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笔，在那张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的纸上犹犹豫豫，这是我这些天苦苦挣扎的结果。
最后，我闭上眼睛，在离婚协议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啪嗒”一声，泪滴在纸上，提醒着我这次是彻底和凌莫凡断绝了关系。
突然感觉自己有些残忍，单方面就把这段感情画上了句号，甚至在最后一刻，也没告诉过凌莫凡。
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的说着对不起。
把离婚协议夹在结婚证里放下，我站起身，突然觉得这有些讽刺的意味，又把它们分别压在水杯下。
看了一下时间，离和凌莫凡约定好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我打了个电话给季言之。
那边接通了以后，一直在等我说话。
我却像哑了一般，喉咙里发不出半个字眼。
双方沉默了良久，还是季言之先开口了。
“你准备好了吗？还是改变主意了。”
他还是认为我会后悔的。
我确实是早就开始后悔了，但那又能怎样呢。
“我已经收拾好了，你过来接我吧。”我朝着电话那边说道。
“……嗯，等我几分钟。”我好像听见季言之在那边的轻声叹息。
“好。”我回道，然后挂断了电话。
简单收拾了一下，我坐在床上等着季言之，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连衣服也没几件想带的。
看着端端正正摆在桌子上的离婚协议，我伸出手，想去把它拿过来撕掉，但是我强硬的又把自己的手收回来。
反复了好几次，最后我心一横，不去看它。
门被人敲了几下，不用问我也知道是谁，只有季言之才会这么有礼貌。
我拿好东西，打开门。
“真的决定好了吗？”
季言之倚在走廊上，手插在他白大褂的口袋里。
我与他擦肩而过，“走吧。”
不想再多说话，我不再去看病房里一眼，我只想早点离开，不然真该舍不得了。
季言之叹了口气，跟在我身后。
“医院的监控，还有医生护士的口风我都会安排好的。”他长腿一跨，轻轻松松追上我，说道。
“好，谢谢你了。”
“不过虽然已经安排好了，但你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出去。”季言之把手里的一个袋子交到我手里。“去换上吧。”
我接过袋子，往里面看了一眼，是护士穿的衣服。
还是他想得周到，我这么出去肯定会被人发现的。
换好衣服后，我往镜子里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之后，才放心走了出去。
季言之在外面等着，有几个小姑娘在不远处相互推搡着，目光的落脚处正是他那里。
他的样貌不错，是那种阳光帅气的类型，是那种小女生都喜欢的男生。
我走出来好一阵，季言之才发现我。
看来我掩饰得还不错，连季言之都认不太出来。
“看来我给你找的衣服还算不错。”凌莫凡赞许的点了点头。
我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四处看了一眼，发现没有认识的人之后，对他说道：“赶紧走吧。”
“车在下面，都按照你说的安排好了。”
他目不斜视，经过那些一直盯着她的小姑娘时，我看见有几个人红了脸。
果然是群情窦初开的女生，见到帅的就移不开眼了。
我在心里暗自叹气，突然想起自己对凌莫凡时也是这样。
不知道凌莫凡去哪了，我走到楼下都没看见他。
看不见也好，要不然就算我打扮成这样他也会一眼认出我的。
虽然还是想再见见他。
“喂，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季言之拍了拍我的头。
“嗯……”我心不在焉的回他。
“……既然总会后悔，又干嘛要这样呢……”季言之在我身边摇了摇头，走到我前面去了。
我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没有说话。
“唉，算了，在还没到车上之前，你还有机会后悔。”他在前面说道。
也不知道他的车在哪里，只希望这段路短一点，让我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就最好了。
出了住院部的大门，我把口罩扯上去了一点，把整张脸都遮了一大半，只露出一张鬼鬼祟祟的眼睛。
“你能别跟做贼一样吗？你这样只会让人更怀疑你。”
我抬起头，刚好对上季言之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自己好像是太紧张了一点，于是放松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但还是躲在了季言之的身后。
不过季言之在他们医院也是一个比较出名的人物，一出门，就有许多双眼睛放在我们身上。
“喂，你就这样光明正大的真的没事吗？”我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他也不乔装打扮一下的，这么高调，像是生怕别人认不出来他一般。
要是被凌莫凡或是季小希看见了，想不注意到他身边的我都难。
毕竟那两个人对我都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你觉得我打扮了别人就认不出来了吗？”季言之突然停下，我差点撞上他。
“好像也是哦。”
“而且除了小希，凌莫凡见到我也不会主动过来跟我打招呼的，所以，只要你不表现得太紧张，没人会认出我们，知道吗？”
他扶正我头上的帽子，我条件反射的把他的手拨开。
季言之的手突然停在空中，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尴尬了起来。
我真的是条件反射才会这么做的，因为不太习惯除了凌莫凡之外的男人碰我。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支吾着说道。
季言之把手收起，放到衣服的口袋里，耸耸肩，表示理解，“我知道，走吧。”
他说完，继续朝外面走。
出了住院部，外面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广场，有许多供人休息的长椅。
原本这些东西不会引起我注意，但是扫视了一圈，我还是很容易就看见了那个我印在了心尖上的人。
凌莫凡坐在一个长椅上，周围没有其他人，可能是他身上的气息太清冷，没人敢上去。
现在已经是入秋了，风吹过我都觉得有点冷，然而凌莫凡就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外套，坐在不断掉着枯黄叶子的树下，有些凄凉，我有点想冲过去抱着他，给他一些温暖。
他的眼神低垂着，不知在看什么，一只搭在腿上，一只手随意的靠在椅子的边缘上，白皙的手指间还夹着一根烟，脚边一地的烟蒂，看起来应该在这里抽了许久的烟了。
我都不知道上一次见凌莫凡抽烟是什么时候了，自从我怀孕起还是什么时候起，反正就没见他抽过，家里也连烟的影子都没见过，我还以为他戒了。
现在却又见他开始抽烟了，可见他这一段时间的心情是有多不好。
坐在那里呆了一会，凌莫凡抬起手，吸了一口手里的烟，呼吸间，烟雾缭绕。
我看着他，一时忘了走，似是注意到了这边有人的注视，凌莫凡那双低垂的眸子也抬起来，望向我这边。
一双手把我拉过，躲到了一旁的花坛后面。
“看什么呢？”季言之有些严肃的声音把我唤了醒来。
“你要不想走就留下来，干嘛非要和自己过不去。”季言之的语气又变成他一贯的柔和。
我看着他的脸，又说不出话来。
眼睛看向旁边，又是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季言之微微侧过身，把我拦住，我看着季小希一边和她身边的人打闹着，一边和我们路过。
还好，她没注意到我们。
再次看了一眼那边，凌莫凡好像没有发现我，他把嘴里抽了一半的烟丢掉，然后起身，往住院部的楼里走去。
我抓住季言之的衣袖，“快点，凌莫凡要去找我了，快点带我离开这。”
季言之还想说什么，但是看见我慌慌张张的样子，又忍住了。
他抬起手，想拍拍我的肩膀，不知是不是怕像刚才一样尴尬，他的动作做到一半，却又停住了。
“唉，走吧。”他深深叹了口气，朝另一边走去。
贪恋的看了一下凌莫凡的背影，我毅然决然的跟在季言之的身后，离开了。
这次真的不能多看了。
……
开车到了机场，我和季言之站在门口，他已经把他的白大褂换下，换成一套灰色的休闲装。
他递给我一张机票，我接过。
“谢谢，你先回去吧，你工作也挺忙的。”
季言之莞尔一笑，又掏出另一张机票。
“你这是？还有人要去吗？”我有些错愕的问道。
他也没说还有人要一起啊。
“我跟你一起。”季言之回道。
“为什么？我一个人也行的。”我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
要是因为担心我的话，那大可不必了，我还没这么脆弱，脆弱到需要有人时时刻刻看着的地步。
况且季言之在医院应该也挺忙的，我不想耽误他的时间。
“你想多了，我不是因为你。”季言之很是直白的说道，“我出国有事，所以才跟你一起的。”
“原来是这样。”我的脸上隐隐有些发烫。
虽然这话让我稍微放宽了心，但还是觉得有点尴尬。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虽然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借口。
“快走吧，不然赶不上飞机了。”季言之催促着，人已经走很远了。
我只能跟紧他。
“你去国外干嘛？”我好奇的问他，还是担心他是怕我一个人不安全才跟着一起的。
不过这次我没有这么问他，有了上一次的教训。
“我是个医生，也是一个医院的院长。”季言之停下脚步，偏头看向我。“所以我去国外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