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如果生个皇子，那不就是长子吗。”
“……”
太医的话一落，宴厅里立刻议论纷纷起来，显然，妍贵妃有孕的消息对在场的所有人都太有震撼了。皇上已经二十岁，执政已有两年，可唯一不完美的就是皇帝至今无出。
这里面最为震撼的当然还是千凌，刚进宫没有一月，得到的就是妍贵妃有孕的消息。千凌心中突觉烦闷，她抽回被武殇握着的手，双手交缠紧握，低着头看着矮几上的酒杯。
武殇当然也是震惊，眉头一下皱了起来，没有什么喜悦兴奋之色，低声问道，“几月了？”
“两月有余。”太医不赶有丝毫怠慢，立马回道。
“好，好，好。”，太后连说了三个好，愉快的心情表露于面。
可能在场的众人里面，最为高兴的就属太后了。虽说妍贵妃与她关系不甚好，可总的来说，妍贵妃姓洛，是洛家人。如果妍贵妃生的是皇长子，那得利的还不是洛家人。
“魏嬷嬷。”太后侧头喊道。
太后身后立马走出个年岁已经大了的妇人，她盈盈一拜，“太后，奴婢在。”
太后点点头，又对着妍贵妃道，“魏嬷嬷在我身边最是小心谨慎，又有经验。我便让魏嬷嬷前去伺候你到小皇子出生。”
“那便谢过母后了。”妍贵妃虚弱得说道，脸色依旧很苍白，之余又夹杂着兴奋和不可思议，仿佛也是刚得知一样。
她悄悄看了武殇一眼，正好撞进武殇的眼眸里，心中一惊，忽而想起了她彼时刚进到宫里时她曾对他许过的承诺。洛家人哪一天不倒，她便不生孩子。那时，她原以为，凭借十多年的情分，他最终爱的还会是她。可当那个他娶为皇后的女人出现，她的自信和希望成了日日嘲讽她的武器。
所以，对不起，她违背了那个承诺，让自己怀了孩子。可，很快，这个孩子……妍贵妃脸色更加苍白，她拂上了她的小腹，心中默默念到，小家伙，是娘对不起你。
“朕累了，妍儿随我一道回宫吧。”武殇自然看到了妍贵妃脸上愈发苍白的面容，心里也是有些疼惜的，无关情爱，只是那十几年的情谊让他此生欠她良多。
听到武殇的话，妍贵妃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她优雅淡然一笑，只是太过苍白的脸遮住了她的笑颜。身子慢慢站了起来，身后的侍女立马扶住了她。
妍贵妃看向武殇，脸上露出疲惫之色。
武殇无法，只得起身，想了想，刚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他侧头看向身旁的千凌，她脸上神色淡淡平静异常，只是那呆呆愣愣的眼神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他叹息一口气，妖孽的脸凑近她的耳边，一字一句说道，“没有下次了。”说完，她便起身离去。
模棱两可的话，他所说的下次到底是什么千凌没有空去想，她只知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武殇和他的女人做过最为亲密的事。这让她觉得不快的同时心中酸涩不已，一个声音不断在脑中吼道，“不要再见到他，不要再见到他……”
千凌蓦地抬头看去，却只看见武殇高挺的背影携带着那个艳丽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而他们身后，是一道道或嫉妒或羡慕的眼光。
她收回视线，一口仰尽杯中之物，只觉不够又倒了一杯，同样又是一口喝了。心中越渐烦躁起来，千凌猛得丢开酒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酒壶碰得一声从桌上滚落到地上，桌上，地上，皆洒了一片水渍。
所有人的视线再次聚焦在她身上，看好戏得看着这位刚得盛宠的皇后娘娘。妃子中，有个大胆的突然噗呲一笑，也未指名道姓，嘲讽道，“在这儿发火算什么本事。”
千凌耳中嗡嗡作响，所有的声音在她听来都是模糊不清的。她也懒得去想她们在说什么，想也知道，那些女人必定是看戏的姿态看着她这个小丑皇后。她不想再待在这里了……心中想着，身子也跟着动起来，没有告退，低沉得往门口走去。步伐较之进门时已快了几分，显得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她刚走出门口，便听得宫殿里一下传出哄堂大笑，倒比方才莺歌燕舞时来得热闹。
家宴，就这么以妍贵妃怀孕的消息过了去，就连皇后跳得那只惊艳绝伦的舞蹈也被压了下去。所有人似乎都在看好戏，看着妍贵妃的再次得宠，看着皇后之位的不堪一击。
“皇后娘娘，您真的不让皇上进来吗？”红霞很是着急说道，频繁得抬头透过窗户看向站在宫殿外头的武殇。
头一次，她看到皇帝被人这样拒绝的。
“是啊，娘娘，你看皇上这么有诚心的份上，还是让皇上进来的。”佩儿也在旁边劝道。她是怕她家娘娘把皇上惹恨了适得其反。
千凌自然明白她们两个丫头心中在想些什么，明白她们为她着急。可她就是不愿意，不想看到武殇那张脸。一看到他，她就想到这后宫里的佳丽，想到那个怀孕了的妍贵妃。
她不想老死在这里，然后变成同宫里的其他女人一样的依靠着一个男人的宠爱。所以，她要不断提醒自己，他是她的仇人……
“让他走吧，我暂时不想看到他。”千凌冷硬得开口，她要好好沉寂沉寂她浮躁的心性，好好放下她对武殇那点不一样的情感。
“娘娘……”佩儿刚想再次劝道，却被千凌的一个眼神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佩儿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千凌，她怔愣之余只好回道，“是，奴婢这就去。”
说完，佩儿退了下去，拉开门走到了武殇身前，“参见皇上。”
武殇听到开门声心头一喜，以为是千凌消了气出来见她，抬头，结果是千凌身边的丫鬟。心中一阵失望懊悔，又听得那丫鬟的话语。
他摆了摆手，眉头蹙着问道，“皇后如何了？”
佩儿咽了咽口水，鼓起十分的勇气小声说道，“娘娘她……她让您……”
佩儿支支吾吾也说不完全，武殇便打住了她的话，说道，“朕知道了，告诉皇后，朕去乾清宫批阅奏折了。”
武殇说完，抬目看了眼宫殿里，仿佛是想透过这层层的阻隔看到他朝思暮想的人。收回目光，转身离去，他负手走着，沉思许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身旁的海公公经过这些事越发不喜欢千凌起来，甚至到了厌恶的地步。想了想，便道，“妍贵妃今儿来传了话，娘娘闲时无聊，给小皇子做衣服是特地为皇上做了件里衣，想请皇上过去看看合不合身。”
“妍儿做的自然好的，你去派人拿过来吧。”武殇道，思量片刻，紧接着又道，“前几日不是献上来一个玉如意吗，也给妍儿送过去。”
“奴才明白。”海公公也是拿他无法，本想让皇上去妍贵妃宫里坐坐，却不想皇上是怎么了，居然拒绝了。
“陪朕去锁钥宫吧，另外，去李府传个朕的口谕，让李家大小姐明日进宫来陪陪皇后。然后再到逍遥王府一趟，看看皇兄回来没。”武殇道。
“奴才这就让人去办。”
武殇正往锁钥宫而去，千凌这边，却是安静得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方才，千凌透过窗户看到武殇模糊的身影，耳中传来佩儿同他的交谈的话语，不大清楚，但还是让她听见了他的个中语气是如何。
他没有生气，没有怪罪她也没有怪罪她的宫女，这让她稍稍有了些许安慰。带他离去，她便支开红霞和佩儿，把自己关在了里屋，独自一个找出来她藏得极好的荷包。
这么久了，她都还未看看这荷包里被韶华放进去的东西。她倒出所有纸条，随意捡起一张，展开被小心折叠放好的纸条，只见白纸之上跃然一行娟秀的小字——酒不可多喝。
这是韶华开战前回京复命那天晚上她写的，那天，也是他许下要娶她的承诺的那个夜晚。那晚的一举一动仿佛如在昨日般在脑中重放，只是，这些都只是一种回忆罢了。
她放下纸条，再展开另一张，一张一张展开，全是她无聊时写给他的纸条，全部都一一被他视若珍宝般收藏着。可她此刻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对天叹息，只能通过回忆去找寻时曾经有过韶华的那么一个人的存在。
她想他了，没有哪一刻有这么想他。
千凌轻微叹息，把纸条又好生收了好，随手，把荷包放在了枕头底下。然后她全身一倒，全然放松似得躺在舒适柔软的床上，脑中，全是一幕幕与韶华在一起的时候的样子。
“娘娘，娘娘。”屋外，佩儿的声音伴着敲门声响起。
千凌睁开双眸，起身去看了门，一眼，便看到了佩儿怀里正剧烈挣扎着的红狐狸。她赶忙把它抱了过来，红狐狸在她怀里立马就不挣扎了。
红狐狸的到来让千凌沉重的心情好了不少，她低笑呵斥，“你这小东西，还认人。”而后，她又问道佩儿，“这小东西怎么跑来了。”
“奴婢也不知道，它突然跑了进来，两个宫女也跟着它进了来，听那两个宫女说，这狐狸是皇上养的宠物，金贵得很。”
经佩儿一说，千凌立马明白了这完全是武殇的用意，她冷哼一声，倒是抱着红狐狸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