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啸天贴近闫晓茹的身边,伸手抓住她的小臂,试图拉她坐下好好解释劝慰一番,可是闫晓茹已经没有这个耐心了,她一把甩开他的手,情绪激动地说:“莫啸天,你总有借口,总有说法,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闫晓茹挪动了一下脚步,站到了他的对面,抬头盯着他说:“为什么我的一切都要由你去处理?我的工作要你去搞定,我的敌人也要你去报复,我连听到真相的权利都没有么?曲子怀的身世,你一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还提醒我要注意,你为什么就不能明明白白地和我说清楚呢?”
“晓茹。”莫啸天眉头紧皱,却没有解释一句话,他不能和闫晓茹说,自己不愿意告诉她曲子怀的身世,是希望曲子怀自己去说,这样更能让他彻底对她死心,只有这样才能断绝闫晓茹和他之间所有的关系,但是这样的安排在闫晓茹看来是不能接受的阴谋。
闫晓茹见莫啸天不回答,心里更加笃定,她生气地朝他走近了一步,逼视着说:“文心怡的事也是你做的是么?你做的不着痕迹,连她本人都未必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你觉得这样好吗?这样轻易毁了一个人的一生?”
“她罪有应得,她这样的人不值得同情,你难道不知道她对你当时有多狠么?”莫啸天目光灼灼地看着闫晓茹,紧紧抓着她的手臂说。
闫晓茹推开莫啸天的胸膛:“是,她对我狠,她是我的敌人,要怎么处置应该由我说了算对不对,你悄无声息地处理了她是要做给谁看?你要把她整的毁容残废,是打算让我躲在你的身后暗笑么?我闫晓茹难道是那种连复仇都要别人代替的人?”
“我是怕你心软,下不了手。”莫啸天低了头,有些妥协地说了一句。
“心软?”闫晓茹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我会心软?以德报怨的事我闫晓茹从来不干,但是报复也是要摆在明面上,也要让她知道为什么会受到惩处,像你这样,靠阴谋手段毁了她的一生,有什么意义?莫啸天你知道么,这就是你和曲子怀最大的不同,他不管怎样都是正大光明的,无论输或者赢都是磊落,可你呢?”
莫啸天可以接受闫晓茹的愤怒,可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她对自己的质疑,更加不能接受她拿自己和敌人去比较,他急吸了一口气,有些愤愤地说:“我莫啸天活到现在,只知道目的至上,如果一直纠结于过程,那早就死了多少遍了。”
“所以你无所谓,你欺骗我也无所谓,对不对?”闫晓茹有些伤心,她喜欢莫啸天,可是现在她才发现,为了喜欢莫啸天她要扭曲多少自己的信仰和原则。
她颓丧地低下了头,攥着莫啸天的前襟说:“如果只为了达到目的,不在乎手段和其他人的感受,你觉得你和季莹莹还有什么区别,你觉得你和文心怡又有什么区别,你们无非是段位高低有别罢了,一样的尔虞我诈,一样的勾心斗角,一样的黑暗阴险,不是吗?”
莫啸天语塞了,闫晓茹说的没错,在这件事上,他的手段并不光彩,也许他的内心也不干净,是和季莹莹、文心怡一样的肮脏,只是他的实力更强一些,下手更加毒辣。
“晓茹。”莫啸天紧闭了一下眼,痛苦地深呼吸了一阵,压下心头的愤怒和沉重,小声说,“我也许和她们一样黑暗,但有一点是不同的,我的黑暗来自于我爱你,我对你的爱,让我不得不隐瞒。”
闫晓茹看着他,眼神有些恍惚,她在极力说服自己,她在心里和自己争斗。
是的,莫啸天做这些都是因为爱她,爱她所以隐瞒事实,爱她所以替她做所有的决定,也许因为爱她,她可以接受他疯狂的一切。
闫晓茹的情绪总算缓了下来,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有些虚脱。
“莫总,总部的人要回去了,请您去签一下相关文件。”办公室的内线座机里传来了秘书的声音。
莫啸天应了一下,转身扶着闫晓茹缓缓坐到沙发里说:“晓茹,你先休息一下,我马上回来,等下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绝不再隐瞒了,好么?”
闫晓茹抬头看了看他,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没有一丝虚伪和假装,虽然闫晓茹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但她还是乖乖点了点头,选择了相信。
莫啸天担忧地笑了笑,起身往门外走去,闫晓茹看着他高大帅气的背影,突然想到这样的承诺他似乎已经对她讲了三次。
他真的能做到完全坦诚么?就算他不会说假话,难道他不会隐瞒么?或者用什么巧妙的方法避开事实?
闫晓茹心里升起重重矛盾,觉得莫啸天口口声声所说的爱她是那么飘渺虚幻的一个借口。
“他爱我”,闫晓茹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他为什么爱我?他明明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为了目的可以如此的凶残狠毒,可以把准新娘抛弃在订婚宴上,可以和陌生人闹绯闻,可以跟我求婚来笼络父亲,可以将我当成诱饵放在险境,而这一切,他说都是因为爱我,他,为什么爱我啊?”
想到这儿,闫晓茹彻底迷惑了,她浑身无力的靠在沙发背上,眼望着天花板,好像在对天上的父亲说话一样:“爸爸,您说过要我相信自己的心,我相信,我是爱莫啸天的,可是现在我需要一个理由来确信这份爱,来确信他为什么爱我,爸爸,求您告诉我,我怎么才能坚定这份感情,怎么才能为这份爱寻找一个理由?”
闫晓茹仰着头愣了半天,办公室里没有任何异样的反应,她希望闫峰在天之灵可以给她一些暗示,可是没有。
突然,她想到了自己胸前戴着的那段翡翠,那段有着法力的可以解答任何问题的翡翠,她眼睛猛然一亮,伸手攥住翡翠吊坠,小声地说:“告诉我,莫啸天为什么爱我。”
这句问话一出,闫晓茹眼前闪了一下,只是这次她并没有从空中看到任何影像或字迹,而是瞬间晕了过去。
闫晓茹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只有意识在空中游走,她有一种做梦的幻觉,但是却越来越身临其境。
她回到了订婚宴的现场,当时的莫啸天和季莹莹还是羡煞旁人的一对儿,他们在媒体和亲朋前的互动很有爱,丝毫看不出来任何翻脸的迹象。
场景切换到了莫啸天上台演讲的地方,季莹莹在幕后和一个老人说着什么,闫晓茹的神思靠近了,她能很清楚地看到那个老人正是平仓吉二,可是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完全听不清楚。
谈话最后以一个拥抱结束,就是在这里平仓吉二把自己的家族徽章戒指暴露在了现场的监控录像中,可是没有暴露的还有一个细节,闫晓茹看到吉二的另一只手悄悄递给了季莹莹一个东西,细细长长的很小一个,她用力“看了看”才发现好像是一支针管。
这个时候前台的莫啸天刚刚结束讲话,并没有发现幕后的这场谈话,他在话筒边不小心摔了一角,被人搀扶着进了休息室,同时跟进来的还有季莹莹,手里依旧藏着那支针管。
季莹莹进了休息室就把人都支走了,这时只剩下了莫啸天和她两个人,莫啸天躺在靠窗的贵妃榻上,闭着眼正在养神,没有了众人和媒体的目光,可以看出他们的关系很冰冷。
季莹莹悄悄走近了莫啸天,就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莫啸天半睁着眼看了看她,没有说话,仍旧闭了眼转向一侧去养神,就在这时季莹莹的眼中迸出一道凶光,她以最快的速度抽出手里的针管,一针扎在莫啸天的脖颈上,趁着他还没有来得及转身反抗,瞬间将药水推了进去。
闫晓茹的神思吓了一跳,开始,她以为季莹莹给莫啸天打的不过是镇静剂,但是没过多久她才发现,莫啸天的头歪了过去,搭在了榻边,浑身的肌肉开始僵直,更可怕的是,莫啸天的眼瞳骤然间散开,就像是,死了。
“莫啸天被季莹莹害死了?”
但事实并不是闫晓茹想象的那样,过了五分钟左右,莫啸天的神情又恢复了正常,只是眼神有些恍惚,目光呆呆的,说话似乎也有些费力气。
订婚宴如常地进行,好像谁也没有发现异样,让闫晓茹奇怪的是,这场她神游中的订婚宴并没有出现莫啸天逃婚的场景,她的父亲很自然地应酬着其他来宾,她也站在凯撒蛋糕旁一直偷吃到宴会结束,所有都显得那么和谐那么顺利。
她的梦境还在继续,梦里的时间已经切换到了另一天的早晨,她的神思飘到了莫苑,看到了一脸焦急的景叔,景叔手里拿着一张诊断报告,她使劲看了看,发现那张报告是莫啸天的,病症一栏填了一个英文缩写:ALS。
闫晓茹当场石化了,她曾经看过霍金的介绍,认识这种病症英文的缩写,这是渐冻症,病人的神经受损,肌肉和关节组织会逐渐萎缩,随后因为呼吸衰竭而死,是一种漫长而痛苦的疾病。
这是季莹莹下的狠手?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要用这种方法致莫啸天于死地?
闫晓茹百思不得其解,但下面出现的一幕梦境,更让她疑惑,因为季莹莹没有因为莫啸天的被害而改变计划,她依旧披上了婚纱,决定嫁给即将成为渐冻人的莫啸天。
闫晓茹在自己的梦境中看到了他们的婚礼,莫啸天那时已经不能言语,虽然看得出他的意识很清晰,但是他说不出话,手脚似乎也有些不听使唤,季莹莹却依旧很乐观,微笑着站在圣坛的一边,听着牧师宣读誓词,坚定地说了那声: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