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回 碧游错爱乔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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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白莲花在荒山坳里燃起了一堆篝火,轻轻地拨弄着火中的干柴。她在沉思着。不远处响起了一声狼嗥,凄厉而尖锐,将白莲花的沉思打断,她抬起头,四周群山苍茫。她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灵儿,你在哪里呀?你知吗,我找你找得多辛苦!”与此同时,灵儿在蓬莱观房间里沉睡。夜色宁静美丽,月光如水洒落下来,照进灵儿的卧室。灵儿在做梦:他听到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一个女人隐隐约约的呼喊声:“灵儿!灵儿!你在哪里?”灵儿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声喊着:“莲花!我在这儿!”他喘着粗气,环顾四周,屋里一片宁静。他慢慢地平复了自己的心情,长长地叹了口气,轻声道:“莲花,一个人在那边寂寞吧?我爷爷和爹妈好吗?”忽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脚歩声,紧跟着是轻柔的敲门声:“灵儿。灵儿。”灵儿赶忙擦了擦眼中的泪水:“碧游姐姐,你进来吧。”门“呀”的一声打开了,碧游仙子轻轻走进来:“灵儿,你怎么了?”灵儿摇了摇头。碧游走到他的床前,在椅子里坐下,柔声道:“灵儿,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灵儿又轻轻地摇了摇头。碧游忽然发现灵儿的眼角挂着一滴泪水,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笑道:“灵儿,明天我带你到仙山采药好不好?”灵儿说好。碧游笑道:“我们蓬莲在方外三山里位列第一,山中灵芝、首乌、人参,遍地都是,弯腰就能采到。睡吧,明天一早,我来叫你。”灵儿点点头。碧游替他吹熄了灯,转身轻轻走了出去。灵儿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一低头,忽然发现自己的被角旁放着一块香罗手帕,在月光的照射下发出柔润的光,灵儿一愣,轻轻拿起手帕,上面绣着两个字:“碧游”。灵儿明白,这是碧游仙子留下来给他擦眼泪的。

  第二天,碧游带着灵儿到仙山采药。她教灵儿辨认各种草药。灵儿学得很是认真,进步很快,碧游仙子不住夸他聪明。碧游忽然问灵儿想不想飞,灵儿一楞,问怎么飞?碧游道由她带着就能飞。灵儿欣然答应:“好啊!那你带我飞!”说着,碧游拉住灵儿的手向前跑去,慢慢地碧游仙子飞了起来,带着灵儿的身体飞到半空,在海天之间翱翔,把个灵儿高兴得大喊大叫。他一时忘乎所以,抓着碧游的手不经意之中一松,他的身体飞快地向下坠去。碧游大惊失色,纵身飞落在地面,双臂接住了从空中坠下的灵儿。灵儿横躺在碧游的怀中,他非常惶恐,赶忙起身,碧游正要低头问他,二人的脸颊相碰,嘴唇无意间吻到了一起。

  是日晚上,碧游躺在床上,双眼望着屋顶出神,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听得灵儿的声音问道:“碧游,你在吗?”碧游仙子立即坐起,叫他进来。灵儿进门,道了声:“对不起,我太鲁莽了!”碧游忙叫他坐下,又笑嘻嘻地为灵儿倒了一杯茶,放到他的面前,说道:“喝吧,这是我自己配的药茶,能强筋壮骨。”灵儿端起来喝了一口。碧游望着他,下了好大的决心才问道:“灵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灵儿点头。碧游道:“昨天晚上你喊的那个莲花是谁呀?”灵儿一楞,一提起白莲花,他的心情马上沉了下来,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碧游赶忙道:“你看我这个人,又提起你的伤心事了。哦,对了,我去丹房看一看,马上就回来。”灵儿道:“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碧游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她缓缓低下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伤你的心……”灵儿笑了:“你没有伤我的心,我只是在想怎么告诉你罢了。莲花是我的妻子。”碧游惊问:“你,你结婚了?”灵儿摇,摇头说没有。碧游这才松了口气:“那,那她怎么会是你的妻子?”

  灵儿叹道:“她死了,一群妖魔闯到乔家庄抓我,可那时我已经被孙长老带到了花果山。妖怪们扑了个空,就把我全家人都杀了,莲花也……”,他说不下去了。碧游轻轻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我勾起你的伤心事了。”灵儿摇摇头:“没什么。莲花为我吃了很多苦,我们很相爱,曾经说过要一起死,可现在人鬼殊途,想起来心里一阵阵发酸……”接着,灵儿如此这般,把与白莲花如何在庙会邂逅,白莲花如何改邪归正,他如何在法场救出白莲花,直到白莲化自杀赎罪,前后经过,从头至尾地详细说了一遍。碧游听后大受感动,慨叹不已,问道:“这故事太凄凉了!可是灵儿,那些妖魔为什么要追杀你?”灵儿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听说我是什么灵童,我问孙长老,可他不告诉我,说我知道了没有好处。”碧游点头:“孙大圣是佛界的英雄,他虽然脾气暴躁,性格乖张,可为人耿直无私,他不告诉你,肯定是为了你好。”灵儿点头:“我知道,他对我非常之好,几次救了我的命,他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我非常尊敬他。”碧游道:“要是换了我,可能也会像莲花一样为我所爱的人去死的!”

  灵儿一愣,碧游问他信不信,灵儿忙道:“我说的是我们人间的爱情,你们修仙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碧游望着他,良久。突然,她站起身来,大声道:“神仙?神仙也是人变的,也有七情六欲,也会爱,也会恨!灵儿,你不了解我!”灵儿一惊:“碧游,你这是……?”碧游不语,紧咬嘴唇。灵儿道:“如果我的话伤害了你,我向你道歉。”碧游叹了口气:“你永远忘不了白莲花?”灵儿道:“我不能忘记她!”碧游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个人这么爱我呢?”不远处,东华帝君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摇摇头,叹了口气,走进屋子。

  再说悟空、三藏、哪吒为寻八戒、沙僧来到北海。那北海碧波潭龙宫中,一片衰微破败之像,墙倒屋塌,显然很久没有人住过了。水墙裂幵了一道缝,行者三人穿破水墙落在了龙宫里。三人四下望着。行者纳闷道:“怎的是如此一派破败之像?”哪吒道:“我说老贼,你是不是记错地方了?这里一看就有几百年没人住过了!”行者道:“这碧波潭就是九头虫的老家,这绝不会有错!师父,你还记得吧,当年取经途经祭赛国,咱们为国王找回了佛塔上的舍利子,打死了九头虫的老丈人万圣龙王和他女儿,只跑了个九头虫。”三藏点点头:“不错。记得那次,还多亏了小圣二郎真君的帮忙!”行者点点头:“看来,九头虫这死老剥皮是搬了家了!”哪吒道:“事不宜迟,我们到别的地方去找找!”三人破水墙出了龙宫。

  却说天池小白龙道场,平静的天池沐浴在初升的朝阳之中,微风吹过,水面波光粼粼。忽然水面出现了旋涡,飞快地旋转起来,一道水柱冲天而起,浪尖之上站着西海龙王手下的龟丞相。大浪将他推到了岸上,龟丞相四下望着,周围一片寂静,空无一人。龟丞相轻轻地喊了一声:“敖烈太子!”没有回应。龟丞相放大了声音喊道:“敖烈太子!”水面涌起了波澜,一个浑身花纹的夜叉随浪而起,高声喊道:“是何人在此大呼小叫?”龟丞相赶忙施礼道:“请问,这是八部天龙广力菩萨的道场吗?”夜叉看了看龟丞相:“正是。你是何人?”龟丞相道:“下官乃是西海龙王敖钦麾下的龟丞相,有急事求见广力菩萨,烦为通禀。”夜叉道:“西海龙王?”龟丞相道:“正是,西海龙君乃是广力菩萨之父,有书信叫下官捎来!”夜叉点了点头:“好,你跟我来。”说完,一个猛子潜下水去,龟丞相紧紧跟随其后。二人即刻来到小白龙道场。小白龙微合双目坐在道场之中,夜叉快步走进来报告:“菩萨。”小白龙睁开双眼问:“什么事?”夜叉禀道:“西海龙王敖钦,派龟丞相送来书信,想要求见菩萨。”小白龙一楞:“敖钦?他还有脸给我送书信?不见!”夜叉道:“菩萨,龟丞相说西海龙君是你的父亲,有急事要见你!”小白龙沉下了脸:“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夜叉赶忙道:“小的马上要他回去便是!”说完,转身向外走去。小白龙又叫道:“等等!”夜叉赶忙收住脚步回身望着他。小白龙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让他进来!”夜叉快步走出去。

  俄顷,带着龟丞相来到案前。龟丞相倒身下拜:“小臣龟英叩见敖烈太子!”小白龙一摆手:“我不是什么太子!你不必拘龙宫之礼,有什么话就说吧!”龟丞相赶忙站起身来,双手奉上书信:“这是龙君写给太子的家书。”小白龙冷笑一声:“我说过我不是太子。家?我早已出家,还有什么家!敖钦让你来见我,一定有什么事吧?”龟丞相一愣,尴尬地收起了书信:“菩萨,是,是这样的,最近海内颇不安宁,有个妖邪九头虫率领一干魔怪来到海中,放出大话,说是要率兵侵占四海,将龙君们赶出龙宫。这厮不知是仗谁的势,大胆妄为,竟然三次率兵攻打西海,龙君与摩昂太子仗着海龙兵训练有素,将他们击退,可损失也着实不小,龙君掂念太子,常说太子神力过人,西海如有太子相助,那么一定是无往而不胜,因此遣小臣前来送书,望太子回归西海,父子团聚。”小白龙发出一阵不屑的冷笑:“父子团聚?我看还是别说得那么动听了!如果他早想着父子团聚,五百年前就不会将我交给武德星君‘随意处置’了!如今西海遭难,他想起我这个儿子来了,真是势利小人!”龟丞相还想解释,小白龙不耐烦地一挥手:“你回去告诉他,他死也好,活也好,与我小白龙无关!我绝不会回西海助他!你走吧。”龟丞相道:“菩萨,龙君好歹也是你的父亲,为了几百年前的小怨,不顾父子之情,这,这好像有点……”

  “砰”的一声,小白龙勃然大怒,一掌击下,将桌子拍得生响:“别再和我提什么父子之情!五百年前他将我送给武德星君时怎么不念父子之情?我姑父泾河龙王遭难时,我去求他,他怎么不念父子之情!到现在危困交加,无计可施了,才想起这几个字。太晚了!这天上地下,我敖烈只认一个人——我大师兄孙悟空!除他以外,就是佛祖来了也是没用!来人,送客!”说完,拂袖而去,把龟丞相晾在房中。夜叉大步走进来,做了个送客的手势:“丞相阁下,请吧!”龟丞相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灰溜溜地走出门去。

  回头再说那蓬莱山上,东华帝君发现碧游与灵儿缠绵悱侧的—幕,很不放心。当晚,碧游与灵儿分手后,回到自己的住处,轻轻推开房门,吃惊地发现东华帝君坐在房中。碧游一惊,东华帝君点了点头,叫她在自己的对面坐下,说道:“孩子,你起了凡心,对吗?”碧游一愣,缓缓低下了头继而又抬起,坚决地点了点头。东华帝君长叹一声:“孩子,我知道你的心。可是……”碧游道:“师父,我说一句话你别生气。”东华帝君点点头。碧游道:“如果说让我在修仙和爱情之间做一个选择,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去爱灵儿!我从来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感觉。以前,不管是修行还是生活心里总是静如止水,您常常说我是修仙的好材料……”东华帝君点了点头。碧游继续道:“可自从我第一次见到灵儿,不知是怎么回事,我的心就被他抓走了。闭上眼是他,睁开眼是他,吃饭时是他,睡觉时还是他。只要有片刻见不到,心里就七上八下。开始,我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可慢慢地我懂了,这就是爱!虽然很累,甚至有时很痛苦,但是我喜欢这种痛苦中的甜蜜,师父,你能理解我吗?”东华帝君点了点头:“孩子,我不会逼着你做什么选择,我只想对你说,灵儿不是个凡人,你这样做是自寻烦恼!”碧游笑了笑:“师父,不管他是谁,我爱他!我可以像白莲花一样,为灵儿去死!”东华帝君一惊,想说什么,但终于没有说出来。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出门去。碧游在他身后道:“对不起师父,我让您失望了。”

  在此同时,白莲花独自在深山老林中。她点起一堆篝火,盘膝而坐,嘴里默念着什么。慢慢的,泪水从她紧闭的双眼中流了下来。灵儿在自己的房中,他已经睡去。忽然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叫一声“莲花!”他惊恐地四下望着,四围黑沉沉的一片。灵儿轻轻揩去了额头上的汗水,端起桌上的茶杯,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水洒了一身,可他却浑然不觉,他的双眼发直,不知在想着什么。忽然,他站起身来,穿好衣服,轻轻走出门,向海边走去。暮色沉沉,浪涛阵阵。灵儿四下寻觅,可海滩上空空荡荡,连一条船也没有。灵儿泄气地坐倒在地。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小伙子,想要过海吗?”灵儿猛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一个魁梧的大汉。灵儿赶忙站起身:“你能送我过去?”大汉微笑着点点头:“当然。只是有个条件!”灵儿问什么条件,大汉道:“你必须到我的家作客三日!”灵儿问为什么,大汉摇摇头:“这是唯一的条件,你答应,我们就开船,不答应就算了!”说完,他转身就走。灵儿赶忙道:“好,我答应!”大汉微笑着点点头:“走,上船吧!”灵儿惊讶地问:“你的船在哪儿?”大汉伸手向海边一指:“那不是吗?”灵儿回过头,原来空空荡荡的海边出现了一条大海船。灵儿愣住了,他回头看了看大汉:“你也是神仙吧?刚刚我来时这里―条船也没有,可说话之间竟有了这么大一条海船,是你变的吧?”大汉神秘莫测地笑了笑:“神仙?嗯,算是吧。蓬莱是神仙聚集的地方,岛上的众仙云来雾去,根本用不着船只,我不过是这里的渔户,沾到点仙气而已!”说话间,大汉与灵儿走到了船旁。大汉一伸手:“请吧。”灵儿点头,迈步登上海船。

  与此同时,碧游仙子睡得真香。梦中,她和灵儿手牵着手在海滩上跑着,嬉笑着,跳跃着。忽然身后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灵儿!”灵儿猛地回过头,身后站着白莲花,灵儿甩下她扑了过去,一把抱住白莲花,激动地喊着:“莲花!你没有死?”碧游仙子望着二人亲昵的样子,心如刀剜,她缓缓低下了头。灵儿紧紧地抱着白莲花,眼睛一眨,美丽的白莲花突然变了,变成一个虬髯大汉,正是刚刚在海滩上出现的那个,大汉狞笑着一把抓住灵儿,灵儿惊叫起来。大汉拉着灵儿一头扎进海里,那大汉变成一只海龟,转眼间就沉入海底。碧游大喝一声“孽畜无礼!”拔腿便追,可腿竟像是钉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碧游大急,高喊着:“师父!师父!”碧游仙子惊醒,她迅速坐起身来,惊惧地四下望着,周围的一切都非常安详,这使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她想着刚才那一怪梦,越想心里越觉得不安,于是起身下床,穿好衣服,走出门去,来到灵儿的卧室外,轻轻叫:“灵儿,灵儿。”屋内没有应声。碧游轻轻推开门,床上空空如也,灵儿不见了。她赶忙出门,向海滩奔去。

  漆黑的海面上,一条海船正向远处驶去。灵儿坐在船头,他看了看对岸,又看了看船行迸的方向,问驾船的大汉:“船家,我们走得不对吧?”

  大汉道:“对,正是这条路。”灵儿惊疑:“对岸在那边,我们为什么要朝这个方向走?”大汉解释道:“这个方向是我的家,不是讲好要到我家住三天吗?”灵儿一楞:“你家在海里?”大汉点点头,向前一指:“马上就到了!”灵儿回头一看,原本黑沉沉、空荡荡的海面上,忽然大放光明,霞光万道,乾坤晴朗。船已经驶进一个小岛的港湾。灵儿大惊道:“刚刚还是黑夜,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了白天?”大汉笑道:“这就是我家。”灵儿惊奇道:“刚刚我怎么没有发现这座小岛?”大汉道:“此岛名叫不夜岛,是没有黑夜的。我家世代居住于此。”说着话,船已经靠近了码头。那边,碧游仙子赶到海边,高喊着灵儿的名字。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到海涛阵阵和她的回声。碧游仙子猛地收住脚步,纵身跃起空中,向海面上望去。只见一条海船缓缓地驶进一团浓雾之中。碧游大急,喊道:“灵儿,去不得啊!”说着,她向浓雾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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