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怡愣了半天，惊惧地盯着检验报告，过了好久她才颤巍巍地开口说：“这不可能，我每一个金条都亲自检验过，不会有错，就算成色不一，也不可能都是铅块儿的，这一定是有人在做手脚，我要重新验货。”
“不用你说也要重新验。”李经理走了过来，和旁边的秘书交代了一声，就带着汪董事长和吴主管一起，往当品库房走去。
文心怡跟在后面，心里一直在打鼓，她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金子的成色不可能验不出来，就算有误差，也不至于把铅块验成赤足金。
到了库房，工作人员把那一盒金条搬了出来，文心怡往里面看了一眼，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里面有一根金条，是沿着对角线铰开的，金条的内芯，露出很明显的一根铅块。
“这。”文心怡已经呆愣住了，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李经理把那根已经被铰开的金条拿过来给她看：“金条仿冒地很好，两头各有两厘米的纯金，可是中间的部分被塞进了铅块，这一根是我们的复检员查出来的，他沿着对角线绞断金条，所以才查出来里面的猫腻，估计其它的金条也是同样的情况。”
李经理说完，工作人员就开始绞断其它的金条，果然每一根里面都藏着一块铅芯，没有一根是完整的足金。
“我，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文心怡傻眼了，她的确没想到有人会这样造假，她每一根金条都是在两头绞断检验的，却不知道吴炳旭竟然把铅块藏到了中心位置。
“没想到？”李经理冷笑了一声看着文心怡说，“这个说辞未免太敷衍了吧，就算要在公司骗钱，你也应该想个比较好的借口。”
“骗钱？”文心怡愣了一下，瞪着李经理不明所以。
李经理白了她一眼说：“你就不要再装了，你和这个叫吴炳旭的人用假货骗取公司财务，已经证据确凿了。”
“不不，不是这样的，我这只是工作失误，我并没有想骗取公司财务啊。”文心怡用力摆了摆手慌张地解释，“我和那个吴炳旭，并不认识，怎么可能和他一起诈骗呢。”
“是吗？”李经理反问了一句，然后转过头看向吴特助。
吴特助黑着一张脸，皱着眉说：“那天我询问过这笔生意，因为抵押金给的太高，所以我有些怀疑，但是问到文心怡的时候，她说这位吴炳旭先生是她的一个朋友，金条的成色又不错，也并不是死当，所以我就没有再过问。”
李经理点了点头，转向文心怡说：“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不不，我真的不认识这个吴炳旭，他，他是邓明申推荐给我的，说是来找我做这笔业务，之前我真的不认识他。”文心怡急地口舌发干，可还是迫切地想要解释，她盯着李经理，水汪汪的大眼睛特别可怜。
但是李经理并没有理会她的辩解，而是从手机里调出一段录音，转过身和汪董事长解释说：“我们这次的复检之所以会查到这笔账，是因为接到了一个音频的举报。”
汪董事长点头示意了一下，李经理点了播放键。
“可不是么，要发财大家一起发，我去做小额贷款，要扣借款的千分之二十呢，我何苦把这钱让信贷公司赚了？还不如给你们，你说是不是？你千分之三，邓明申千分之二，我也好少还点利息，一举三得，何乐不为呢？”
手机里传来了当日吴炳旭的声音，文心怡的脸霎那间变得惨白，她想到那天的情景，手脚不由自主地开始发凉。
“文心怡，你还有什么话说，你和这个吴炳旭，连分成都讲好了，还说不是一起来诈骗公司的么？”李经理斜眼看着她，收回了手机说，“至于你说的那个邓明申，他也是参与者之一，昨天晚上总公司的人已经找他谈过话了，今天他一大早就辞职了，他说你是主谋，他只是被你和吴炳旭骗了。”
“什，什么？！”文心怡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双腿一软，差点儿没直接摔下去。
文心怡扶助旁边的柜子，勉强站住了，她低着头浑身发抖，稳了半天，才小声地自言自语说：“这，这一定是有人陷害我，一定是。”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汪董事长开口了，他走到文心怡身边说：“不管是不是有人陷害你，公司没有义务替你去找凶手，你给公司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总是要承担责任的。”
文心怡皱着眉，缓缓地抬头看了看他，神情无限凄凉地问：“承担责任？”
汪董事长冷酷地点了点头：“如果你想私了，公司和你都各让一步，各自承担一半的损失，也就是说，你要赔偿”，
他转过身冲李经理招了招手，李经理拿出对账单算了算，接口说：“一百二十万。”
文心怡眼睛骤然瞪大了一圈，难以置信地看着汪董事长，汪董事长并没理会她的表情，继续说：“如果你能私下还清，公司出于同情，可以按照工作失误来做处理，并且把零头给你抹去，算你一百万吧。”
“我”，文心怡哑着嗓子，几乎要哭出声来，她咬了咬下嘴唇说，“我没有这么多钱啊。”
“如果这样的话”，汪董事长完全暴露了商人唯利是图的本性，“那我们就只能公了了，按照诈骗罪报案，你去配合公安机关调查，最后什么结果，法院说了算。”
“啊，不，汪董事长，汪”，文心怡终于绷不住了，两行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可是她求助的话还没有讲完，汪董事长就一甩袖子走人了，临出门的时候，还十分严肃地对李经理交代了一句：“给我盯好她。”
李经理恭敬地点了点头，目送汪董事长远去，随后转过身看着文心怡，等着她的回话。
文心怡眼泪汪汪地看着李经理和旁边的吴主管，差点泣不成声地说：“求求你们相信我，我真的不是诈骗犯，我真的”，
“文心怡，你不用解释了。”李经理一口打断了她的话，“不管你是不是被人陷害，刚刚汪董事长已经说了，我们公司没有义务替你去找凶手，你要是觉得自己冤枉，我们可以选择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但是你也要想清楚，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你的名声就毁了，到时候就算是把事情查清楚了，你也是重大工作失误，恐怕汇金和业内其它公司也都不会雇佣你，你说呢？”
“吴姐，吴姐求求你，替我说句话吧，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文心怡看李经理这边没有突破口，只好向吴主管求助。
吴主管很厌烦地瞪了她一眼说：“你别求我啊，我自己自身都难保，任期内出了这样的事，我还要扣三个月奖金呢，没找你算账就已经算帮你的忙了。”
文心怡再也支撑不住了，顺着旁边的柜子缓缓地倒在了地上，她开始出声哭泣，声音越来越大，可是周围没有人愿意劝慰她，甚至连扶她站起来的人都没有，她这时才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落井下石。
这天回购部开了一次扩大会议，专门讨论文心怡的处理事宜，最后李经理说了一个提议：将文心怡调到后勤部做清洁工作，每月除了必须的最低工资外，其它的钱都用来偿还这次事件的债务。
“什么？”文心怡听到这个决定，差点没跳起来，她拉着吴主管的手说，“吴姐，你别开玩笑了，保洁员一个月才六千多块钱，就算我全都剩下来，还完一百万也得一辈子啊。”
“心仪，这是给你争取工作的机会，如果这件事情闹大，你觉得你去哪里还能找到工作？再说了，如果把你现在所有的积蓄连同家里能借的钱全算上，应该也不会还很久吧？”吴主管好心劝说。
文心怡摇了摇头，吞了一下口水说：“我家里的条件并不好，就算是还钱，最多也只能筹集到五十万，还有五十万，依照这种方法，最起码还要在汇金做六七年的保洁员，这，这不行。”
吴主管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出了这种事，回购部是不可能再要你了，其他部门也不可能接受你的，只有后勤部的工作你可以做，但是有句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可以做兼职啊，或者时间久了也可以再升职转行啊，先答应下来，别把事情闹大，风波平息以后再慢慢东山再起，怎么样？”
文心怡死死皱着眉头，想想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不过只要汇金答应保留她的职位，凭借她自己的美貌和才华，不可能永远窝在后勤部那个冷宫里，早晚她会跳出来。
她还可以去找王福勤，或者去找已经辞职的邓明申，只要这些男人还愿意为自己打开一扇门，她就可以再次成为汇金的职场女王，用不了一年，她就可以恢复原来的职位，不，甚至更好。
文心怡想到这儿，突然又有了信心，她冲吴主管点了点头说：“好，我同意，只要让我留在汇金，我可以去后勤部。”
可是文心怡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她的噩梦并没有从此终止，在她卸掉主管特助的名头，进入后勤部入职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分到了明丽的手下。
明丽虽然没机会从后勤部跳出去，可是在部门内部混的却很好，现在已经是一组的组长，也算是个领导，很不幸的是，文心怡就分在了一组。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文大小姐也有今天。”明丽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文心怡已经换上了后勤部的工装，气不打一处来地说：“哼，你先别小人得志，等到我翻身的那一天，绝对让你笑不起来。”
明丽冷笑了一声，并没有理会文心怡的话，翻了个白眼继续去安排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