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没有多余的话,转身出去了,小沙弥跟在方丈后面,把门关上。
尚云泽饶有兴味地说:“这样的方丈还是头一次见。”本来以为方丈随和,看刚才的表现,可以说方丈和随和两字就不沾边。
白小悦查看着小腿说:“方丈看淡了那些俗礼而已。就这么简单啊?虽然我以前没被蛇咬过,不过撒点药粉就行了吗?”还以为会怎样处理一番呢,原来这么简单。
尚云泽耸耸肩:“因为我把蛇毒给你吸出来了呗,再说也不是撒点药粉的事儿,释然小师傅不是给你熬药去了嘛。”
白小悦自身确实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她试着动动小腿,有些疼,不妨碍走路。
“你干嘛给我吸毒,就不怕自己中毒吗?”白小悦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尚云泽坐在桌旁,若无其事道:“刚才我说了啊,要是你父皇怪罪下来,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再说发生了你妹妹和我哥哥之间的事情,现在我的身份很敏感,再出了事情,后果很严重的。”
白小悦撇撇嘴:“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关心我才帮我吸毒的。”
尚云泽嘴角抽了抽。这个公主怎么什么话都说,一点都不懂的避讳。
白小悦也是随口一说,没等到尚云泽的回答,她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不管怎么说,你救了我一次,我会报答你的。有些累了,我先睡会儿。”
“好,一会儿我叫你喝药。”尚云泽说道。
白小悦的脸色还是苍白,许是中毒的缘故,她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听着白小悦均匀的呼吸,尚云泽稍稍放下心来。他看着白小悦完美的五官,看着她在睡梦中皱着眉头,猜测她梦到了什么。
太阳慢慢西移,白小悦依旧在沉睡,尚云泽坐着出神。听到有人敲门,尚云泽一个箭步蹿到门口开了门。释然端着饭菜和药碗进得屋来,见白小悦在睡着,他轻声说:“方丈说,要这位姑娘尽快喝下药。”
“知道了,谢谢释然小师傅。”尚云泽说。
释然又拿出一张纸,交给尚云泽:“这是方丈开的方子,是给姑娘清毒补身的。”
尚云泽接过,小心放入怀里。他送释然出去,再回头,白小悦悠悠转醒。
“睡醒了还是饿醒了?”尚云泽的声音里带着调笑,他听到白小悦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计。
白小悦揉揉眼睛坐起来,不好意思地说:“睡醒了,也饿了。”
她下了床,慢慢挪到了桌边坐下,闻到饭菜的香味,顿时来了精神:“真香。”
尚云泽笑着把药碗推到她面前,说:“先喝药吧。”
白小悦看着黑乎乎药汁,闻着酸酸辣辣的古怪的味道,兴奋的小脸垮了下来:“不喝行吗?”
尚云泽挑眉:“你说呢?”
哀叹一声,白小悦认命地捧起药碗,摒住呼吸,大义凛然地模样,把一碗药汁灌了下去。“哇,好苦,真难喝。”白小悦夹起一筷子豆腐塞进嘴里,香香滑滑嫩嫩的豆腐清香,压下了口中苦涩的药味,白小悦这才满足地叹一声:“寺庙的素斋,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尚云泽好笑:“跟没吃过饭一样,有那么夸张吗。”他夹起一根青菜,放在嘴里慢慢嚼着,点点头:“还行。”
“装什么大尾巴狼,嫌不好别吃啊,都归我了。”白小悦把菜盘子往自己面前划拉。
“我没嫌啊。”尚云泽赶忙去夹菜。
“还不承认。”白小悦筷下毫不留情。
一个皇子一个公主,很没形象地抢起素斋来。
白小悦和尚云泽在傍晚时分回了皇宫,两人先是见过了皇上,然后各回各宫。尚云泽嘱托白小悦要好好休息,并把方丈给他的那张药方交给白小悦。
回到梅羽殿,若兰一眼就看出白小悦走路不对劲,她扶着白小悦在前厅坐下,悄声问道:“公主,你怎么了?”
白小悦看看门前打扫的小宫女,轻声道:“先去内室。玲儿呢?”
“平安有些不舒服,玲儿在照顾她。我刚才叫小林子去请周太医了,要我去叫玲儿吗?”
“不用了,周太医来了她会过来的。”
两人到了内室,白小悦拉起裙裤,慢慢解开方丈给她包扎好的布条,嘴里说着:“今天在圣音山,被毒蛇咬了一口。”
“什么?”白小悦说的云淡风轻,若兰却是大吃一惊,她忙拦开白小悦的手,自己解着绷带,“来让我看看。”
若兰小心地解开绑带,看着伤口处。方丈的药粉很管用,伤口的红肿稍退,只是划开的血肉上沾着白色的药粉,看着有些恐怖。若兰在食指上沾了点儿药粉,捻捻,细细一闻,说:“软素粉,很名贵的清毒药。”
白小悦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若兰听了,若兰长长舒一口气:“还好,没事,真得多谢方丈。”话音一转,若兰恶狠狠地说:“不管以后去哪,必须带着我去知道不?”
白小悦赖皮地一笑:“知道啦,这不是没事吗?”
“没事?!”若兰拔高了声调,说:“要不是八皇子及时把毒给你吸出来,你觉得自己会没事吗?你不会用脑子啊,小小的竹叶青,方丈为何要给你用这么名贵的清毒药?”
白小悦愣了愣,皱起眉头:“难道说……”
“怎么了?”玲儿掀开帘子走进来,瞪了若兰一眼:“下次说话注意点,那么大的声音,生怕旁人听不到吗?”
若兰在白小悦面前很凶,对着玲儿就像是耗子见了猫似的:“我不是故意的啦,你问公主,就知道胡来,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白小悦小小声嘟囔了一句:“哪有胡来……”见若兰瞪自己,忙住了口。
玲儿泡了一杯茶递给白小悦:“先喝点水,脸色有点苍白。发生什么了?”
白小悦冲玲儿一笑,冲若兰撇撇嘴:“看人家玲儿多善解人意,看你,就知道凶。”
若兰在玲儿的眼皮底下,不敢再凶了。她把刚才白小悦跟她说的事情重新讲了一遍。听到最后,玲儿的脸色也凝重了。
“恐怕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玲儿说。
若兰得意地冲白小悦笑笑,蹲下身子,在白小悦的伤口处用针扎了几下,掏出一种药粉小心撒在上面,对于方丈处理好的伤口则没动。她分析着:“竹叶青的毒没有那么厉害,被竹叶青咬了,伤口会红肿,但是绝对不是现在这样。”
“后来尚云泽给我拿匕首划了……没事没事,你继续说。”白小悦见若兰又瞪自己,知道今天确实是自己大意了,也就乖乖的没有逞能。
若兰指着刚被自己扎的地方说:“你们看这,虽然软素粉是解蛇毒的圣药,但是在伤口周围,还有掺着毒液的黑色血渗出。我猜,方丈之所以给你用软素粉,不是为了给你解毒,而是为了压制毒素的蔓延。因为这根本不单单是蛇毒,还有其余的毒药掺在里面。”
白小悦问:“还有什么毒,你能看出来吗?”
若兰说:“我得施针才能知道。”
“施针?你什么时候学会施针的?”白小悦奇道,她竟然不知道若兰现在都会什么。
若兰故作幽怨地叹一口气:“看看,这就是我一心效忠的公主,一点儿都不了解我,太伤我自尊了。”
白小悦干笑两声,看向玲儿。玲儿说:“若兰从太医院那里借了好多医术,没事就自己钻研,现在她的水平很太医院里医术水平最高的周太医比,只高不低。”
白小悦发自内心地赞叹一句:“若兰,你真厉害。真是辛苦你了。”
若兰说:“应该的嘛,好啦,公主,趴到床上,我给你施针检查下。”
白小悦边褪下上衣边说:“难怪方丈不给我检查呢。”
玲儿看着这个有时候古灵精怪让人招架不住的公主,无奈道:“毕竟公主是一个姑娘家,方丈又不是大夫,当然会顾及到公主的名声。”
若兰拿着银针,在白小悦玉背上的几个穴道上扎下。待一会儿拔出,看银针和穴道处有什么变化。白小悦你扭头问玲儿:“你怎么看?”
玲儿沉吟道:“如果公主中了别的毒,那肯定是被人暗算的,那条竹叶青被人动了手脚。至于是谁,按说八皇子的嫌疑最大,但是这样有说不通的地方,他没必要采取这种方法来害公主。爬山是他的提议,他应该没那么笨,让自己有这么大的嫌疑。除了八皇子,最想要公主不测的人就是皇后了,当然这个宫里暗箭很多,不排除其他人。明天派人去圣音山上查看一番,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
白小悦叹一口气:“真是在哪都不能躲开这些阴谋。”被毒蛇咬了一口,原以为是意外,却原来也是另有隐情。
若兰把所有的银针都收起,面色格外凝重:“是蛊毒。”
“蛊毒?”玲儿和白小悦俱是大吃一惊。玲儿在宫中听闻颇广,而蛊毒对于白小悦来说也并不陌生,她在行宫时,曾听陶远致当逸闻趣事讲过。
“是。”若兰慢慢说道:“长虫蛊,又称蛇蛊。不过从公主的身体状况来看,不只是蛇蛊,或者说是中了变异的蛇蛊。也许养蛊人加了其他的毒物也说不定。这种蛊毒潜藏深,一般的太医看也是看不出来的。潜伏一个月后,慢慢会有所变现。中蛊之人口干舌燥,胸闷腹痛,毒发时腹绞痛,好似长虫噬咬。”
白小悦的脸色更苍白了,不过这次是吓得。她捂着肚子说:“难道我肚子里现在有一条蛇?”她的声音带着颤抖,一脸嫌弃的表情。不管毒发时是怎样,知道肚子里有一条蛇……太恶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