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姜琳终于开了口。
“小凯说的那种术，和当年商玉凉用的咒算是同根同源，但并不一样。一个是用心智换取灵力，一个是用感情换取迷魂咒起效。所以一个代价是几年后失去自己的心智，而另一个是。”姜琳讲到这里，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蓝芝看她停顿，道：“难道是。几百年后失去感情？所以后来她才扔下她所有的亲人失踪了？”
“不。她并没有失去什么，更不是感情。而是。算了，先不说这个。迷魂咒要起效果，不论对凡人还是修道者，都是要使用一点感情作为引子的。然后剩下的部分就用灵力补齐。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迷魂咒不可以对灵力比自己高很多的修道者使用，就算是对与自己同级的修道者使用，也是要很谨慎的。当年她所用的那个禁术，大概就是冒着遭到反噬的风险用了更多的感情，所以那个迷魂咒才能起效果。迷魂咒生效之后她就控制了猿王的潜意识，让他放弃攻占翠微山的念头。但只是这样他们随军的长老一定不肯答应，所以她还吸取了猿王大量精气，使他元气大伤。峨眉山那边失去了最大的王牌，自然也就撤军了。至于为什么要被流放。我刚才说了，她用的这个咒术有遭到反噬的风险，除非她能在用咒后有限的一段时间内修炼到和对方相等的程度。如果没有做到而遭到反噬，那么她就会。反过来被猿王控制。族中虽然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做到，但绝不可能留一个这么大的隐患在族中，所以就做出了将她流放在外的决定。”姜琳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也不管那三个听懂没有，又重新躺回树叶上，闭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什么叫。被猿王控制？”蓝芝似乎听出了姜琳真正想说的意思，但又不敢完全确定，于是向姜琳求证自己的想法。
“迷魂咒的反噬，就是。她会真的爱上猿王。”姜琳最终还是简单明了的说出了这句话。
一时众人都沉默了。
“猿王回到峨眉山之后，一切就都销声匿迹。我们当时应该是排出了很多探子出去打探消息，但是峨眉山方面消息守的很严，我们一直探不出猿王后来到底怎样了。不过就算他回到峨嵋之后就死了，也没有用。如果她真的遭到反噬，她就会为猿王的死更加痛苦，也许就会反过来报复翠微山狐仙一族。”姜琳继续解释道。“所以族中在这种情况下做出了将她放逐的决定。而商伊人，她应该是自愿陪商玉凉出去的。后来她好好的活了下来，并没有再回翠微山复仇，看来是做到了强行修炼到猿王境界。这样，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其他人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白野川心里清楚。被商伊人追杀的那段时间，他也曾经试过强行提高修炼速度试图短时间内增加自己的实力。但这逆天之事岂是这么好做的？将灵气引入身体内是有一定章法的，哪里能随便就加快速度？
他一开始是想要加快灵气导入的速度，但是速度到了临界值之后，灵气流动所产生的动势就会造成经脉的损伤。这是杀鸡取卵的做法，他试过一次就知道了轻重，不敢继续。但他又不死心，又想出了扩宽自身经脉的办法。奈何经脉的宽度也是有限的，掌握不好方向和力度，更是有经脉断裂而死的危险。就算有什么人天赋异禀，可以一边损伤一边修补经脉，但是经脉这样反反复复的爆裂会产生巨大的痛苦，这样的痛苦甚至超过了死亡。所以姜琳说出这些事之前，白野川不大相信真的能有人做到。
白野川不敢想象当商玉凉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是抱着怎样的决心。如果不是对自己的族群抱着极度的热爱，有极深的使命感，没有人能做得到这一步。
可是这样的人，做到如此牺牲的人，最后的下场就是被逐出族去，永远不能回来。哪怕史书上都不能留下一个名字，她的后辈们甚至从来不知道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人。
不过事到如今，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他想到这一切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能徒添伤心，又何必呢。
蓝芝听着他们的话，心里默默想着那个二十年前生下自己的女人，那个赋予自己今天这一切与众不同的女人。想象着她曾经拯救了整个族群时的意气风发，她为了族群的安全毅然离开时的坚定。商伊人说自己继承了她的容貌和灵力，但恐怕自己继承不了她这一生的传奇。
百年时光沧桑，流云又在蓝天上飞过了几遍。这片幽静的小林子也许就是先辈们曾经流过血受过伤的地方，曾经并肩作战的地方。也许他们的汗水和鲜血，至今还在滋养着这片土地。
每个人理解的存在的意义都不一样，生命的价值如何体现也有千百种观念，没有人能评判得了谁对谁错。但是，有勇气的人可以去用自己的生命和所有力量去证明自己的信仰。
没有故事有完美的结局。如果她当年没有选择冒着生命危险保护族群，或是后来选择回到这片土地，她都不会有后来的经历，也不会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往事已矣，当年的真相既然已经清楚，心事已了，无论当年有什么恩怨，还是就让它随风散了吧。
那么，经历了这一切的商玉凉，她最后又做出了怎样的决定呢？
“她既然做到了，那后来为什么却没有回到族中呢？”陆小凯还是不能理解。
“也许是自己付出了一切，最后却落得被族中驱逐的下场。也许是在外面漂泊的几十年，改变了她的很多观念。不管是什么，现在我们都猜不到了。”蓝芝悠悠道，叹了一口气。
一阵秋风吹来，那些奇异的树叶纷纷落下，平添几分萧瑟。
几人又在里翠微山住了一夜。这里与世隔绝，不像在外面一样有很多事需要考虑。蓝芝觉得住在这里，自己的心境仿佛都澄明了几分。晚上，看着月光白晃晃的铺洒在石头的地面上，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些在白玉桥上看着飘落在水面上的花瓣的日子。直到第二天早上琳儿换了一身红衣，笑盈盈站在她门口，道：“蓝芝姐，走吧。我带你去见长老们。”
“啊？长老这么快就有空了啊。”蓝芝自从被他们三个轮流教过以后，其实一直对学法术很头疼，毕竟自己也没有什么兴趣，连这身灵力都不是自己想要的。以前对着自己人还好，如今要被一帮长辈教，自己一点基础都没有，一会儿人家说什么都听不懂岂不是很尴尬？
“他们俩呢？”蓝芝想几个人在一块儿的话，可能不会暴露自己什么都不会的事情。
“他们俩呀，我早上起来的时候去看过，就陆小凯留了张字条儿，说他和小川哥去打猎了。他们俩自个儿玩儿去了正好，反正这教习本族的术法一向是不需外人看的。”其实姜琳不太能理解打猎有什么好玩儿的，让一向懒散的陆小凯难得的比自己起得还早。早上看到陆小凯空着的床铺的时候，姜琳还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没睡醒在做梦。然后才摸到了桌子上那张笔迹歪歪扭扭的字条儿。一定是陆小凯写的，毕竟没人你能把这么难看的字儿模仿的那么传神。
听到这个消息，蓝芝不是很明显的咽了下口水，扔下了正在叠的被子道：“那就咱们俩咯？现在就去吗？不用准备准备？”
“准备啊。不用准备啊。去了你可要好好儿学哦，毕竟你是最后的九尾天狐了。”姜琳眨眨眼，没想到什么要准备的东西。
“你跟你母亲。不太像。”负责教习蓝芝法术的几位长老都是资格很老的前辈，不过狐仙一族天性爱美，模样看起来都是不过三十岁的样子，风韵万千。这些人出生的年代离三百年前与峨眉一战的时候并不远。所以商玉凉的传说他们还是知道的，对她的女儿自然也有一些特别的期待。
不过不得不说，除了一身灵力，他们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半人半妖的小姑娘和那个传说里无论什么晦涩难懂的法术都能在三天内学会，还自己创出了许多经典使用的新术的商玉凉联系起来，虽然知道他没什么基础，不过。怎么教也教不会，这也太夸张了吧。
蓝芝从小被凡人抚养长大，并且在过去的十八年世界观一直很坚定，当初接受白野川不是凡人的事实就费了很大的功夫。此时哪有那么容易就理解得了那些玄之又玄的令其运行。就算理解得了，那些冗长的咒语也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背得下来的。
所以这让负责教导她的长老们很郁闷。这真的是亲生女儿吗？
“呃，要不然这样吧。”姜琳在一边陪着蓝芝，看着蓝芝皱着眉头费力的催动那些无论如何也动不起来的强大灵气的样子，终于看不下去了，开口道：“额。要不然这样吧。蓝芝姐学法术主要是为了这次去祁连山寻人，一般探查搜索的法术我都会。而攻击防御这两方面，小川哥和小凯也都能独当一面。我们主要是想用蓝芝姐的灵力为此行多一层保障。时间有限，要是等到了冬天，祁连山上积雪更厚气温更冷，对我们来说寻人的任务就更难了一层。就只学一两个好了，那种遇上强敌可以击退的，把蓝芝姐的灵力优势发挥到极致的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