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临，你怎么了。”
明明说话说的好好的，言临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刺疼。疼得他的脸色都有几分苍白，白愔忙扶着他的手臂紧张道，官场勾心斗角她是知道的，难道这么快就有人对言临下手了？
“无碍，只是突然觉得有些不安罢了。”
言临回过头对她笑道，唇畔都变得有几分僵硬，他还是硬撑着。
“还是找个大夫来看看吧。”
白愔搀着他坐下一面招手唤来了下人
“去把汴蜀最好的大夫找来，要快。”
那下人也是个有眼力劲儿的，一见是自家主子不适，飞快地就应声下去了。言临看着神色紧张的白愔打趣道
“我怎么瞧着你倒好像是洛府的主子一般，反而我是客了。”
白愔只言临是在打趣她，佯怒道
“什么叫吃力不讨好我算是见着了，得，我白愔自讨没趣儿。”
言临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远处的目光带着深邃，心疼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苏浅。就像四年前苏家灭门的那一天他突然感到不安，苏浅一定出事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着他无法想象的苦。
“苏浅！”
百里止失控般吼了出来，苏浅落了下风向火海里坠了下去，那么快的速度熊熊的火焰吞没了她的身子。他什么也顾不得冲了下去，火海凶险他是知晓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失控，会随她掉下去。
灼热的火焰舔舐着皮肤，热气越来越浓烈，苏浅觉得自己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对死亡的恐惧的害怕一下子淹没了她。
她不能死，她还没见到言临，她舍不得。
苏浅反身看过去通红的火石子儿如死神的眼睛一般，手臂一反长剑伸入火中，苏浅借着剑柄的力便翻身向上跃去，周围的裙裾已经被火苗儿点燃，灼得肌肤生疼。苏浅正打算上去却发现接近火苗处空气稀薄，提不起内力，心里突地一慌右脚踩到了火石子上，脚心的疼痛霎那间直抵心脏。
噬骨的疼痛让苏浅彻底绝望了，身旁的火苗差一点就要窜到墨发上，凄然的笑容满是绝望，她闭上眼睛，如同当初在刀尖上那暗卫闭上眼睛一般，她终于懂得了他的心情。
“苏浅，走！”
就在苏浅已经做好了准备接受死亡的时候突然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百里止？”
刚毅的侧脸还有着未敛去的慌乱，漫天的火海中他如天神一般降临到她的身边，带着她离开可怖的火海。
“嘶。”
着地的瞬间苏浅闷哼了一声，她的脚心被火石子已经完全烫伤，百里止发觉不对去看时只见苏浅的衣服还带着火星苗儿。蹲下身子替她褪去原本就烧的近乎的没有的鞋子，只见足底都是烧的严重的血肉，触目惊心。
苏浅咬着唇畔忍着疼，从百里止手中把脚往回收，男女毕竟授受不清。而百里止似乎丝毫不在乎，打横就把她抱了起来。
“去把宫中最好而烫伤太医给本王叫来。”
百里止瞥了一眼刚刚同苏浅比试的暗卫吩咐道，苏浅抓紧了他的衣袖，百里止垂首看着她的眼睛。
“我，还没有比完。”
许是因为在百里止怀中苏浅的脸上染了几分不自在的红晕，然而眼中仍是固执的坚定。百里止的脸色沉了几分，目光移向远处冷冷道
“如果你真的想死也不必比了。”
他停在原地等着苏浅的回复，苏浅垂首沉思了片刻，她很清楚她现在的情况，受了严重的烧伤。不受伤之前已经敌不过更何况现在，可是她不是一个容易服输的人。
“我要比。”
她执着地看着他，没有商量的余地，不是因为她的倔强，只是她想要离开暗卫营，一定要离开。
百里止蹙眉看着怀中的女子，幽邃的眼眸里有些微怒。她如此不识好歹，真是一个倔强的女子。
“这一次即使你烧死了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了。”
百里止将她放下来转过身子颇有几分赌气的味道。苏浅看着他终是没有再说话，回头朝火海走去。
她不再是洛城中的苏浅，他也不是当年的罗莳。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
兵器碰撞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百里止立在原地很久很久，久到后面的打斗都停止了，始终没有回过头。
苏浅赢了，赢得很狼狈，很侥幸，不只是脚下的烧伤，身上也有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等到回到地面上的时候虚弱地都离不稳了，她只能用剑支撑着身子踉踉跄跄地向前走。每走一步都用了极大的力气，不长的距离，却留下蜿蜒的血痕。
“王爷，我赢了，可以做一个杀手了吗？”
近乎虚脱的声音自耳后响起，百里止的手指一动，脸上没有半分喜色，反而眉头蹙得更紧了。
“明天起你就可以杀人了。”
他冷冷地甩下一句话后头也不回地走了，苏浅看着百里止离去的背影笑了，那么轻松快乐，好像第一次在洛城之中她学骑马被他们夸奖的样子。
眼前一片漆黑，她终于失去了所有力气倒了下去。她做到了，她就快看到她的言临了。
漫天的火海，紫色的身影，倒在地上一身伤痕狼狈不堪的女子。
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所有的一切才刚刚开始。
又是一个雨天，今年的长安似乎雨水特别多似的，百里止撑了雨伞匆匆赶向宣政殿。
近日来慕家的势力越来越大，每三年一届的朝堂新晋官员中总是有一大批是他的人。
他做事滴水不漏，即便是安插人手，也从来不会安排到显位，手握高权。可是他安排的每一个职位都是各个关卡至关重要的，犹如一个人，不是头，不是心脏，却是咽喉，联通所有的一环。
如果慕予真的是一个安安分分的忠臣便罢了，可是百里止和北宁殷心中都清楚，他决不是仅仅如此简单而已。
百里止进去的时候，宣政殿黑压压地跪了一地人，慕予就在最前面，北宁殷的脸色更是黑的难看。
“微臣叩见皇上。”
因为去看苏浅的比试去了暗卫营所以耽误了进宫的时间，这个时候他们都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除了百里止。
“起来吧，这是悈州来的战报，北宛居然小题大做，明明是他们的不是到头来倒成了我们的不是，还要我们要么割地，要么赔款。”
北宁殷一见百里止脸色好歹有些稍缓，那些官员都得了百里止的福跟着站了起来。只有慕予的神色还是没有半分变化，墨黑的眼眸如不见底的深潭，眉宇间有几分思索，虽然是一身朝服在众多官员中却是有着自己的一中高雅气度，令人折服。
说起官场，百里止的经历和手段都是不及已经混迹了十年的慕予的。否则也不会到了现在北宁殷也动不了他。
百里止看着奏报上的内容也不禁蹙了双眉，一件很简单的事。北宛和周国的边境一直通商，但是不同国家只间是有关税的，一周国的茶叶商打算进入北宛境内经商，谁知没有交够关税而被扣押了。北宛守将不仅扣了人，还没收了茶叶，不久后那官员却突发疾病爆亡。大夫说是茶叶的问题，北宛那边就炸开了锅，说那茶叶商是周国的间谍，妄图毒害北宛边关守将再趁着北宛混乱攻打北宛。并且扬言周国不给一个确切的理由和赔偿就派兵攻打周国。
事情不大，但是牵涉到两个国家就不一样了。北宛今时不同往日，已经一跃成为云沧几乎最强大的国家，要是他真的借口于此攻打周国，那么周国境内必将不得安宁。
而如果周国服软赔款割地就更加耻辱了，茶叶是那守将自己喝的，到头来却怪到周国头上。明眼人都看到出来这是北宛无理取闹，可是乱世之中根本没有道理可言，谁最强大谁就是真理。
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北宁殷才会如此头疼，简直进退为难。
“这件事错不在周国，北宛要是一意孤行兴起战事也是不得民心的。”
一老臣站出来不服气道，白花的胡子显示了他的地位和年龄。
而无论高位之上的北宁殷还是下面的百里止和慕予都是眉头紧蹙，民心，向来天下都是胜利者说了算的，民心的相背也是由利益相趋罢了。
要是事事可以讲理就好了，但是很多事情是讲不得理的。
譬如战争，譬如喜欢。
“如果我们现在服软北宛不一定会就此罢手，如果我们不愿意割地赔款，现在要于北宛对抗也胜算不大，这还是在其他国家不插手的前提下。”
慕予立在一旁沉声分析道，北宛真的想挑事儿不会因为一点儿蝇头小利而罢手，但是对抗北宛谁也不敢有赢的胜算。
“北宛刚与梁国交战不久，照理说国力即使不是大损也会有些减弱，加之这一年来北宛一直不断地与边境小国交战，想必国中储备也是不多的。兵力方面原有兵马大有折损，招降和俘虏的兵马未必就好使用。所以从这几点来看，如果顾之凡够聪明就不会选在此时开战，否则结果只可能是两败俱伤。”
百里止沉思了片刻缓缓分析道，慕予看着他的眼中都有了几分欣赏，能在短时间内想到这些，百里止倒真是极为聪颖。北宁殷的眉头也有了几分舒展，如果排除了顾之凡想打仗的念头，那么事情或许就没有那么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