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妃一度是专房之宠,甚至传出了皇上为了娴妃,以后不再纳妃的消息。娴贵妃怀孕之初,皇上便封她为娴贵妃,并说,无论娴贵妃产下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封为皇贵妃。如此殊荣惹来后宫诸人的嫉妒,不过在皇上隆宠之下,没人敢动娴贵妃和她肚中的孩儿。皇后嫉妒娴贵妃,便挟持了江太医一家,命江太医日后“照拂”娴贵妃腹中的孩子。
于是,在皇后的安排下,江太医专门照顾娴贵妃。安胎药上不便做手脚,虽然是江太医打点开药方,但是会拿给别的太医看。最后江太医在药膳中做了手脚,多加了一味肉桂。肉桂,属于性大热的一味中药,有补火温中的功效,但又有破血动胎的弊端。用这味药会使怀孕女子未足月,孩子堕胎。只是在照顾娴贵妃的日子里,江太医渐渐被娴贵妃的善良所感动,实在是不忍心残害娴贵妃肚子里的孩子,便渐渐将肉桂数量减少甚至到最后不用了。
可是,即便如此,娴贵妃的身子已经伤了,不足月难产,生下孩子后血崩而死。可以说,生下孩子的娴贵妃是因为中毒而死,而皇后为了掩人耳目,声称娴贵妃是生下孩子后,身子孱弱大出血而死。
“啪”一声脆响,白瓷茶杯从白小悦的手中滑落,掉在金砖上摔成碎片。她眼神空洞,脸色发白,嘴里喃喃叫着“母妃”。玲儿和若兰从没见过如此失态的白小悦,唬了一跳,急切地叫着“公主”,一边喊江太医来看看白小悦。江太医摸爬起来到了白小悦跟前,刚要为白小悦把脉,白小悦扬起手狠狠地扇了江太医一巴掌,五个手指印立刻在江太医脸颊上浮现出来。江太医忙又跪在地上请罪,一时间场面很是混乱。
林侍卫听得声响进的殿来,见此情形顿时明了,他沉声说道:“公主,过去的事情毕竟过去了,且顾当下。”
林侍卫的声音惊醒了怔忪中的白小悦,她的眼神逐渐转为清明,看一眼地上不停磕头的江太医,眼底闪过深深的厌恶。她冲江太医扬扬下巴,对林侍卫使一个眼色,林侍卫点头,嘴角抿成一个无情的弧度。
玲儿和若兰收拾着地上的茶杯碎片,白小悦示意林侍卫把江太医扶起来,先道一声歉:“刚才是本宫情难自禁,在这里给江太医赔个不是。”
江太医刚才哪顾得上脸上的痛,这时才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不过他可不敢表现出来:“微臣罪该万死,请公主看在微臣受人胁迫的份上,饶了微臣一命。”
白小悦没有接这个话,而是又问了江太医一些细节问题,最后,想要知道的都问清楚了,这才说道:“本宫已经命令林侍卫为江太医准备好了隐匿的地方,只是还要麻烦江太医,自己请求辞去太医院院长一职,然后知会林侍卫一声,林侍卫会亲自带人把江太医送到安全之地。”
见江太医欲言又止的神色,白小悦似笑非笑道:“江太医告知了本宫如此大的秘密,自是以功抵过了,本宫不是君子,却也不是不知分寸的小人。江太医既然向本宫求救,本宫不会做狡兔死走狗烹的事。”
江太医心中对白小悦还是有所芥蒂的,不知道昨天和今天如此大的反差,会不会触怒了白小悦。见白小悦抢先说了,反而显得他小肚鸡肠。江太医脸上讪讪的,忙谢了白小悦。若兰一见白小悦脸上的神色,说:“还请江太医尽快辞了官,好赶紧回去收拾下东西跟林侍卫走。”
江太医喏喏地和林侍卫出去了。白小悦反倒是平静了下来,只是声音里是无尽的冷意:“皇后,果然是她。”
玲儿的眼睛里泪光闪闪:“终于知道了真相,公主,你一定要为娴贵妃报仇。”
“这是必然的。娴贵妃在别人眼里是受宠的妃子,仅此而已,她可是我的亲生母亲!皇后就是杀我母亲的刽子手,这个仇,不共戴天!”白小悦咬碎银牙道。她的眼神迸发出愤恨的光,如果此刻皇后在这里,肯定就被白小悦的眼光在身上烧出两个洞来。一想到母亲冤死,想到自己前世受的诸多委屈,想到扣在自己头上“天煞孤星”的骂名,想到自己进宫后就受到皇后的暗算,白小悦对皇后的恨简直到达了一个极点。
“后宫真是太可怕了,杀人不见血也无非就是这样的了。”若兰不禁感叹一句。
白小悦勉强笑道:“怎么,是不是后悔跟着我回宫了?”
“怎么会。”若兰摇摇头,语气里有着怜惜:“我很庆幸跟着公主回来了,不然公主一人,怎么在这杀人不见血的地方平平安安下去,况且公主要为自己为娴贵妃报仇,前方的事情谁也不能预测,我虽然帮不上公主什么忙,跟着公主一起受苦也是好的。”
玲儿在旁边轻笑一声,若兰忙补充:“要说在宫中对公主真心好的,这不是眼前还有一位么,我可不敢抢功。”
“行了行了,就你嘴甜。”玲儿笑着点点若兰的脑门。这样一打岔,白小悦的脸色稍有好转。玲儿和若兰觑见白小悦缓了脸色,这才暗暗松一口气。真相如此残酷,她们真怕白小悦受不了。
玲儿和若兰对视一眼,白小悦在沉思,她们两个不好说什么,悄悄地正要出去,白小悦开口叫道:“喂,你们去哪啊?”
两人蓦地转身,若兰夸张地拍拍胸口:“公主,人吓人吓死人啊,下次小点声音好不?”
白小悦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刚才也是走神了。你们谁跟我去温雅宁那?”
玲儿说:“还是若兰去吧,她这活泼的性子讨温雅宁的喜欢,和幽兰也比较熟。况且我还要去找斐璇,那件事说急不急,但是总得商量出个计划来。”
白小悦点头:“对了,上次你跟斐璇说了,她愿意吗?她要不愿意的话别勉强。”
“嗯,其中的关系利害我都说明白了,斐璇倒是挺积极的,上次公主救她一条命,她正想要报答公主。”玲儿说道。
若兰想了想,还是问出来:“斐璇可靠不?别再把咱出卖了。”
玲儿边想边说:“没问题,我在宫中这么多年,这点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斐璇胆小,但是善良,对认准的主子忠心不二,估计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皇后把斐璇放在五公主身边的原因。到现在为止,公主可以放心托付的有林侍卫,有斐璇。平安和小林子暂时都没有二心,可以交待他们去做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机密的事情还是算了。公主自身的事情知道的人至今只有咱们三个,其他人就不需告诉了。”
白小悦听得漫不经心,她心里想着的是另一番。只是在玲儿说话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点头。玲儿一见如此,知道白小悦在转别的心思,于是告退去找斐璇了。若兰给白小悦重新梳了头发,整理好衣衫,去矜悠殿了。
到了矜悠殿,白小悦一踏外室,就见温雅宁半躺在香妃长榻上,闭着眼睛,不知道睡着还是醒着。幽兰正拿着一柄绫纱团扇轻轻扇着,见白小悦和若兰一起进来,站起来就要行礼,白小悦忙摆手示意她起来。白小悦还没开口询问,就听温雅宁笑道:“怎么跟只猫儿似的,进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白小悦嘟起小嘴:“人家是看温雅宁睡的正香,哪敢发出声音。”
温雅宁起身坐了起来,接过幽兰端来的凉茶喝了一口:“看看,倒是本宫的不是了,若兰,怠慢了你家主子,一会儿可别私下里埋怨本宫呢。”
若兰举起手里的凉茶说:“若兰一个小丫头都要劳烦幽兰姐姐亲自端了凉茶来,哪有什么怠慢之说。我看那些教导嬷嬷都省了心算了,把新到的秀女安置在矜悠殿几天,保管个个成为礼仪的典范。”
温雅宁被若兰几句话说的开心不已,还是故意板着脸说:“这丫头说话可是越来越没边了,你们主仆俩的,真是让人又气又笑的。”
几人一起笑起来,温雅宁见白小悦的笑不自然,知道白小悦找自己来必是有事,她说:“幽兰,早上不是还吵吵着想若兰了,看看,这一念叨可就把若兰叫来了。”
幽兰会意,拉着若兰的手说:“可不是,上次你给雅宁送来的燕窝薏米甜汤,雅宁喝完了一直夸,我做的甜汤雅宁都不想喝呢,你教教我呗。”
若兰看向白小悦,白小悦点头:“去吧,这可是雅宁抬举你。”
幽兰和若兰出去了,顺便把屋中伺候着的小宫女们都叫了出去,只剩下了温雅宁和白小悦两人。
温雅宁拉起白小悦的手问道:“有什么事吗,看你强颜欢笑的样子,可是让人心疼。”
白小悦眼睛里蓄满了泪,盈盈欲滴:“母妃是被皇后害死的。”
温雅宁大惊,睁大眼睛看着白小悦:“皇后?”说完她忙捂住嘴巴,明知道屋里没人,还是四处看看。她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白小悦一五一十道来,怎样利用查阅奏章之便利查出了蛛丝马迹,怎样找来江太医威逼利诱却一无所获,不得已派人演了一出刺杀的戏,江太医如何向她求救来说出真相。说到最后白小悦眼中的泪终于滚落,大颗大颗地砸在霞光色水纹凌波轻罗长裙上。
温雅宁的眼中也泛起泪,她用丝帕擦擦眼角,安慰白小悦:“昔人已逝,不要太悲伤,伤了自己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