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让他们走的,你不要哭。”沈南深露出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微笑,还是那样的儒雅绅士。
苏知悠摸摸自己的脸,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泪水流到她的嘴里,竟然有点苦涩的味道,再也抑制不住的冲过去抱起沈南深。
“我的手上都是血,不能替你擦眼泪了,会弄脏你漂亮的脸。”
沈南深口里呕出一大摊鲜血,就连说话都带着血腥味。
“悠悠,刚才的故事我还没给你讲完,你还想听吗?”
苏知悠哭的浑身颤抖,“我想,我想,你不要流血,不要死,我还要听你给我讲故事呢。”
她曾经是那样的恐惧,甚至厌恶眼前的男人,可是当他在自己怀里口吐鲜血,奄奄一息的时候,苏知悠手足无措。
“我在Y国留学时,一次偶然的机会结识了一个叫加藤的军官,也许因为我们两个是同一种人吧,他看穿了我的野心,并且承诺我会帮我越走越高,但他有一个条件,就是让我顶替都统,无论用什么办法。”
沈南深现在的身体条件已经不能承担他讲这样多的话了,可他却固执的一直在说。
“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我杀了都统,又凭借他女婿的身份周旋安排,终于成功顶替了他的位置,但是这一切都被我妻子发现了,她不堪打击,疯了。”
苏知悠听着沈南深漫长而跌宕的人生,眼泪越流越多,滴到了沈南深的伤口上更加痛痒难忍,可他的意识却因为疼痛而更加清晰,颤抖着握住了苏知悠的手。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为了活命去偷钱,即使被人打被人骂也绝不放手。”
听见沈南深说到了自己,苏知悠擦了擦眼帘上的眼泪,想要仔细听听他说的是什么,却忘记了自己手上沾满了怀里人的血,白皙的脸颊上沾染了猩红的污渍。
看着苏知悠的样子,沈南深又笑了出来,胸膛一震又吐出来一大口血。
“到底还是把脸给弄脏了。”
沈南深身上的伤口一直在不停流血,苏知悠感觉到怀里人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变凉,她惊慌极了,“你不要再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悠悠,我见过很多女人,可他们都没有你美,也许因为你是个坏姑娘,我觉得你生来就是为我存在,但我从不敢表露我的感情,因为这么多年来我身边的人没有几个有好下场,我不希望你跟他们一样。”
生命在一点一点流失,沈南深第一次明白,原来一件事情不可掌控时会让人这样的惊慌无措。
再也没有一丝力气能张开嘴说话,沈南深用尽毕生的温柔看着苏知悠,没人能明白他有多喜欢这个姑娘,可他的爱对别人来讲为什么总是负累呢?
终于,沈南深永远的闭上眼睛,他的鲜血浸透了苏知悠的蓝色裙子,变成了诡异妖艳的紫红色,苏知悠抱着怀里失去呼吸的冰冷的人,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从未有这样痛过。
就这样在地上呆坐了半日,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地上的血迹经过蒸发已经变得粘稠。
苏知悠费力地站起,找了一辆木头车将沈南深的尸体放了上去,趁着天黑拖到郊外去想要埋葬他,却意外的发现了他口袋里的一封信。
“如果你有机会看到这封信,那我一定已经死了,不知道你会不会为我悲伤,如果你并不为我悲伤那也很好,因为我喜欢你那张会笑的漂亮的脸。”
看到这里,苏知悠擦掉了脸上的所有泪水和污渍,继续读下去,沈南深告诉了她苏父苏母被他安置在哪里,告诉她把他手上的玉扳指卖掉,卖出的钱够他们好好生活很久了,告诉她……
摘下沈南深手上的玉扳指,苏知悠却并不打算卖掉,安葬好沈南深后,她按信上给的地址找到了苏父苏母,那是一家普通农户,沈南深给了他们很多钱让他们好好照料老人。
“悠悠啊,你怎么浑身是血啊,发生什么事了你不要吓我们啊……”两个人看见苏知悠的样子十分惊慌。
苏知悠只让他们不要担心,“我有事情要离开这里很久,你们在这儿好好生活,等我的事情忙完了就回来接你们。”
把身上所有的钱和值钱的东西都交给了农户,只留下一个玉扳指,“这些钱就当做给你们的酬劳,希望你们能继续好好照顾这老两口。”
农户看见好处自然满口答应,“夫人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
看着父母苍老焦急的身影,苏知悠狠了狠心,最终还是离开了,她现在要去一个可以为沈南深报仇的地方。
“大佐,外面有个满身是血的女人找来,叫苏知悠,说他是沈南深的夫人,闹着说要找您。”
“哦?有意思,叫她进来”
苏知悠走进有些昏暗的房间,对于这种她从前非常害怕的场景已经无所畏惧了。
“大佐,人带来了。”
打量着眼前背影并不高大的男人,苏知悠拿出了沈南深的玉扳指。
“你就是加藤吗,我是沈南深的妻子,沈南深死了,我需要一个可以为他报仇的机会。”
眼前的人突然转过身来,一脸精光,一双小眼睛紧紧盯着苏知悠。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又怎么会知道我是谁的。”
加藤疑心极重,从来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自然是沈南深告诉我的,这个扳指应该可以为我证明身份,更可况这里这么隐蔽,如果不是他的枕边人,你觉得他会告诉我吗?”
苏知悠说的信心十足,可她确实是在赌。
这里的位置并不是沈南深告诉她的,是她自己偷听到的。
从前她觉得沈南深处处限制她是防着她,知道今天苏知悠才明白,沈南深是为了保护他,所以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要为沈南深报仇,杀了冷宇赫。
加藤眼珠转了转,态度缓和了一些,“可是据我所知,沈南深的妻子另有其人啊。”
苏知悠把沈南深告诉她的和加藤在Y国的经历缓缓讲出,加藤听后渐渐放下了疑心。
“现在您可以相信了吧,你们在Y国相遇的事情,就连沈南深的正牌妻子也不知道,可他都告诉了我,可以证明我的身份了吗?”
“自然,我对你没有一直都没有疑心,不过是军人做惯了有些坏毛病,希望苏小姐不要见怪。”加藤虚伪地笑着,这个女人一心想为沈南深报仇,只要加以磨炼,就可以成为一把新的利刃,他没理由拒绝。
把苏知悠安排妥当,加藤继续在昏暗的房间里谋划着……
另一边,白崇修已经把苏若轻送到了少帅府。
管家急忙迎出来,向白崇修请安后便扶过了苏若轻,“少夫人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她在战场上受了惊吓,脚底也有伤,伤了经络需要好好养着,不然会落下病根。”
苏若轻表情一直淡淡的,脚底下的纱布渗出血来也不说疼,管家看着她的样子担心坏了。
“把她送回来我的任务也完成了,走了。”
白崇修离开,苏若轻也只是转过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管家叫人把苏若轻扶进卧室,又叫了医生来给她检查身体。
“少夫人,少帅怎么没有回来呀,他怎么样了?”
苏若轻久久不变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很好。”
见苏若轻冷冰冰的样子,管家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也就识趣地没有再问,记下了医生的嘱咐后就离开了。
告别了舟车劳顿的身体疲惫,躺在了熟悉的大床上,苏若轻却觉得心里累得很,仿佛还能闻到冷宇赫身上的薄荷气息,一切都让她烦躁又伤心。
不出意外的话,冷宇赫再过一天就能回来了,到时候她要怎样面对他呢?
总统府内。
“总统,少爷和小姐都回来了。”
“让他们回去休息吧。”
下人还没来得及回复,总统却突然变卦了。
“还是让少爷过来见我吧,有些事情需要早点让他知道。”
白崇修还没来得及换身衣服就被叫去了总统的书房里,“父亲,有什么事吗?”
总统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倒是没什么事,不过你应该有事问我,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愣了一下,白崇修也决定不再隐瞒。
“是的父亲,我不明白为什么S省背后势力是Y国人这件事,您要瞒着冷宇赫,他是现在最有能力的青年少帅,儿子觉得他有资格知道。”
总统笑了一下,饱含深意。
“的确,冷宇赫的能力毋庸置疑,可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不能告诉他。”
白崇修不解,总统递过一份资料给他。
“加藤?”
“没错,S省的背后势力就是这个加藤,他是大佐头衔,在Y国时就是个厉害的角色,这次我调查他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可是这个加藤既然敢假借S省向我们宣战,难免以后不会做出更过分的举动。”
总统收回了资料小心放好,“不是难免,是一定。”
看白崇修仍然不解,总统继续为他解释。
“你还年轻,权术的谋算经历的还少,Y国人的实力怎样你应该明白,如果冷宇赫知道了加藤的存在,以他的性格一定会主动出击,到时如果不敌加藤,一定会牵连我们……”
总统言尽于此,白崇修却已经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