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儿看若兰一眼,嘴角带笑,却让若兰缩缩脖子。她看着玲儿越走越近,分辨道:“人家被撞倒了,你就不能心疼一下下。嗯……是我自己不小心。还不行?好啦,我不应该乱吼人的,周太医,对不起。”
白小悦能很清楚地听见若兰说“周太医对不起”这几个字时,从她后槽牙那里传来的磨牙声。玲儿抽出别在衣襟上的帕子,擦着若兰脸上的尘土,嘴里的话是对周太医说的:“周太医,平安的病又犯了,麻烦你现在去看看。”
“哦,好。”周太医看了一眼若兰,跟在小林子后面走了。
玲儿数落着若兰:“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没轻没重的。你看看你,这么狼狈的样子让别人看了去,丢的可是梅羽殿的脸。摔得疼不疼?”
“疼。”若兰可怜巴巴地看着玲儿,顺便瞪了一眼在一旁笑的幸灾乐祸的白小悦。
白小悦冲若兰做的鬼脸还没有收回去,就见玲儿凉凉的视线飞了过来,她立刻换了知错就改的表情,开始思过:“作为公主我不应该乱跑,不应该站在门口笑的跟偷了腥的猫似的,被别人看了去,丢的可是梅羽殿的脸……对了,父皇允许我去赴宴,哎呀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啊啊啊玲儿,赶快给我梳妆啦!”
前一秒白小悦还在模仿玲儿的语气说话,突然间想起来了还有正事,她顾不上刚刚思过才说的话,跳起来就往正殿中跑。
玲儿叫着让白小悦慢点,边跟了上去,若兰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小声嘀咕着:“幸亏我配的药好,不然今天这么一摔,手又要废掉了。”
温雅宁已经梳洗着装完毕,白小悦瞅了一眼,一点儿也没有诚意地夸奖道:“雅宁还是那么漂亮哈。”她胡乱地洗洗脸,坐在梳妆镜前催促道:“玲儿若兰,快点快点,真要晚了。”
玲儿和若兰围着白小悦,一个梳头一个化妆。温雅宁套完最后一个护甲,搭着幽兰的手站了起来:“来,给公主挑一件衣服去。”
半个时辰后,白小悦和温雅宁走在甬路上,身后跟着玲儿和幽兰。白小悦特意把若兰留在了梅羽殿中,还特意吩咐她去配合周太医给平安看病开药方。白小悦故意忽视掉了玲儿递给她的责怪视线,她心里还想着,梅羽殿中平日里太安静了,增加点儿好玩的也不错……
宴会在御花园中举行,这是皇上解除了对尚云飞的禁令后,特意为他准备的宴会。白小悦和温雅宁走到御花园中的时候,人数几乎都到齐了,连皇上和皇后都已经坐到了主位上。
中央的空地上,几个舞女正在欢快地扭着腰肢。按照白小悦的意思,悄悄坐在最后就算了。温雅宁没说话,悄悄指指前面。白小悦抬头望去,就见皇上正在玩味地看着她。白小悦忙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嘴唇几乎不动地对温雅宁说:“这下惨了。”
在皇上右边下首的位置,是给温雅宁留出来的,白小悦本想坐的离皇上远点,无奈温雅宁紧紧抓住她的手,用行动告诉她什么是“有难同当”。白小悦最后任命地坐在了温雅宁右边。
白小悦和温雅宁走过来的时候皇上正在讲话,所以看见她们的也没有人行礼,一个个“认真”地看着皇上,用目不斜视来表达对皇上的忠诚。皇上带头干下一杯酒,下面的人纷纷附和,而后喝酒的喝酒,看歌舞的看歌舞。
白小悦偷偷扫视一圈,除了皇后,后宫中就有得宠的杨美人、叶贵人来了,还有温雅宁。多个公主,只来了白小悦一个。下面的大臣也都是朝中的政要,再有就是尚云飞和尚云泽了。
见到尚云泽的时候,白小悦的视线在他身上多逗留了一会儿。尚云泽穿着常穿的白衣,悠闲地坐在那里,嘴角挂着淡淡的一缕笑,手里把玩着一个小巧的玉杯。尚云泽好像察觉到什么,他蓦地抬起头,直直地看向白小悦。白小悦一怔,来不及看清那双眼睛里的内容就瞥开了视线。她把面前的酒一饮而尽,不敢再抬头乱看。
“小悦自己怎么喝了,不想敬父皇吗?”皇上看着白小悦豪迈地一饮而尽,开口玩笑道。
白小悦碰碰温雅宁,拿过桌上的酒壶,亲自给温雅宁和皇上倒了酒,回到位置上,笑嘻嘻地说:“刚才小悦是自罚一杯,父皇让小悦散散心,小悦却迟到了。现在,小悦敬父皇和温雅宁,谢谢父皇的宽容大量,谢谢温雅宁这些日子的相陪。”
皇上笑着说:“你倒是会省,一杯酒谢两个人。”说归说,皇上还是把一杯酒饮尽,温雅宁也笑着喝完杯中酒。
皇上今天的心情不错,大臣们敬的酒全部酒到杯干,温雅宁懒懒地吃着桌上的东西,不时和皇上说两句话。白小悦突然感觉到两道炽热的视线胶着在自己身上,她凭感觉看过去,原来是尚云飞。
白小悦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偷偷对尚云飞举杯。尚云飞的脸上瞬间发光,他一饮而尽,翻过酒杯使杯口冲下,示意他喝干了酒。白小悦笑笑,也把杯中酒喝下,不再看尚云飞。
在座的人们喝的多了,话也开始多起来,气氛比刚才热闹了一些。白小悦觉得无趣,跟温雅宁说了一声去吹吹风醒醒酒,带着玲儿暂时离席了。
白小悦并没有喝多少酒,她也知道皇上叫她来的目的。尚云飞对她的态度,如皇上般的人物,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尚云飞的心思。他主要是为了尚云飞举办这个家宴,当然要让白小悦隐形地作陪。不然后宫嫔妃都没来几个,除了她更是一个公主都没有,这意思太过明显不过。或许皇上也是为了显示自己对白小悦的特别对待,这能让尚云飞更加不反对他和白晓霜的婚事。
不想看那些大臣虚假地夸赞尚云飞什么年轻有为、具有天子之相等奉承的话,也不想看到那若有若无的目光飘在自己身上,刺得皮肤疼,白小悦只得躲了出来。
选了一条小路走着,白小悦抬头看看天空,长叹一口气。玲儿把臂间的云锦披风拿出来,搭在白小悦肩上:“晚上的风凉。”
白小悦下意识地捏捏披风的带子,丝滑的触感让她的心也滑了一下。“玲儿,你说,月亮里真的有月宫吗?月宫里,真的住着绝世的嫦娥和玉兔吗?”
“那只不过是世人的想象罢了。想看绝世的嫦娥,干嘛非要杜撰想象呢?我眼前可站着一位仙子呢。”玲儿听出白小悦的语气里带着伤感,想着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白小悦笑笑不语,拉紧身上的披风。她们慢慢走着,身后的喧嚣声却好似没有远离,一直响在耳边。
“真吵。”白小悦忍不住抱怨一声。
“心静,自然听不到那些喧嚣。”玲儿说的话,好像很有禅机。
“心静吗?怎样心静?”白小悦喃喃自语,她踩到了一颗小石子,皱起眉头,用力踢出去,就听小石子骨碌碌的在甬路上滚动的声音。她依旧抬着头,仰望星空。
“面对自己的心,听听你的心在说什么。明白了自己所想,自己就能让心静下来。”
熟悉的声音。白小悦向前方看去,看到了那抹在梦中出现过的白色身影。“尚云泽……”
“三公主,好久不见。”尚云泽走到白小悦面前,他的脸,离白小悦越来越近,让她看的更加清楚。
“好久不见。”白小悦迅速调整好表情,微笑着回了一句。她漫不经心地偏头,瞪了玲儿一眼,用表情告诉她:下次踩她用的力气小点儿!
玲儿无辜地垂手侍立,谁让你自己走神来着,力气小了唤不回来她的魂啊。
白小悦嘴角抽了抽,看向尚云泽:“你怎么也出来了,看你没喝多少酒啊。”
“哦?难道说,三公主一直在看我喝了多少酒?”尚云泽挑起眉,目光灼灼地看着白小悦。
说错话了。白小悦后悔地咬咬嘴唇,指着天上的月亮说:“你看,月亮又要圆了呢。”
尚云泽意味深长地看了白小悦一眼,白小悦接收到他那暧昧的眼神,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说什么月圆,难道是提醒他,他们曾经一起看过的好戏吗?
“咳咳,玲儿,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吧,回去吧,晚了温雅宁又要骂我独自溜走了。”白小悦转身欲走。
“为什么要躲我?”白小悦身后传来尚云泽淡淡的声音,夹杂着无奈,心痛和失望。
白小悦的心疼了一下,她背对着尚云泽,眼睛看着前方说:“没有,我被父皇禁足了,不能随意走动。”
尚云泽轻笑一声,他说:“不能随意走动?那么,每天早晨,躲在树后面看我练剑的,是谁?”还一个劲地往树后面躲,她难道不知道,太靠左了,也会从树的那边露出来吗?
玲儿知趣地走远了些,白小悦不得不转身面对尚云泽,却不敢与他对视:“我,呃,经过。”
尚云泽踱步到白小悦面前,垂下眸子看她:“等我回到雪月国,我会奏明父皇,迎娶你……”
“虫子!”白小悦指着尚云泽的肩膀突然出声,打断了尚云泽的话。她后退两步,看着尚云泽肩膀上黑乎乎的一只小飞虫露出害怕的表情。
尚云泽顺着白小悦的目光看过去,轻轻抬手,把小虫子弹飞。尚云泽转过身,慢慢说道:“希望有一天,你不会再躲我。”他抬步欲走,顿了顿,终是回头看了白小悦一眼,见她像个犯错的孩子站在那里,双手绞着丝帕,愣愣的。尚云泽稍有一丝安慰,转身离开了。
玲儿走过来,轻轻把白小悦的双手托起来,拿掉她手里的丝帕:“小心把指甲扯断,十指连心,这要是痛了,可是比脸上受了伤还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