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满川甩门而出,正巧看见宇文思竹躲在外面。宇文思竹看到她难看的脸色,以为是自己的行为惹她生气了,吓得直哆嗦。
“思竹,你过来一下。”
宇文思竹唯唯诺诺的跟着进了承娇殿“母后,你找我?”
“嗯。思竹,刚才哀家跟皇上的话你也听到了?”
“嗯。”宇文思竹以为白满川要责罚她,吓得更加哆嗦了,低着头都不敢抬。
“虽然皇上答应哀家封你为皇后,不过争宠毕竟靠自己才行,哀家能帮的也就这么着了。”
宇文思竹回了宫,想到今天司空影的话,就忍不住一阵寒心。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当初住在冷宫里。至少她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如今他给了她希望又让她绝望,搞得自己好像布偶人一样被踢来踢去。现在的日子过得还不如冷宫里呢,想来也真是寒心,宇文思竹想着想着竟止不住的掉眼泪。她没有那些宫妃那么能唱能跳惹人垂怜,只有一肚子委屈寄托于笔。
宫门怨
桃花开,开时恩宠艳满天;桃花落,落尽芳华无人知。不是红颜已老,自是新芳不朽。盼呀盼,怎盼得喜鹊落旁枝,红粉一场空,泪也干,肠也断;恨别离,哀自怜。悔不该,红妆艳抹上花轿。宫门一闭,喜怒哀乐肚里淹。愁断肠,诉无门。夜夜以泪洗面,换来冷宫门开,从此无纷扰,长与青灯伴。只可惜芳华尚在,两鬓先白。
也许老天也被感动了吧,一阵风吹过,将纸吹到了外面。正巧司空影路过,看了她的《宫门怨》顿时一阵内疚之情油然而生。没错,他这几天是混账了点,不过没人知道他内心的痛苦。他亲手将扁素琴踢下了山崖,换谁心里不难受。
他还记得当时的对话“主子,他是你弟弟,难道非要到兄弟残杀的地步吗?”
“哼,我当他是弟弟,但不等于他当我是哥哥。”
“不,主子。如果你非要杀了他的话就先杀了我!”
司空影被爱与嫉妒泯灭了良心,怒火中烧“扁素琴,你这是干什么。别以为我喜欢你,你就可以蹬鼻子上脸。让开,再不让开,我连你一起杀。”
扁素琴死死挡在高彦面前“不,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兄弟残杀的。”
就是因为这句话,司空影勃然大怒,将两人踢下了山崖。不知道为什么,他当时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他认为别人会抢他的皇位。他不能让一个半路杀出来的弟弟跟他抢皇位,所以就先下手为强。事后,又因为扁素琴的死难过,想找几个妃子转移对她的思念之情。哪知道无意之中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女人,其实宇文思竹不是跟自己一样吗,都是无辜之人。既然自己已经受了伤,何必要她来陪葬。
这么想着,他收好纸张,决定推门进去看看。
都说清晨的阳光能照亮一切阴霾,可皇宫的情况似乎一点也不好。白满川早早命人准备了马车,要搬离皇宫。昨天让司空影一气,头发都白了不少。司空影听说太后要离宫,立马就奔过来,死按着马车愣是不让走“母后,你这是要干嘛去?”
白满川甩开他的手“走开,哀家对你失望透了,你也不用担心给你丢脸。哀家已经想好了,就说哀家身体不适,想要出去调养。以后皇宫有什么事,也不管了。反正是你们司空家的江山,以后哀家两眼一闭双腿一蹬什么都看不见了。你要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母后,儿臣知错了。你就原谅我吧,母后。”这句话对白满川来说已经听了好几遍了,耳朵都快起茧了。
然而,这次是真的。昨晚,司空影想了一晚,他的确是被宠坏了的孩子,从来没考虑过别人的感受。不过宇文思竹的一首诗倒是点醒了他。所以他现在想尽办法弥补“母后,您就再原谅儿臣一次吧。”
“皇儿,母后老了,没办法再管着你了。该怎么样,你自己看着办吧。母后走了。”
马车拉着白满川出了皇宫,奔向了远方。宫人扶着她去了腾仙谷,司空鸿宇一看是她来了,一把抱了上去“川儿,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了,二十多年不见了。难道不想见我吗?”
“不,我也很想你。也很对不起你,对了,你来了这里,那影儿怎么办?”
“闹不出大事的。有梁丞相在,况且以前是我不对,老抓着不放。害的影儿这么大了都不会处理朝政,现在是该放手了。”
这时,司空-从屋里出来“爹,是谁来了?”她看见白满川出来,愣了一下。表情也僵硬了,不知道她是带着爹离开还是怎样。
白满川微微一笑,拉着她的手“你是-儿?”
司空鸿宇拉着他们的手说道“-儿,还愣着干嘛,叫娘啊。”
司空-微微一笑“娘。”
从此三人住在这世外桃源里,虽然日子过的清苦,不过女儿孝顺,夫妻和睦,倒也有种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感觉。
十年后,司空影突然驾崩,宫里来人说是突然暴毙。朝廷再次大乱,后宫嫔妃乱成一团。各路嫔妃都仗着有个儿子想要争夺皇位。大臣们也被这帮女人搞得头大,想了想还是请太后来吧。只有白满川在大臣心里才最有威望。几位不怕死的忠臣摸着路子到了腾仙谷。
见到了白满川,他们就跪在地上就不肯走“太后,宫里出事了,求求您出来救国吧。”
“出什么事了?”
“皇上驾崩了,现在宫里乱成一团。您看怎么办?”
“什,什么?”白满川差点晕倒“这是什么回事,这几年,哀家听百姓都夸他。说他勤政爱民,怎么后宫的事就管不好呢?”白满川越想越奇怪“他什么时候驾崩的,太医怎么说?”
一位心直口快的大臣,毫不避讳的说“哎呀,皇上平时身体也算硬朗。怎么可能突然暴毙呢,依臣看来,倒是另有隐情。给皇上治病的太医第二天也莫名其妙的死了。现在朝廷宫里都乱作一团,太后,你还是去看看吧。”
白满川心一紧,急急忙忙跟着奔向琼都。刚到琼都,他们就莫名其妙遇到杀手,随行的大臣死了大半,看来此事确实不同寻常。皇儿很可能是他杀,这么想着,更加着急了。好在,司空鸿宇一路护送,再加上司空-冒死冒充她引开杀手注意,她这才顺利回了宫。
各宫嫔妃一听太后重回皇宫,各个脸色各异,心怀鬼胎。白满川一个眼神扫视过去,就知道谁心怀鬼胎。“哀家这次回宫主要是主持大局。皇上驾崩,皇位空缺,各位皇子中也不乏年轻有为的。不过最年长的也不过十岁,这件事哀家会仔细考虑。今天时间不早了,各位嫔妃带着皇子公主先下去吧。皇后留下。”
人走了之后,白满川才毫不避讳的捂着胸口,宇文思竹看她脸色大变似乎出了什么事“母后,您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嗯,今天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刺客,幸好有人暗中相救才幸免于难。不过胸口受了伤又加上舟车劳顿,所以有些吃不消。皇后,哀家不在的这几年,皇上待你可好?”
宇文思竹嘴角微微一抽,忙笑着说“好多了,皇上有什么话都跟臣妾说。我们两的感情也好多了,这不皇儿都五岁了。”
“这样啊。”白满川捂着胸口,艰难的问道“皇上驾崩是怎么回事,太医是怎么说的?”
宇文思竹表情一抽,顿了好久才开口道“他,他,太医说他是积劳成疾造成的。皇上也真是的,如今天下太平,他还这么拼命,把身子都搞垮了。呜呜,母后,你说这以后就我们孤儿寡母的,该怎么活呀。”
白满川拍拍她的胸口,不咸不淡的说“那太医怎么死的,哀家听说太医问诊之后的第二天就死了。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这……这儿臣怎么知道。儿臣对于这方面的问题不懂。”宇文思竹低垂着头,双手不自觉的放在背后。
白满川仔细的观察着这一举动,像审查犯人一样接着问道“你不是说你们的感情非常好嘛,既然如此,那皇儿生病期间你在哪里?”
“儿,儿臣一直陪在皇上身边,照顾皇上的饮食起居。”
“既然如此,那皇上到底得了什么病,你应该知道才对,为什么不知道!”白满川的语气越来越坚定,逐渐从旁敲侧击改成盘问。
宇文思竹哆哆嗦嗦的说“儿,儿臣不是说了嘛,太医说他积劳成疾。”
“那太医呢,还有哀家在来的路上遇到了杀手。这该如何解释,你不觉得其中很有蹊跷吗?皇后你也是聪明人,这么明显的事情你会看不出来?”
“儿,儿臣……”宇文思竹一抬头就对上了白满川那双深邃的眼睛,那眼神犀利的能洞悉人的一切,仿佛她心中想什么,她都知道。她很害怕,死劲搓着手。
白满川看她脸色惨白,手心直冒冷汗,顿时觉得事情不太对劲“皇后,你看着哀家,你说,皇上之死,是不是跟你有关!”
这下,宇文思竹连坐都不敢坐了,扑通跪在地上,死劲磕头“母后,儿臣知错了。儿臣不是故意的,儿臣只是一时之气才措手的。”
白满川简直不敢相信,她闭上眼,失望的说“思竹啊。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冲动了,十年前为了你娘的事,差点拿刀子杀了皇上,这次又为什么呀!”
“我爱他,可他不爱我。我很痛苦,真的很痛苦。母后,你也是女人,你应该知道的。宫里的那些嫔妃入宫才不过五六年,孩子已经这么大了。儿臣入宫十年多了,孩子才五岁。这种痛苦,你应该更清楚才对。”
“哎,‘情’啊。一个情字就将一个善良的人变成得蛇蝎心肠。我可怜的皇儿就死在这个字上了。”白满川失望的看着宇文思竹“你先出去吧,哀家要好好静静。”
“母后!”宇文思竹,死死拽着她的裤脚,哭哭啼啼的看着白满川。
“给我出去!”白满川用尽全力,忍着痛,吼出了撕心裂肺的一声。
第二天号角吹起,白满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由宫人搀扶着进了大殿。大家瞪大着眼睛竖起耳朵听着这位素有威望的女人发话。很久,很久,安静的屋子里才想起白满川的话“今日来,哀家就长话短说。皇上驾崩,公中嫔妃皇子全部陪葬。司空棘乃皇后之子,虽然年幼却是名正言顺,由他登基。梁丞相协助,国家定能昌盛。”
简短的一句全部陪葬,就把一团乱麻解决了。她这一招倒是省事了不少,不过各宫嫔妃各个心惊胆战。带着儿子想跑,只可惜太后手握大权,一声令下就兵临城下。一时间,整个皇宫白绫高挂,哭声连天。宇文思竹感激的看着白满川,她这是在保全她的面子。别人不知道,但她知道。白满川还是念及宇文家的声望,才没有公开这个秘密,只可惜苦了别的嫔妃跟着一起陪葬了。
这件事平息不久,白满川就因为胸口伤口裂开,奄奄一息,她连夜叫来了司空-“-儿,你是个好孩子,可惜哀家不能再跟你聊天了。皇上还小,你要好好扶持他,叫他做一个好皇帝。哀家求求你了。”白满川奄奄一息还死死拉着她的手,让她难以拒绝“-儿答应你。”
白满川满意一笑,长眠于此。司空鸿宇痛哭流涕,他总算明白当年她的心情了。司空-安慰道“爹,你节哀吧。”
对于白满川,司空鸿宇是又爱又恨“这个女人总是这样,总把坏事都拦在自己身上。别人不知道,可我知道。她死之前都把一切安排好了,她怕兄弟残杀的事情重演。就亲自下令杀了所有皇子嫔妃,以后棘儿长大了就可以名正言顺做一个清清白白的好皇帝了。可惜她死后就要留下千古骂名了,她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川儿!”司空鸿宇泪流满满,第一次感到撕心裂肺的疼。渐渐的,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剑,朝自己的心口刺去。安详的抱着白满川一起离开了人世。
从此,一代霸皇妃划上圆满的句号。关于白满川的传奇经历,后世褒贬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