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掌掴兰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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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转眼,沁芳已经离开凌波殿一个月了。

  凤婧衣每日除了去向皇后请安,便再没出过凌波殿,更没再去踏足皇极殿一步,只有每日青湮到漪兰殿打听到沁芳尚好的消息让她能稍许安心。

  宫中眼看着这样被皇帝宠爱的她,就那样被兰妃要走了自己的贴身宫女,一时间虽然都心中都有嫉妒,却没有一个人敢再轻举妄动。

  寒风冽冽,天还没有亮,凤婧衣已经醒了,招呼人进来掌了灯,便一个人静静坐着,等着天亮去清宁宫向皇后请安。

  她一向在冬天都是贪睡的,但最近却是怎么样也睡不安稳的轺。

  靳兰轩不过一句话,皇帝就要把她的贴身宫女要过去给她,她若再使些手段,只怕把她打入冷宫,要了性命都是不无可能的。

  可是,她却只能忍,只能等。

  不是她斗不过靳兰轩,而是她比不过靳兰轩在夏候彻心中的分量,她若在这个时候找对方的麻烦,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加艰难的境地暗。

  静坐了一个时辰,天开始亮了。

  “沁芳……”她习惯性地叫起沁芳的名字,一叫出口才想起,她已经去了漪兰殿一个月了。

  青湮听到声音进来,凤婧衣不喜欢生人伺候,她只得暂接替了沁芳以前的工作,一语不发地上前服侍她更衣梳洗。

  “你还要等多久?”

  她每天都有去漪兰殿看,沁芳口口声声告诉她在那里一切都好,可是从她的脸色她岂会看不出,她在那里定然已经受了不少委屈,只是不想让凤婧衣知道。

  “不知道。”凤婧衣道。

  她以为便是靳兰轩回来了,夏候彻也不至于就真的对她不闻不问了,可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

  于他而言,她只是六宫之中的一个嫔妃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他高兴的时候可以宠着,不高兴的时候,可以随时弃之不顾。

  可是,她要在这宫中存活下去,就必须需要他的宠爱。

  梳洗过后,简单用了些早膳,天已经大亮了,一出了门才能看到天还飘着大雪。

  青湮撑起油低伞,挡在她头顶上,道,“走吧。”

  凤婧衣拉紧了身上的皮裘举步朝外走去,虽然过道上已经扫了雪,她的脚还是感觉踩在雪里一般寒气钻心。

  刚走了不远,静芳仪也从雅风堂出来,远远唤道,“钰妹妹。”

  “苏姐姐,也这样早。”凤婧衣淡笑道。

  苏妙风两手捂在貂皮套袖里,几步上来与她同行,“钰妹妹这几日脸色不好?”

  “这几日宫里,也没几个脸色能好看的。”凤婧衣苦笑道。

  苏妙风叹了叹气,一边走一边道,“皇上的生母以前很得先皇宠爱,入宫后不久便为皇上生下了第一个皇子,只是当时她位份太低,为了保住自己和孩子只得将这个孩子交给了当时的靳皇后抚养,靳皇后多年也只生育了一个公主便有心培养大皇子为储君,大皇子自小便聪颖过人,渐渐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之后还常去长春宫看望,时常在先皇面前提起长春宫的生母,先皇又渐渐宠爱了这个遗忘多年的妃嫔,于是便又有了四皇子,也是如今的皇上,只是他出生那日天生异像,便被人说成是不祥,一直将他禁足在长春宫里。”

  凤婧衣一边慢步走着,一边听苏嫔说起那段沉寂多年的宫闱往事,关于皇帝,关于静嫔,亦关于南唐与大夏一切恩怨的起始。

  “靳兰轩自儿时便经常入宫陪伴靳皇后,自然与大皇子也熟识的早,虽然宫中诸多皇子公主都不喜欢与四皇子在一块儿,但大皇子与靳兰轩却时常去长春宫探望他,总是给他讲长春宫以外的事,许是皇上自小便只识得靳兰轩这样一个女孩子,故而少年时期也同大皇子一样爱慕着这个靳家的女儿,直到先皇宣布让大皇子与靳兰轩订亲,皇上也在那一年向先皇请求出宫前去边关,于是这一去便是多年,隐名埋姓在军中从一个马前卒到了后面战功赫赫少年将军……”苏妙风平静地诉说着,似是想起了当年盛京那段风云变幻的岁月。

  谁也没有想到在大皇子薨后,皇帝驾崩之后,是这个被世人遗忘的不祥皇子稳固朝堂,君临天下。

  “直到数年前,潜伏于南唐的探子说南唐皇帝病重,先皇便起了心要将南唐吞并入大夏的念头,原是希望皇上前去南唐,但大皇子却执意要前往,于是先皇便只能答应了,再之后靳兰轩也悄悄去了南唐,眼看着大事将成,不想南唐长公主却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夺权,他们两人便也先后落入南唐皇室之手,大皇子被南唐皇族处以极刑,以警示天下谋夺南唐之人,靳兰轩被囚禁于金陵受尽刑罚,先皇闻得消息便气得吐血了,各皇子也开始蠢蠢欲动,盯上了皇极殿那张龙椅,皇上设法从金陵救回了靳兰轩带回了大皇子残缺不全的尸身,他与靳兰轩带着大皇子骨灰去长春宫看望太妃,太妃当时已经精神不济,只怪当初去南唐的不是皇上而是大皇子,气急之下拔了侍卫的剑便要杀皇上偿命,靳兰轩那时救了皇上却错手杀了太妃,重伤醒来之后便疯了,不过这只是宫中传闻,是真是假没有人知道。”苏妙风说着,望了望边上一直面色沉凝的凤婧衣,道,“所以,于皇上而言,靳兰轩是与我们不同的。”

  “果真是不同的。”凤婧衣笑了笑,言道。

  苏妙风恍然觉得那一笑有些冷得吓人,抿了抿唇低声叮嘱道,“我将这番话说与你听,无非是让你莫与漪兰殿去争了,横竖我们谁也争不过她的。”

  “只怕我不与她争,她也不会放过我。”凤婧衣咬牙道。

  苏妙风叹了叹气,说道,“怪只怪你是南唐上官家的人,上官邑和南唐长公主害死了大皇子,又害了她这些年,先皇和太妃亦都因当年的事而先后故去,那两个人已经不在了,她恨意难消便只能对付你了。”

  凤婧衣冷嘲地笑了笑,当年是他们毒害了她的父皇,烧死了她的母妃,是他们逼得她和凤景走投无路,他们有什么资格恨她,报复她?

  真是可笑!

  “若非贪心不足,何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妹妹切莫再说这样的话,若让外人听了去,只怕又是麻烦了。”苏妙风一听她的话变了脸色,急急打断了她的话。

  凤婧衣歉意地笑了笑,“素素失态,让苏姐姐见笑了。”

  “我知你心中委屈,可即便兰妃如今性情大变几乎可以说是可怕,她与皇上总还有那么多年的情份上,莫是我们这些做妃嫔的,便是结发的皇后,也比不得她的分量。”苏妙风道。

  她只怕她会沉不住气,去和靳兰轩争高下,到时候只会害了她自己。

  “他既如此看重她,又何必来招惹我们呢?”凤婧衣冷嘲地笑道。

  苏妙风打量着被大雪笼罩的殿宇楼阁,苦涩一笑道,“天下女子都想进了宫里得享荣华富贵,可是真进了这宫中,又能有些什么呢,一个坐拥六宫无心无情的男人,无休无止的勾心斗角,得宠了尚还有荣华富贵,失宠了……便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苏姐姐怎么总想这么些令人难过的。”凤婧衣笑语道。

  “我这行尸走肉的人倒也罢了,只是如今兰妃势必处处针对你,置你于死地,你以后可怎么办?”苏妙风心疼地瞅着她叹道。

  她虽看不透眼前这个人,但却也觉得她是个不一样的女子。

  “总不能等死,且走一步看一步罢了。”凤婧衣道。

  在这宫中,她与苏妙风算是比较亲近的了,但内心的真实想法,她却也不能在她面前真实说出。

  她已经见识了太多人心的丑恶,从来不是一个轻易相信别人的人。

  也许大家都不希望靳太后回宫,只担心会更加助长了兰妃的势力,可是她却是要等着靳太后回宫。

  靳家在朝中已经占了太多势力,靳太后若是有意扶持靳兰轩为后,那么邵家和傅家等家族势必不会答应。

  夏候彻身为一国之君,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那时便是他再想护着靳兰轩,也不得不顾及到前朝,那时候才是她能去重获恩宠,与靳兰轩对抗的时机。

  “靳兰轩与以前,真的变了太多。”苏妙风叹道。

  凤婧衣只是淡笑不语。

  她变没变她不知道,但在她眼中,她永远都是一副恶毒的嘴脸。

  两人一路说着话,便到了清宁宫外,与郑贵妃方婉仪等人照了面,一起进了暖阁去。

  “钰嫔这些日气色都不好,晚上可是没睡好?”方婉仪问道。

  凤婧衣还没有说话,胡昭仪却先出了声,“自那人回了宫,咱们哪一个是能睡好了的。”

  那人,自是指漪兰殿那一位。

  说起来,兰妃也回宫一个月了,竟是一次也没到清宁宫来见过皇后。

  邵皇后虽然总是说无妨,但堂堂的正宫皇后,却被一个妃嫔这般不放在眼中,心中又岂能是畅快的?

  只不过碍于夏候彻偏宠兰妃,不好多说什么罢了。

  “钰嫔,你的宫女沁芳去了漪兰殿有些日子,可还好?”皇后关切地问道。

  凤婧衣抿了抿唇,皇后这是要怂恿她去找靳兰轩的麻烦吗?

  虽然她是想对付靳兰轩,但还不想在这个时候给人当刀使了。

  “谢皇后娘娘挂怀,还好。”

  皇后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了。

  众人在清宁宫喝了茶,坐了一会儿,便都先后跪安,各自散去。

  凤婧衣与苏妙风刚出了清宁宫不远,便见一名小宫女急匆匆地迎面跑来,她认得她也是南唐宫人充入夏宫为奴的,在唐宫之时是沁芳手下当差的。

  “钰嫔娘娘,你快去漪兰殿瞧瞧,奴婢方才去那边送东西,听说沁芳姐没伺候好兰妃娘娘,这会儿正受罚了,前些日被杖责得皮开肉绽恐怕都没好,今日怕是……”

  她还没有说完,凤婧衣已经疾步如风地朝着漪兰殿去了。

  “钰妹妹……”苏妙风想要拦她,人却已经走了好远了,只得带着奴婢快步也跟了上去。

  青湮快步跟着她,提醒道,“这时候你不能去!”

  “沁雪已经因我死在了慎刑司,我怎么还能让沁芳也在宫里送了命,靳兰轩要对付的人是我,大不了冲着我来。”凤婧衣一想起沁芳被杖责,又想到当年险些被靳兰轩活活烧死的画面,心头阵阵怒意翻腾而起。

  “你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就是为了现在去逞一时意气吗?”青湮一把抓住她,沉声道。

  “我不能再让沁芳留在那里。”凤婧衣挣开青湮,快步跑向不远处的漪兰殿。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进门,便听到里面传出沁芳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沁芳!”她冲进门只看到沁芳被人按在木桌上,手上鲜血如注,一截断掉的手指在桌上颤动着。

  凤婧衣脸色惨白地望着眼前的一切,顾不许多便冲上前推开了押着沁芳的人,捂着她血流不止的手望向站在一旁的张太医道,“张太医,还不过来看看!”

  张太医正欲上前,却听到屋内传出声音,不得不退了回去。

  “钰嫔,这里漪兰殿,你当是你的静华宫吗?”靳兰轩抱着暖炉,懒洋洋地从屋里走了出来,含笑望着张皇失措她。

  “沁芳是我凌波殿的人,便是她做错了什么,嫔妾自会管教,不需要兰妃娘娘来教训!”凤婧衣冷冷地望向立于殿阶之上面容娇柔的女子。

  “本宫看得起她的手艺,方才调了她过来伺候,可是她却做些不干净的东西给本宫吃,害得本宫昨天一夜都不舒服,这样的奴才不好生管教,还得了了?”靳兰轩冷冷扫了一眼面无血色冷汗淋漓的沁芳,目光落在凤婧衣的身上,笑容难掩快意。

  凤婧衣气得发抖,这分明就是对方有心刁难,哪会真的让她吃了不好的东西。

  宫人搬了椅子出来,靳兰轩坐了下来,冷冷扫了一眼道,“本宫说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砍下来,还愣着干什么?”

  两名侍卫闻言为难地望了望凤婧衣,却又不好冒然上前伤了钰嫔。

  “既然你们的动不了手,那就各自断一臂替她受罚吧?”靳兰轩阴冷的声音,让人不由心底发颤。

  两名侍卫一听,为难地步上前去,道,“钰嫔娘娘,请你让一让吧!”

  凤婧衣将沁芳护着,冷声喝道,“靳兰轩,你无非是要对付我,欺负一个奴婢算什么本事?”

  靳兰轩听了轻轻一笑,扶着宫女的手起身,慢悠悠地走近前来,“本宫不过是拿她打发下时间罢了,不过看着你这么难过的样子,本宫心情甚好。”

  “你……”凤婧衣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

  “钰嫔入宫也有些日子了,怎么宫里都没好生教导你礼仪吗?”靳兰轩打量着她,悠悠说道,“来了漪兰殿不向本宫见礼,反倒是在这里大呼小叫的,都是谁教你的。”

  凤婧衣咬了咬牙,一手护着沁芳,一边行了礼,“嫔妾见过兰妃娘娘。”

  靳兰轩满意地笑了笑,说道,“你既然来了,就好生瞧一瞧,在宫里该怎么管教奴婢,管教完了你再领回去,想必也就是个听话的……”

  “啪!”

  话还未说完,凤婧衣已经一耳光甩了过去,满手的血沾了她一脸。

  靳兰轩缓缓偏过头来,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慢悠悠地将手中的暖炉递给宫人,一扬手便要还以颜色,而凤婧衣早有防备,一手抓住她挥下来的手,又一记耳光甩了过去,冷笑道,“怎么?还嫌不够吗?”

  “上官素!”夏候彻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漪兰殿门口,怒意沉沉地喝道。

  苏妙风倒抽了一口气,她就是怕钰嫔在这里吃了亏,先去了皇极殿请皇上过来,想必他会顾忌着几分情份,不会让兰妃太过为难她。

  可是,她哪里想到,这里已经闹成了这般地步?

  夏候彻面色沉冷地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拿开她抓着靳兰轩的手,声如寒冰,“入宫这么些日子,你就是学会了这般以下犯上,侍宠而骄吗?”

  “嫔妾……见过皇上。”她面无表情地向他行礼。

  “四哥……”靳兰轩捂着脸,泪眼盈盈地望向夏候彻,委屈得令人心疼。

  夏候彻冷冷地望着跪地在上的女子,冷声道,“既是你先动了手,你如何打的她,便如何打自己,欠了人的,总该还。”

  “皇上,钰妹妹只是……”苏妙风想要上前求情。

  “还不动手?”夏候彻沉声喝道。

  凤婧衣面无表情地抬手,自己一耳光抽在了自己脸上,随即又另一手抽在了另一边脸上,顿时间满嘴的血腥气。

  “娘娘——”沁芳哭着跪在她边上,泣不成声。

  青湮已经不动声色在后面替她伤口止了伤,将手指接上包扎好,只是以后长不长得好,她不知道。

  凤婧衣抬头直面望向那面容冷峻的男人,问道,“嫔妾欠兰妃娘娘的已经还了,兰妃娘娘断了沁芳一指,是不是也该还了?”

  夏候彻目光森冷得可怕,“为了一个奴才,你就闹成这般?”

  “她不仅我的奴才。”她冷声回道。

  因为这些霍出去性命跟随她,陪伴她的人,她才不至于在这条路上走得这般孤苦无依,在她心中这些他们看不上眼的奴才,比这宫里的任何一个人都高贵,都重要。

  “一个奴才竟然闹出这多的事儿,留在这宫里也是祸害,处置了倒也干净。”夏候彻漠然道。

  凤婧衣咬了咬唇,重重地磕了一头,“嫔妾知错,请皇上开恩。”

  雪后的石板上冰冷非常,额头触到地上刺骨的冷便钻心而来。

  “自己到漪兰殿外跪一个时辰,长长记性。”夏候彻说罢,拂袖随了靳兰轩进了殿去。

  “是。”凤婧衣起身,大步出了漪兰殿外跪在了地上。

  “主子——”沁芳泪流满面地被青湮扶了出来。

  “青湮,先带沁芳回去,你那里应该还有药,好好照顾着她。”凤婧衣淡笑道。

  “主子,我不走,我……”沁芳哭着跪在她面前不肯走。

  凤婧衣笑了笑,道,“快回去,你要我这两巴掌白挨了吗?”

  “罢了,你们赶紧回去吧,我留在这里陪着她就行了。”苏妙风拿着伞撑在凤婧衣头上,转头又道,“绿袖,你赶紧回去把我那件厚的斗蓬送过来,多拿几个暖炉来,记得让宫里备好了驱寒的汤。”

  “是。”绿袖听了,连忙随着青湮回了静华宫去准备东西。

  苏妙风拉了拉凤婧衣身上的斗蓬,把她掩得严实些,自己站在她前面挡了些风,“你呀,何苦这样?”

  她故意打了兰妃,无非是想将事情引到自己身上,靳兰轩再怎么样也不可能随意就处置了她这个妃嫔,可是她要对付沁芳一个奴才,便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她那么做,无非是转移靳兰轩的注意力,从而让沁芳脱险而已。

  凤婧衣只是笑了笑,却并无悔意,“这样能换她一双手,也是值得的。”

  不过是挨两耳光,跪一个时辰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苏妙风无奈的叹了叹气,她就没见过一个主子为了奴才能闹成这样的。

  正说着,绿袖带着宫人已经将东西送来了。

  “把斗蓬给钰嫔披上,把暖炉放到斗蓬里,会让她暖和些。”苏妙风连忙吩咐道。

  “哟,钰嫔娘娘你这是受罚呢,还是来这享受来了,又是暖炉,又是斗蓬的,还有人撑着伞挡雪。”漪兰殿的掌事宫女从里面来,阴阳怪气地哼道。

  “皇上只说让钰嫔在这里跪着,又没说我们不能拿这些东西来,你看不过去,大可以去向皇上说去?”苏妙风沉着脸斥道。

  “哼……”那人讨不着好,便冷哼一声走了。

  “主子,她要真是进去告状怎么办?”绿袖担忧地说道。

  “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她不要命就尽管去嚼舌根子。”苏妙风说着,将伞交给了绿袖,自己拿着帕子,擦着凤婧衣脸上的血迹。

  “谢谢苏姐姐。”凤婧衣感激道。

  有了苏妙风几人的陪着,一个时辰倒也没有那么难熬,虽然脚上还是冷,但有了好些个暖炉,身还是很暖和的。

  孙平从漪兰殿里出来,道,“钰嫔娘娘,时辰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凤婧衣起身,腿有些发软,苏妙风一把扶住了,“绿袖,那边搀着点。”

  孙平看到一行人走远了,望了望锦绣富丽的漪兰殿叹了叹气,这兰妃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了?

  他进去后不久,夏候彻便起驾回皇极殿了,在漪兰殿外望了望钰嫔方才跪过的地方,“一会儿让太医院过去给人看看。”

  “是。”孙平应了声,一边跟着他走,一边说道,“钰嫔那身子,这怕是又得病了,方才起来腿都走不了了,若不是静芳仪在这里照应着,只怕人都倒在这里了……”

  夏候彻烦燥地皱了皱眉,瞪了他一眼,孙平赶紧了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漪兰殿内,靳兰轩愤怒地砸了宫人端上的茶,咬牙切齿地道,“上官素!”

  “娘娘消消气,莫再气坏了身子。”掌事宫女碧月劝道。

  她原是定国候府里以前侍候她的,兰妃回宫才被调进宫来侍候。

  “本宫白白挨了那贱人两耳光,怎么能不气?”

  碧月一边替她上着药,一边道,“这宫里,皇上最宠爱的便是皇贵妃傅锦凰和这个新进宫的钰嫔,一时半会儿肯定也有些舍不得处置她,娘娘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一看到她,本宫就想到南唐凤婧衣那个讨厌的女人,只可惜她死了,否则本宫在当年在南唐所受的罪,一定要她一一都尝遍了。”她一想起自己如今身上那些狰狞丑陋的疤痕,便日日如刺在心。

  如果不是凤婧衣那个贱人,大皇子早就登基为帝,她如今也该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可最后大皇子被她和上官邑害死,她跟个鬼一样生不如死地活了三年。

  “既然人已经死了,娘娘就不要再想这么多了,当下抓住皇上的心才是正事,若不是你病了三年,哪里轮得到邵家的女儿当了皇后,只要你当了皇后主理六宫,那个钰嫔要她生要她死,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碧月劝道。

  靳太后一直希望皇后出在能是靳家的人,只可惜当年进宫的靳兰慧并不得皇帝喜爱,兰妃又一直在病中,皇后便之位便只落在了邵家人的身上。

  如今,兰妃既然已经好了,她也该让位了。

  凌波殿,沁芳和青湮一听到外面响,便赶紧都跑了出来。

  “主子……”沁芳一见到她,泪又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凤婧衣被她们扶进了屋,绿袖赶紧送了驱寒汤过来,她也苏妙风一起窝在榻上喝了才暖和些。

  半晌,见沁芳还在哭,她不由皱了皱眉头,“这不好好地回来了,还哭什么?”

  “主子怎么那么莽撞,她不过要奴才一双手罢了,你……”沁芳想着便不由有点来气,若那时候惹怒了夏候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还指着你那双手以后给我做好吃的,缝漂亮衣裳,没了多可惜。”凤婧衣笑语道。

  苏妙风掩唇失笑,有时候真搞不懂她,明明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了,回来还有心情在这里有说有笑,而且还真不是装出来的笑。

  “可是……”沁芳说不过她,一时无言以对。

  “罢了,折腾了半天了,我得回去了。”苏妙风说着,起身道。

  “今日连累苏姐姐了。”凤婧衣抱歉又感激地道。

  苏妙风瞥了她一眼,道,“说什么见外的话,你这里又是伤又是病的,这两日让绿袖先留在这里。”

  “不必了,让她回去伺候你……”

  “你看你,小气了吧。”苏妙风沉着脸,道,“我是想让她在这里待两天,让沁芳教教她做菜的手艺,平日里做出来的东西,我都懒得吃。”

  凤婧衣失笑,但也知道她是好意,便道,“那好吧。”

  “你一会儿让太医过来看看,我先回去了。”苏妙风说着,系好了身上的斗蓬。

  “青湮,替我送送苏姐姐。”

  青湮刚将苏妙风送走,远远便看到墨嫣带着两名御医过来了。

  “人怎么样了?”墨嫣走近便问。

  “还好,不过沁芳手伤得有些重。”青湮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他们进门。

  墨嫣带着两名太医进门,催促道,“王太医你给钰嫔娘娘请安,你看看沁芳的手伤如何了。”

  王太医放下药箱,到了暖榻前跪下,伸手搭上凤婧衣的脉搏,面色微微一惊,不由望了望凤婧衣的面色。

  “怎么了?”墨嫣连忙问道。

  王太医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钰嫔娘娘的身子调理了好了许多,此次虽然受了些寒,好在也没什么大碍。”

  “可诊断请楚了?”墨嫣拧眉追问。

  “诊断清楚了,开几副药让钰嫔娘娘吃着,这几日莫再出去吹风受寒,脸上的伤敷些药过上几日便消下去了。”

  凤婧衣见墨嫣还一脸紧张之色,便道,“苏姐姐一直跟着我,又是给了我斗蓬,又是送了好几个暖炉,跪在那里也没那么冷了,无大碍的。”

  墨嫣身微松了口气,望向替沁芳治伤的太医,“她手如何了?”

  那太医摇了摇头,道,“手上的伤口处理得及时,并无不妥,只是……只是这手指怕是接不回去了。”

  他这般一说,凤婧衣眼底不由掠过一丝寒意。

  “好了,你们下去开药吧,皇后娘娘还有些话要我带给钰嫔娘娘。”墨嫣道,说罢让其它宫人也退了出去。

  太医们朝着凤婧衣跪了安,依次退了出去。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个时候你惹兰妃去做什么?”墨嫣听到门一关上,便冷着脸开始教训人。

  凤婧衣觉得自己这个主子,当得实在是太没地位了,一个个都能来训她了。

  “总不能让她真把沁芳的手砍了。”说着,拉了拉身上毯子,道,“我没惹她,是她先找事儿。”

  “你别忘了你进宫来是干什么的,怎么这时候就沉不住气了。”墨嫣气急道。

  凤婧衣瞅了一眼站在榻边,三个冷着脸的女人,很是无奈,“我从来没有忘,可是如果我的路是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们一个个死,即便以后我成功了,又有什么用?”

  三人望着她,一时无言以对,百感交集。

  “我不会忘记自己要做的事,但也不能以牺牲你们来保全自己,我们都要好好地活着回去,说好的。”凤婧衣望着三人,面上绽起明媚的笑容。

  墨嫣沉默了站了一会儿,说道,“好了,你们这些日都好好养伤,我要回去向皇后回话了。”

  凤婧衣让青湮将她送了出去,对还站在一旁的沁芳道,“放心吧,她今日断你一指,他日我定要断她一手来赔。”

  “主子……”

  “好了,我有些累了,你也回去休息,这几日好好养着伤,不用过来伺候我了,这里有青湮和绿袖呢。”凤婧衣微笑说道。

  沁芳抿唇行了礼,方才退下去。

  凤婧衣一个人窝在榻上,伸手摸了摸自己还有些肿的脸,喃喃自语道,“夏候彻,你这一回还真是让我长了记性了。”

  可是,你心中纯真善良的青梅竹马,变了这副嘴脸,你就真的还一如继往的情深不变吗?

  她从来不相信一个男人会有多情比金坚,何况是一个女人多如笙箫的皇帝。

  之后,清宁宫那边传话来说让她好好养病,不必再去请安,于是她便又是一连半个月都没有出门。

  苏妙风与她同在静华宫,便每天会过来待上几个时辰,与她说说话打发时间。

  “对了,今日皇后说过几日要在梅园里设了赏梅宴,说是要给兰妃接风洗尘,皇上也答应了下来,这几天正准备着呢。”

  凤婧衣并无太大的意外之色,笑语道,“皇后真是如此好意?”

  苏妙风与她一起窝在榻上,淡淡道,“皇后娘娘的心思一向深,我也猜不透她是打什么主意。”

  “只怕是要对兰妃下手了。”凤婧衣淡笑道。

  “我想也是。”苏妙风与她相视一笑。

  可是,她们都猜到了皇后设宴是要开始对付兰妃,却没有料到自己已经成了皇后布好的棋子……

  明后天才是好戏,别错过喽。

  周一周二也会有万更的,等着看靳兰轩慢慢失宠吧。

  靳兰轩,你敢动这个孩子!

  赏梅宴在皇后与皇贵妃傅锦凰的一同操办下,热热闹闹地张罗了起来,花匠将梅林修剪一新,宫人也都将园中重新布置了一番,宴饮的菜单都由两人亲自拟定过目,足见对这次赏梅宴的重视之意。

  日子便定在了明天,皇后唯恐准备得不够妥当,特地在头一天邀了皇贵妃傅锦凰一同到梅园再视察一番,看看宫人是否已经准备得万无一失。

  傅锦凰一身紫色的斗蓬,永远都是那般光艳逼人,华贵无双,扫了一眼园中忙碌地宫人,冷声哼道,“皇后与臣妾费了这番心思为兰妃设宴洗尘,但愿……她能承受得起。”

  她与皇后在宫中争斗多年,太了解这个女人了,她温厚谦和的外表下暗藏的心机是极其可怕的,她做事一向都是有目的性的。

  虽然她没有对她说明,她却可以猜想得到,这顿赏梅宴决不可能真的是要为靳兰轩接风洗尘,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样的险恶用心,她一时之间也还猜想不到轺。

  “兰妃以后也同为六宫姐妹,你我共同主理六宫之事,她一病三年对这宫中许多也不熟悉,你我还得多加照拂,为免皇上忧心后宫之事。”皇后打量着满园傲雪盛放的红梅,笑意温醇地说道。

  傅锦凰冷冷一笑,说道,“臣妾自然会好好照拂她。”

  照拂二字,说得咬牙切齿,寒意凛然哀。

  只是现在夏候彻太过贪宠靳兰斩,她不能轻举妄动,只能静观其变。

  可是,纵然他们曾经青梅竹马,多年相识,但那早就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男人就是天生喜新厌旧的东西,夏候彻也好不到哪里去。

  皇后只是笑了笑,随即打量了一番天色,道,“今夜只怕又是一场风雪,不过想来明日午后应该也会有太阳出来,那时候赏梅正好。”

  傅锦凰伸手折下一枝梅花,笑得莫测高深“比起这冰天雪地里看这没趣儿的花,臣妾更喜欢看戏,想必皇后的安排,不会让臣妾失望。”

  至于那出戏,想来便是明天的主角兰妃了。

  皇后面色微怔,只是平静地笑了笑,“但愿皇贵妃能瞧得上眼。”

  “那臣妾便拭目以待了。”傅锦凰拈花,轻笑颔首。

  明天的赏梅宴,想必是热闹了。

  墨嫣一语不发地跟随在皇后身侧,她在清宁宫服侍也有几年了,可是这一次连她也不知道皇后到底是要干什么?

  她明明知道就连如今得宠的钰嫔冒犯了钰嫔都被惩罚了,她又有什么样的筹码肯定自己对付了靳兰轩,不被皇帝所怪罪?

  还是,她也已经失去了理智,迫不及待地想要在靳太后回宫之前,不惜一切除掉那个威胁到她后位的女人。

  可是,以她这些年的观察,皇后邵清姿绝不对是那种莽撞行事的人。

  邵皇后一向是比较信任她的,很多事也交给她去做,可是这一次她却一句话都没有向她提过,让她真的搞不清楚到底是她太过行事小心,还是皇后根本就没有要现在对兰妃下手的意思,只是她与傅锦凰都多想了。

  “墨嫣,这园中梅花开得不错,让花匠剪几枝差人送到凌波殿去,钰嫔今日不能出来看,让她也看一看。”皇后侧头笑语道。

  “是。”墨嫣连忙吩咐了人去找园中的花匠,去办皇后吩咐的事儿。

  傅锦凰将折下的梅枝随手丢下,将手揣进貂皮套袖里取暖,慢悠悠地说道,“好了,这里已经看得差不多了,臣妾觉得没什么遗漏的,便先回去了。”

  “有劳皇贵妃陪本宫走这一趟了。”皇后温文笑语道。

  傅锦凰浅浅行了一礼,“臣妾告退。”

  说罢,带在皇贵妃仪仗义的簇拥下人便离开了。

  皇后拢了拢了身上的斗蓬,静静望着傅锦凰离开的方向,道,“墨嫣,本宫再瞧瞧这周围,你去漪兰殿走一趟,就说本宫有要事请兰妃到清宁宫。”

  墨嫣抿了抿唇,道,“若是兰妃不肯来呢?”

  毕竟,兰妃回宫之后,就一直不曾到清宁宫向她这个正宫皇后见过礼,又岂是她这样一句话就能把人请得动的。

  sp;皇后侧头瞅了她一眼,声音有些冷,“怎么?你现在连个人都请不动了。”

  “奴婢现在就去。”墨嫣欠了欠身,转身快步离开了梅园。

  漪兰殿,如她所预料的一样,她传了皇后的话,兰妃并没有要去清宁宫的意思。

  “本宫今日身子不爽快,麻烦您回去替我回了皇后,本宫改日好些了再过去。”靳兰轩懒洋洋地坐在暖榻上,极其舒坦的样子。

  邵清姿即便她今日贵为皇后,但邵家又岂是与靳家相提并论的,她便是不去见她,她又能奈她何?

  “兰妃娘娘,奴婢请你还是去一趟的得好。”墨嫣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一字一句地说道,“于情,皇后娘娘已经辛苦几日为你娘娘操办赏梅宴,于理,她到底是正宫皇后,你……只是妃嫔。”

  这话一说,靳兰轩面色明显地不好看了,冷然一笑道,“一来,本宫又没有求着她操办赏梅宴,自不必去领她的情。二来,本宫旧病未愈,若是吹了风旧疾复发,这个责任你担待得起吗?”

  墨嫣淡淡地扬了扬唇,勾起一丝嘲弄的笑,她原以为皇贵妃傅锦凰在宫中已经算是张扬的了,今日可算是见着更厉害的角色了。

  “皇后娘娘体恤兰妃娘娘大病初愈,故而娘娘回宫一直未去清宁宫请安,皇后娘娘也不曾怪罪,可这大夏后宫里的正主终究还是清宁宫,明天的赏梅宴也是皇上同意了的,兰妃娘娘若执意不愿前往,便是闹到皇上那里,怕也不甚好听。”

  在这宫里,她所倚仗的不过是夏候彻对她的情份,等到有朝一日她在皇帝心中再没有分量,她几乎可以想象她会落以什么下场。

  当然,这不是一朝一夕就会发生的事儿。

  “连皇上都没说什么,你一个女官这般放肆,也要本宫帮你好好管一管你的嘴巴吗?”靳兰轩冷笑道。

  她没想到,自己一病方醒,周围的一切都早已物事人非。

  原本该属于她的一切,都被人占去了。

  碧月一听便欲上前向墨嫣动手,可是墨嫣却一把制住了她的手,狠狠一甩道,“兰妃娘娘,墨嫣是个奴才,但也是清宁宫的奴才,这宫中除了皇上,也只有皇后娘娘有资格管教奴才,不劳兰妃娘娘费这个心。”

  她还真是惩治人,惩治上瘾了吗?

  靳兰轩自暖榻起身,微一抬手道,“碧月,服侍本宫更衣,本宫这就去清宁宫拜见一下皇后娘娘。”

  碧月连忙招呼宫人取来了斗蓬和暖炉,伺候她穿戴妥当,浩浩荡荡的妃位仪仗跟随下出了漪兰殿。

  可是,好死不死地,还未到清宁宫却先遇上了皇贵妃傅锦凰。

  靳兰轩对宫中妃嫔并不怎么知晓,见了傅锦凰也只当是个普通妃嫔,并没停下前去请安。

  傅锦凰冷冷一笑,擦肩而过的瞬间停了下来,“兰妃?”

  靳兰轩也停了下来,正欲问碧月此人身份,墨嫣已经冲着对方请安道,“墨嫣见过皇贵妃娘娘,娘娘金安。”

  “起吧。”傅锦凰瞥了一眼旁边的靳兰轩,淡淡道,“你不是在梅园伺候皇后娘娘,怎么到这里来了?”

  “娘娘已经回宫了,吩咐奴婢请兰妃娘娘去一趟清宁宫,有事相商。”墨嫣回话道。

  “是吗?”傅锦凰说着,望向靳兰轩笑语问道,“本宫前几日听闻兰妃脸伤着了,怎的好几日还有些肿着呢?”

  靳兰轩一听便沉下脸来,这分明就是讽刺她被钰嫔掌掴之事。

  傅锦凰却犹不罢休,走近几步道,“啧啧,本宫一向听说兰妃天姿玉色,一直无缘得见,如今见着了果真是好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本宫瞧着都心疼,何况是皇上呢?”

  靳兰轩咬了咬牙,这个人分明就是故意讽刺,她是曾经被盛京城内誉为天姿玉色,可是如今她那一身狰狞丑陋的疤痕,让她再听到这四个字便是无比的讽刺。

  “你什么意思?”

  墨嫣默然立在一旁等着,并不打算插话。

  靳兰轩是有几分姿色,但在这样光艳照人的傅锦凰面前,早已黯然失色的。

  论及容色倾城,这宫中美丽的女子比比皆是,但却从未有人真能越过了皇贵妃的华艳无双。

  傅锦凰秀眉微微一挑,面色却有些沉冷了下来,“兰妃前几日还在教导钰嫔不懂宫中礼仪规矩,怎的你见了本宫,自己也忘了规矩?”

  靳家是在盛京城权大势大,但傅家也不输她,她不过教导一下她礼仪规矩,夏候彻也不能将她怎么样了。

  靳兰轩望着对方,半晌也没有动,没有说话。

  傅锦凰似笑非笑地望着对方,不急不忙地说道,“还是,兰妃也要本宫如你教导钰嫔一样,教导你一番,你才想得起来?”

  在这宫中多年,她不说完全了解那个男人,但多少也是知道,他不喜欢后宫女人争风吃醋的小把戏闹到他那里。

  如果兰妃有点脑子便不会去向他说,若是说了,便也更好。

  她就看看,一个人男人到底有多大的肚量,天天容忍一个女人在自己耳边念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靳兰轩咬了咬唇,纵是心有不甘,却还是行了礼,“臣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傅锦凰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人,满意地笑了笑。

  你拿自己的位份去压上官素,本宫一样可以拿皇贵妃的身份压你,便是太后也要对傅家让三分,她就不信她能在她面前骄傲到哪里去!

  “罢了,既然你们赶着去清宁宫,便赶紧去吧,本宫改日再与兰妃说话。”傅锦凰说罢,扶着秋月的手离开,代表皇贵妃的仪仗自靳兰轩面前迤逦而过。

  靳兰轩缓缓站起身,望着靳兰轩离开的方向,目光冰冷得可怕。

  她倒要看看,这些人还能跟她得意多久。

  “兰妃娘娘,我们可以走了吗?”墨嫣出声道。

  “走吧。”靳兰轩道。

  清宁宫,皇后刚刚回来,正在清宁宫换衣裳,宫人进来禀报道,“皇后娘娘,兰妃娘娘过来了。”

  “本宫知道了。”说着,她却是坐到了梳妆台前照了照镜子,道,“好像方才风把头发吹乱了,给本宫重梳一下。”

  于是,这一梳便是一个时辰,靳兰斩便也就被晾在了关殿整整一个时辰。

  靳兰轩儿时便经常出入宫廷,这是皇后在向她立威,她又如何不知道,只是她邵清姿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既然皇后娘娘没空,本宫便先回去了。”

  她说完正欲起身要走,门外便传来太监宣道,“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含笑缓步进了门,在主位坐下,道,“本宫刚刚才从梅园回来,让妹妹久等了。”

  自始至终,靳兰轩也没有起身向她请安见礼。

  “不知皇后娘娘找本宫来有何事?”

  本宫?

  皇后笑意微顿,好一个靳兰轩啊,便是傅锦凰也未敢在她面前自称本宫。

  “是关于明日的赏梅宴之事。”

  “是吗?”靳兰轩垂着头,打量着自己腕上的暖玉镯子,懒懒地应了应声。

  皇后抿了抿唇,望了望墨嫣道,“你们都退下吧!”

  清宁宫的人都退下了,靳兰轩身后的碧月,却一步都没有动。

  皇后望向她,提醒道,“你也退下。”

  “碧月奉皇上旨意贴身照料兰妃娘娘,不得随意离开。”碧月道。

  皇后倒也不气,只是笑着望了望兰妃,“妹妹,本宫有要事要商,让你的宫女退下一会儿可好?”

  靳兰轩侧头道,“碧月,你先出去吧。”

  “是。”

  碧月一走,偌大的清宁宫暖阁,便就真的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

  “皇后娘娘到底有何事?”靳兰轩再度问道。

  皇后端起茶抿了一口,望向她道,“明日的赏梅宴,本宫一是想为妹妹接风洗尘,二来是想妹妹与钰嫔能够冰释前嫌,不要再让皇上因为后宫之事为难。”

  靳兰轩嘲弄地笑了笑,说道,“皇后娘娘想得真周到,只是本宫怕是恕难从命。”

  她不能亲手杀了凤婧衣和上官邑这两个贱人,但上官素让她碰上了,她就绝对不能让她好过。

  皇后叹了叹气,却依旧劝道,“钰嫔虽不比妹妹与皇上多年情份,但也一直是得皇上喜爱的,更何况……她如今已怀有身孕,这是皇上的第一个子嗣,你便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莫再为难她们母子了。”

  “孩子?”靳兰轩不可置信地望向皇后。

  她是说,上官素怀了四哥的孩子。

  皇后神色之间皆是因为这个孩子而生出的喜悦之情,笑着说道,“皇上登基几年,却一直不愿留有子嗣,没有他的首肯,钰嫔也不可能有了身孕,这可是皇上登基以来后宫里最大的喜讯了。”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靳兰轩的面色却一点一点惨白了起来,一寸一寸沉冷下去。

  “所以,本宫想借着明日的赏梅宴,替妹妹接风洗尘,也向六宫宣布这个难得的喜事,以示庆贺。”皇后道。

  靳兰轩冷冷地笑了笑,望向正座之上笑容可掬的皇后,“皇后娘娘还真是有心,只不过你是为本宫接风洗尘,还是要要为钰嫔庆贺有孕之喜?”

  “自然是两者都有。”皇后笑着说道。

  靳兰轩起身,冷哼道,“本宫一定好好谢谢皇后娘娘的一片好意。”

  说罢,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皇后不紧不慢地端起茶盏,浅浅地抿了一口,清秀婉约的面上缓缓绽起笑意,明明是笑着却又透着冰雪一般的凉意。

  皇上有意让钰嫔怀上孩子,这个孩子便也自然是他想要的。

  大夏历来便有立嫡立长的规矩,皇上让钰嫔来生下这第一个孩子,便是有了这番打算的。

  靳兰轩,你敢动这个孩子,你跟他的情份也该消磨上几分了。

  一夜风雪,梅园里的梅花却开得更艳了,午后的太阳出来了几分。

  凤婧衣本就懒得出门,只是六宫上下都要出席,她也不好推辞。

  午膳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些便让青湮等人伺候她更衣梳洗,瞅着宴饮时辰快到了方才叫上了苏妙风一起动身前往梅园。

  两人刚进了梅园,漪兰殿的掌事宫女便寻了上来,“钰嫔娘娘,兰妃娘娘请你有事相商。”

  凤婧衣抿唇笑了笑,她到底又要玩什么花样?

  苏妙风等人刚走上一步,便被碧月拦了下一,“兰妃娘娘只请了钰嫔娘娘一人过去。

  凤婧衣回头望了望几人,”苏姐姐,你们先过去吧,我一会儿过去找你们。”

  她跟着碧月刚走远一些,沁芳便着急地道,“芳仪娘娘,只怕兰妃又是不怀好意,你快想想办法。”

  苏妙风略一思量,道,“我们悄悄跟过去看看,她若真是想对钰妹妹不利,我们也好及时阻止。”

  说罢,带着沁芳等人悄然跟了上去。

  她们前脚刚走,郑贵嫔和方婉仪也进了园子,看着几人行迹奇怪,便道,“静芳仪干什么去?”

  “跟上去看看。”方婉仪道。

  凤婧衣跟着碧月到了园子里的湖边,靳兰轩一个人站在那里,不知已经多久了。

  “不知兰妃娘娘找嫔妾何事?”

  靳兰轩微一抬手,示意碧月到一旁等着,自己步步逼近前来说道,“本宫让你来,自然是想要再跟你玩一玩了。”

  凤婧衣闻言失笑,“那兰妃娘娘要玩什么?”

  靳兰轩含笑望着她,伸手拉起她的手抵在自己胸口,笑容温柔却阴冷,“如果你把本宫推下去了,你说四哥会怎么样?”

  凤婧衣微一皱眉,还不及反应,兰妃便自己朝后面的湖里倒去,她快速一把抓住了她,“你又想陷害我?”

  “是又如何?”她说着,便自己往后退去,说道,“碧月,去告诉皇上,钰嫔怀恨在心,将本宫推下水了。”

  凤婧衣知道她一落水,自己必然会再被她污陷成凶手,夏候彻肯定又会偏向兰妃,索性心下一横跟着她一起跳进了冰冷刺骨的冰湖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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