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你说过，你有爱人，你不会爱上其他人对吗？”千凌小心翼翼问道，一双眼睛却不确定得看着玲珑。
玲珑移开眼，不敢去给千凌一个准确的答案。这种事，连她自己都不敢再确定。
手上力道一紧，她眼睛望向千凌乌黑的眸子里，她清楚看见此时自己满脸的狼狈。玲珑心头一惊，她怎么会这样……这样的自己，这样无措的自己……
她咬牙，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来，“是，我不会，我不会爱上其他人。我此生只爱一个人。一个人。”
她与其在和千凌说，不如是在劝诫自己。她有爱人，她爱了他十年，不，加上来这里的时间，是十五年。她不会爱上其他人。
千凌松了一口气，如果玲珑爱上武殇，她该怎么选择。她不想让玲珑伤心，可她又恨武殇。还好，只要玲珑不爱上武殇，到时候，她杀了他，她再带玲珑离开。
“玲珑，我们去看韶华吧。”
“千凌，府里可有琵琶？我来为韶华弹一曲吧，日后，恐怕我的手再也不能弹琵琶了。”玲珑道。
千凌想了想，府中应该有琵琶，“我去问敏姐姐。”说着，千凌便离开了。
玲珑一人走进大厅，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丫鬟小厮在打扫钱纸和香落下的灰尘。她走到棺材前，凝视着那口黑色的棺材。心中没有悲切是假，毕竟韶华因为千凌，对她也挺照顾，也经常给她带些她喜欢吃食。
她是真的感激他，如果可以，她或许也会恨武殇，是他害得韶华死，害得千凌成如今的模样。可当她见武殇的第一眼时她知道，她恨不起他，那是一张她爱了十五年的脸，她如何恨。
她也自私想过，如果韶华不死，她，也见不到武殇。
这种矛盾的想法另她内疚，玲珑掀起衣摆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最后一下时，她把额头紧贴在地上，低沉嗓子嗫嚅说，“韶华将军，玲珑无法恨他，今日我见千凌眼中的恨意过大，如果今后……今后真有那么一天到来，我可能会设法保住武殇。到时候，你别怪我，别怪我。”
话落，一道娟狂的笑声传入耳中，似乎有个男人在耳边呵气。“蝶灵儿，你说，他有什么好的，竟让你也毁掉修为跟着来了。”
阴冷之气让她浑身都不舒服起来，有种被人说破的恼怒之感在心底浮现。她猛地直起身子，眼中冷意必现。
“谁。”她呵斥道，抬眼，却见阳光正甚，大厅里，依旧只有丫鬟和小厮。
难不成是自己出现幻听了？不可能，那声音太过阴冷恐怖，太过真切，不会是幻听。除非……她想起千凌从前经常看的奇人异志的小说，心中漫起一股寒意。
“公主，怎么了？”一个丫鬟过来问道。
玲珑摆手，打发走了丫鬟。再四处看了又看，这样的光天白日，哪来的鬼，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来了。”这时，千凌抱着琵琶进了来，让下人都下了去。她走到玲珑面前，一边把琵琶给玲珑，一边道，“敏姐姐说让我们自个儿聊聊天，她就偷懒不来招待了。”
玲珑不置可否笑笑，接过琵琶，手指轻抚过琵琶的弦，熟悉的感觉愉悦着她的心，日后，怕是不能再弹琵琶了。
想着，手指在弦上娴熟动了起来。每一个音色在指尖流转又在指尖收拢，动情处，只见指尖流转更快，不见一丝一毫的停顿和晦涩。
一曲未完，玲珑便停了下来，最后一个音未停，余音绕梁而去。
“为何不弹了？”千凌皱眉，转过身背对着棺材，坐在了玲珑旁边。
“罢了，别让日后多一个念想。”玲珑摇头，不再说话，眼睛不舍得看着怀中的琵琶。虽说不是她的那把琵琶。可她弹了五年的东西，突然让自己放下，她也会不舍得。
“我的琵琶还在醉风楼里，我送与你吧，你也，有个念想。”话落，玲珑低低一笑，又紧接着说，“倒是我忘了，琵琶本就是你送与我的。”
“玲珑，我们拉钩，你以后一定要快乐。”千凌伸出手道。
玲珑一笑，手握住千凌勾起的小拇指，“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千凌反握住玲珑的手，“玲珑，我有种感觉，以后我们可能再也不会如此谈天说笑了。”
“你就是想太多了，”玲珑失笑，起身拍去衣服上沾染的灰尘，伸手作势去拉千凌，“走吧，我们回醉风楼看看，正好路上我有事问你。”
千凌把手递给玲珑，顺着玲珑的力起了来，“什么事？”
“你和武殇以前可见过，他曾问我是否认出他了。”玲珑道。
千凌皱眉，她见过武殇？怎么可能，为何她一点映像也没有。
玲珑见她神色，出声提醒道，“好好想想，六年前的事。”
“六年前……”千凌想起那场大雪，想起被歹徒杀死的娘亲，想起第一次见到韶华的时候……过去的一幕幕在心底如戏似地展开。
她心里难受起来，倒一下想起一个被自己遗忘的人。他来自皇朝，每一次见他他都是浑身肮脏，遇见谁都小心翼翼的样子。唯独看到她，就喜欢和她顶嘴。她还曾骂他娶不上媳妇儿，只是多年未见，倒把他忘了。
刚才，玲珑说武殇曾说是否认出她了……难不成，“你是说，武殇六年前到过北星，而他就是那个莫名其妙住进将军府的质子。”
“是。”玲珑道，有些期翼看着千凌。
“可恶。”千凌狠声骂到，“早知道会这样，我早前就该杀了他，不然哪还有仗可打。可恶，可恶。”
玲珑抬手，捂住千凌的嘴，“人多口杂，你是要害了我不成。”
千凌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此时已经要到门口了，来来往往有许多的丫鬟。
“我只是有些不甘，心中难免……哎，我不说就是了。”千凌叹道。
“嗯，那武殇曾见过你的容貌吗，又可知你的名字。”
千凌摇头，她从小就有戴着面巾的习惯，到了将军府也是这样，不会无缘无故摘下来。她本就讨厌那个质子，所以名字就更没有告诉他。
玲珑心中的石头已然落下，这下便好办了，武殇不曾见过千凌，他又错认了她，只要她不说，千凌不说，醉风楼的一干人不说，韶夫人和韶敏等知情的人不说，这个秘密将会一直掩藏下去。
玲珑这样想着，心中的石头再次提了起来，事无万一，如果他们说了出去，如果有丫鬟嘴碎说了出去……
她藏在袖中的手一握，眼底升起一抹不明的冷光。不能，谁都不能说出去。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与他容貌一样的人。
“玲珑，怎么还不上来。”先上了马车的千凌回头，见玲珑站在那不动，眼中有些她不曾见过的神色，她总觉得，玲珑从刚才开始，就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的玲珑，遇到什么事都能平静面对，可现在……说不上哪里不一样，感觉却不同了。
随即一叹，人本来就是个奇怪的动物，哪有一成不变的，连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她又哪有资格去说别人。
玲珑回神，眼睛闪烁了两下，在芸翠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马车安稳行驶到了醉风楼，此间还早，醉风楼不曾开门。玲珑让芸翠去敲门，芸翠手还未碰到门，大门便开了。
红菱看到眼前的手一怔，再仔细看去，看到身前女子身后的士兵，心头鼓鼓作响，以为是官府来逮人了。而后回眼，小心翼翼看着芸翠，试探道，“姑娘有什么事？”
芸翠欠身回道，“是我们公主要进去，劳烦开一下门。”
红菱心中一喜，想着莫非是玲珑，脸上依旧不作丝毫的变化，只轻声问了，“是安国公主吗？”
“是安国公主。”芸翠道。
红菱这才欢喜起来，对身后的喊道，“徐姨，快些出来，玲……安国公主来了。”随后回过头，把门大拉开，瞧见停在街边的马车，快步走了过去，在马车前停了下来，敲了敲马车车身，“安国公主？我是红菱。”
马车帘子应声被掀开，千凌微微笑着，喊道，“红菱姐。”然后一跃跳下了马车。
红菱点头，关心得看着千凌，“还好吧。”
千凌心头一动，“一切都还好，红菱姐，你要出去吗？”
“去哪？”玲珑随声出了马车，走至他们身边。
“是这样的，我要和梓桑走了，他在皇朝有亲戚，我们过去投奔，今晚我们成婚，你们去观礼吗？”红菱道。
“我去不成了，等下就要回宫中。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何要去皇朝投奔，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尽管说。”玲珑紧张拉住红菱的手。
“这个……”红菱四处望了望，然后敷在玲珑耳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玲珑。
“不如我去皇帝那求道圣旨。”玲珑点头，心中思索着该如何去求圣旨。
“不用。”红菱摇头，又小声说道，“我们万事已经准备好，只等今晚在徐姨的见证下拜了堂成了亲，我们晚上连夜就走。
我和梓桑都没父母，也都没什么牵挂，只是我有些不舍得醉风楼里的姐妹们……哎，天底下哪有不散的宴席。”
红菱感叹，语气不舍，连连回头望向醉风楼三个大字的牌匾。
“走这么急。”玲珑道。
“我们是想免得夜长梦多，早走也早些平安。”徐姨从醉风楼里出了来，回答道玲珑。
“徐姨现在同红菱姐去安排吗？我想同你说说话。”玲珑说。
“这……”徐姨看了看红菱，红菱只点头，善解人意道，“担心我作甚，徐姨和玲珑好好聊聊天，晚上来了就是。”
“我陪红菱姐去。”千凌接着红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