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花开半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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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精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夜凉如水,花开半夏。姬凤天闲庭信步,竟然又走到了她和阿云初次相遇的那个酒馆。酒馆西侧的墙上是满架的蔷薇花,粉瓣团团,香气袭人。

  姬凤天见花架下有一张木桌,桌下摆着三张椅子,便径直坐了过去。听到声响,店内走出一个头发蓬松的女子,面容普通,睡眼惺忪,正式小薇。姬凤天递了一锭银子给她,道:“一壶杏花春酿,一碟牛肉。不用打扰我。”那女子仿佛还记得她,扁了扁嘴,便将窖藏的杏花汾酒酒壶和牛肉放到了桌上,然后自己便会内堂继续睡了。

  酒香四溢,花香满怀。姬凤天迎风对月,清斟浅醉。忽然听到有推门的声响,抬眼一看,竟然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公子:发如泼墨、冰肌玉骨,眉黛清浅、眸若繁星,琼鼻秀挺、唇若含丹。一身暗色衣衫,虽然猛然一看并不起眼,但衣衫上暗印花纹,却是极为珍贵的绮罗缎。那小公子应该是寻着花香而来,见花下有人,不由得嘟了嘟嘴,道:“你能不能把那个位置让给我?”声音清丽婉转,撩人心神。姬凤天已有些半醉,举着酒杯,凤眸魅惑一笑:“公子何必夺人所爱呢?夜色甚好,不如和我同坐共饮,可好?”“好啊!”那小公子明媚一笑,竟是闭月羞花,美艳不可方物。

  姬凤天又拿出一个酒杯给他,斟满美酒,微微笑道:“小公子这么晚还独自一人外出,不怕遇到坏人?抑或,喝酒被人下了迷药,后果可不堪设想啊……”那小公子正要端起酒杯,听她一说,又恼羞的放下,道:“我睡不着,便出来走走,不行吗?”那神情姿态,分明是被从小捧在手尖上的富家公子。若是早些年,那人或许也是这般风华绝代、美丽无双……

  那小公子见姬凤天眉宇紧蹙,关切的问:“姐姐你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难道是你的心上人惹你不高兴了?”

  “姐姐?”姬凤天第一次听到男子称她为姐姐,觉得有趣:“你是不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

  那小公子扬起光洁的脸庞,分辩道:“他们跟的太紧了,好生无趣!我听说乞巧节在花架底下坐着,就能听到牛郎和织女说悄悄话……寻了半天,才找到这里的花架。”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辉,仿佛万千星辉都黯然失色。

  姬凤天一杯饮尽,幽幽的说:“曾经,也有人这么跟我说过……”

  “你的心上人吗?”那小公子一脸好奇。

  “呵呵,算是吧。只是,我不知道他的心在哪里……”姬凤天黯然神伤。

  “既然他都愿意和你一起在花下,听牛郎织女的情话,那必然他的心是在你身上咯。”他天真烂漫。

  “可是……可是我能给他什么?也许有一天,我就不在了……”也许是真的醉了,她竟连自己最隐秘的事都说了出来。

  “不是有句话叫做‘今宵有酒今朝醉’吗?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想那么多有什么用?何必因为一些小事不开心呢?只要你们两个人心里有对方就行了呀!”他的世界很简单、很纯净、很透亮。

  “你说得对!”姬凤天也被他感染的明快起来。举杯道:“我敬你!”那小公子也爽快的端起了杯子,刚喝了一口,便被辣的直吐舌头:“怎么这么难喝啊?”姬凤天被他的样子逗得哈哈一笑,忙去堂内端了壶茶来给他漱口。

  姬凤天难得这么开心,问他:“你一个人偷偷跑出来,也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他撅起小嘴,目光迷离:“母亲和姐姐想让我嫁给一个人,但是我都没见过那个人。不知道以后她会不会对我好。”

  姬凤天劝解道:“你这么可爱,我相信天底下无论什么样的女子,都会疼爱你的。如果她欺负你,你尽管来找我,我帮你出气!”也许在兴头上,她许下了让她抱憾一生的誓言。

  “真的?”他两眼发亮:“你的心上人可真幸福!但愿那个人也能像你一样,又俊俏又痴情。”姬凤天听他夸奖,红着脸笑笑不语。

  “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以后要是有人欺负我,我去哪里找你啊?”他还当了真。

  姬凤天从腰间扯下玉佩,上面刻着一个“羲”字,递给他说:“收好这个,如果有事,可以凭着这枚玉佩找到我。至于名字嘛,你可以叫我阿风。”

  “阿风?好啊。”他收起玉佩,又是明媚一笑,惹得姬凤天沉静的心竟也泛起丝丝涟漪。这样的玻璃人儿,这样的透明心性,怎不招人疼惜?只是自己心里已经住进去了一个,便再也无法有其他位置放置别人。

  “你住在哪里?都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姬凤天好心提醒。

  他也着实困了,打了个哈欠,说:“我住在鸿宾楼。”麓翊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

  姬凤天在前面带路,那小公子跟在她身后一蹦一跳,打量着街道两边的建筑。月光下,两人投下长长的身影,如梦如醉。

  “前面便是鸿宾楼,你进去吧。我就不送了。”免得叫有心人听了去,污了你的名声。

  “嗯。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吗?”他恋恋不舍,星眸灿烂。

  “一定会的。”她微微一笑。目送他边频频回首便走进了鸿宾楼。

  她转身离开,没有看到焦急迎接他的那张熟悉的脸。

  回到府中,竟已五更天,云落仍在她寝殿门外仰着脖子等待。她微微一笑,顿时觉得,就这样的生活,其实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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