也不敢声张,只是拄着拐杖站在屋外。槐花太累了,一沾床就睡着了,她妈就出来把她的屋门在外面锁上了,跟站在外面的老太太小声说:“娘,这事可不能声张,你也别跟她乱说话,她说啥你也别搭她的茬,这事无论如何不能叫帅那孩子知道了,我得赶快在把她送到她舅家去。”

  老太太无奈的点了点头。

  老太太在床上无论如何睡不着,她从床上下来摸黑走到孙女屋门口,听着孙女那小猫一样的喘息声老泪纵横,就不由的啜泣起来。熟睡的槐花被奶奶的啜泣声惊醒了,她吃力的撑起身子小声叫:“奶奶。”

  奶奶听了如探监抓紧牢门一样抓紧她的门框朝里面喊:“槐花,我的闺女,你可来了,奶奶都想死你了,你是咋来的呀,路上可受苦了?”

  槐花百感交集的说:“奶奶,我也想你,我做梦都坐在你脚边跟你说话哩……别难受奶奶,我很好,路上坐火车来的,也没受罪,只是我这身子——”她说到这里顿住了,看看自己笨拙的身子才悲哀的觉出自己怀孕是丢人的,羞于启齿的。

  奶奶不明就里,就着急的问:“身子咋了,是不是路上磕着碰着了,还是被人欺负了,哎呀你一个大闺女家出门可险的很,你妈说明个就送你走,走了下回可别自己跑回来了,奶奶害怕呀——”

  槐花的妈把槐花的门锁上后是回自己屋里了,但是她可是警觉的像狗一样,既听着槐花屋里的动静,又胆战心惊的听着大门的动静,她真怕万一杰突然回来了后果将不堪设想啊。大门是没动静,可是她迅速捕捉到了屋里祖孙二人的说话声,她的心揪了起来,她悄悄的跟老头说:“不中,咱娘老了,人老了就跟孩子似的嘴没把门了,万一她把槐花来的的事跟帅说了就完了,趁她还不知道她有了身子,看样子也就这几天生了,得赶快将她转移一边去。”

  老头愁苦的说;“说的是,可是再把她送新疆可不能啊,路上坐火车得五六天,万一她在车上产孩子可——这不中,我说啥也不能叫孩子担这个风险,孩子虽然不争气,可是孩子也罪不该死啊,孩子的命比啥都重要啊!”

  她委屈的骂他:“看你说这话,就像我是个老虎饿狼,是个毒蛇心肠,不把孩子的命当回事似的,孩子虽然不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可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拔大的,你说说你给她洗过几回片子,给她喂过几回奶……我说要把她送回新疆了吗,我还不知道她这几天要生吗,我是说把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不会叫人发现她的地方。”

  老头听了连连点头说“哦哦”。

  可是把她送到哪去呢,当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要生她哥的孩子了,大医院不能去,如今县里的大医院没有结婚证根本不接,乡医院更不能去,这一去不全乡人都知道了,帅子以后还有脸在乡里学校呆吗。她想着想着就痛苦的扯起了自己的头发,压抑着哭声叫:“我的娘哎,可把我难死了,我这日子可是越过越没法过了,干脆我一死百了啦吧——”

  把老头吓的赶紧掰她的手,惊慌失措的劝她:“静兰,静兰,你可别这样,你可不能这么想啊,你要是垮了这个家可就零散了呀,咱慢慢想法子,慢慢想法子,就没有想不到的法子是不是?”

  她冷静了许多,憔悴的看着老伴说:“你说能把她弄到哪里去,咱可没地方给她生孩子啊。”

  他忽然眼睛一闪说:“要不,要不把她先送到我冷天常在里面编篮子的地窖里去,那里冬暖夏凉的,又干净又严实——”

  她的眼睛睁大了。

  其实那个地窖五年前可不是如今这个样子,杰的爸爸有一门好手艺,那就是会编篮子,框子,巴豆,这些农用家用品,这几年买这些物件的少了,他就不大编了,几年前他还是一到农闲就靠这个手艺挣个零花钱的。冬天在外面编物件冻得慌,他就在院子西侧的地窖里编,那里面冬天暖和的像城里的暖气房,他就在地窖里搭了个床铺,晚上在里面编累了就干脆在那睡了。里面褥子,被子,枕头,点灯,水壶应有尽有。为了里面通畅,他还把地窖挖大了原来的一倍,里面俨然一大间屋子那么宽敞,住着也不比屋子里差。送进去一个人根本不算是这时候杰看到的那么不堪。

  于是他们在夜里连哄带劝的便把她送了进去。同时张静兰也偷偷去镇里的药房买来了剪子,药物,她那时候生孩子还都是在家里生的,她去医院生是因为她胎位不正。她靠问和摸料到槐花的胎位正常,就决定让她在家里——不,地窖里来生这个孩子。但是毕竟接生是大事,俗话说人生人吓死人,她可不敢拿闺女和孩子的命来赌,她决定去外镇医院找个医生来家给她偷偷的接生。

  她想起她一个多年不联系的表妹,那个表妹婆家有个兄弟媳妇在外乡医院做接生十来年了,她决定去找她帮忙,只要她肯来,多少钱都给。

  她这个远亲表妹比她小十多岁,快四十了只生了一个闺女,一心想要个儿子,她找到她不得不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跟她说了她的“家丑”,然后请她帮忙把接生的请到她家里。她表妹听了居然欣喜欲狂,她当场提出如果她生的是个儿子就给她来养。

  张静兰听了可是正中下怀,当下就一口敲定,她表妹说但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她不想叫孩子知道他不是她亲生的,怕他将来不孝顺她,她要张静兰不许对任何说孩子的事。这一个条件又正中她下怀,她能不答应嘛。于是她表妹就说:“姐,你啥心也不用操了,请接生医生的事包在我身上,一分钱也不用你出。”并拿出一沓钱说:“孩子也真可怜,你给她买点好吃的补补,算我的一份心意了。”

  她的脸立刻红了,一脸肃然的说:“孩子是我的,我还不心疼吗,钱你拿着,我给孩子买好吃的钱还是有的,你记住,我不是卖孩子,是送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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