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勋不遗余力地用言语逗怒着慕之言,看着他这极力隐忍的铁青的脸色,额头上青筋暴起,可能下一秒就要把这医院的房顶给掀了。
然而,他居然没有当场狠狠砸一拳头下来。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白子勋,你永远没有赢的机会。”慕之言语气凛冽如冰刀。
他当然没有相信陆锦念和白子勋偷情,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他所恼怒的,只是他们两个人有秘密瞒着他。
白子勋幽幽叹了一口气:“慕之言啊慕之言,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但这一次,你实在是笨到了家。”
“你说什么?”
“你放心,我呢,和年妙妙的恋爱谈得正好,不会跟你抢老婆的。你要是真的关心她,不如想想办法,要怎么给她彻底的安全感。”
白子勋站了起来,勾起唇角。
他当然没有跟年妙妙谈什么恋爱,只不过,他是真的不想再去跟慕之言抢陆锦念了。
经过了这么多事,他早就已经看明白,陆锦念不会属于他,从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在这场长达十年的单相思中,他始终都只是一厢情愿的那一方。
那么,不如趁早抽身,至少还能以朋友的身份守护着她。
虽然,守护这桩任务,其实也未必轮得到他。
……
陆锦念从心理医生那儿出来的时候,和往常一样站在路边招手拦出租车。
然而在她面前缓缓停下的,却是慕之言的车。
“上车吧。”他对她说。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在这个地方,身后谭医生的“心理咨询诊所”几个大字鲜艳醒目,慕之言既然能找到这里来,当然不会不知道她来这里是干嘛的。
“你怎么知道的?”
“陆锦念,你不会一直把我当傻瓜吧?”
她依旧后退,慕之言叹了口气,走下车,强行把她拉进了车里,扣好安全带。
陆锦念去拉车门,发现车门已经被锁死。
“我们先回家,其他的事,以后再说。”他对她说。
“我不回去!”她脱口而出。
慕之言本要踩下油门的脚又松开:“锦念,你还想自己一个人撑到什么时候?”
“你……你知道什么了?”
“全部。”
那颗被悬起很久的心,并没有因为这两个简单的字而落回原位。
她只感觉到自己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飘飘荡荡,一直往底下沉去。
而底下,是万丈深渊。
她最害怕的事情,莫过如是。
“是白子勋告诉你的?”她垂下眼帘。
“你别怪他,他是守口如瓶的,但我用了些手段威胁他。”
能让白子勋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被威胁到不得不说出实情,天知道慕之言用了什么手段。
她紧紧抓着胸前那根安全带,无所适从。
那天晚上,那个陌生的男人,那种孤独和绝望……
尽管已经接受了一段时间的心理干预治疗,可是似乎并没有什么成效。
谭医生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但她不知道系铃的人是谁,也不知道解开铃之后,会不会面临彻底的崩溃。
慕之言万分不忍,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手指,却依旧被躲开。
这么多天了,她明明那么害怕,甚至恐惧到会在半夜里尖叫着醒来,会恐惧得在他靠近的每一次都歇斯底里地抗拒,然而,他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她究竟承受了多少。
“陆锦念,你这个傻——”
话还没有说完,她突然抬起了头,目光灼灼地望向他。
“慕之言,我们离婚吧。”
她的语气坚定,显然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
她说得如此顺畅,或许已经在一个人的时候默默预演了很多遍。
她说,离婚吧。
这个他连想都不敢想的字眼,被她这么风轻云淡地说出口。
“锦念,我不介意过去发生了什么。”他连忙说。
“可是,我介意。”
她取下脖子上的那根项链,交还到他的手心。
“这个,还给你。”
慕之言没有伸手去接。
明明那天,她收下这份礼物时还是那么开心的,明明在那之前,他们如胶似漆。
可是现在,在她的脸上,居然看不出半点情绪的波澜。
慕之言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沉声道:“我看你的确是病得不轻,很需要接受心理干预治疗。”
“你放开我。”
“不放,这辈子都不可能放。”
他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控制在副驾驶的椅背上,强行把那根项链戴回到她的脖子上。
陆锦念腾出手来,依旧要将项链取下来。
慕之言冷冷说道:“你要是再敢把项链拿下来,我就让你这辈子再见不到凡凡。”
“事到如今,你何必还拿这种事来威胁我。”
“你现在不是也拿着我最在意的事情,来威胁我吗?”
陆锦念一愣。
他最在意的事情?
他最在意的,居然是和她的婚姻吗?
可是,她已经被他一寸不剩地看穿了,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要让她以后还如何面对他?又如何面对凡凡?
陆锦念低笑了起来:“那样也好,就让凡凡忘了有我这样一个母亲,免得他长大以后,觉得丢人。”
慕之言直到这时才终于怒不可遏,一脚踩下油门,向前飞驰而去。
陆锦念哪想到他会突然开车,他今天开的还是一辆跑车,横冲直撞,浑然不顾红灯和超速与否。
“你疯了!赶紧停车!停车!”
无论她怎么疯狂大喊,慕之言的车速却越来越快。
虽然这条路上的车辆并不多,但这么横行无忌地,也足够惊心动魄。
前方,有一个施工路段,远远就能望见那块“车辆绕行”的警示牌,可慕之言却没有半点要减速的意思。
“你想死我还不想是!混蛋!”陆锦念破口大骂。
终于,就在车子堪堪要撞上施工路段旁停着的挖土机时,他猛踩下了刹车。
两个人的身子都在惯性下往前冲,然后又被安全带拉了回来。
虚惊一场。
陆锦念恨不得咬牙切齿地在他身上打上一拳头。
“疯子!”她骂道。
“刚才那一秒,什么感觉?”慕之言问道。
“我只想掐死你!”
他看着她这怒目切齿的模样,却露出了笑容。
这才是他的陆锦念。
这些天里,他看够了她死气沉沉的模样,没有情绪的波动、看什么都是一片灰败,好像生活完全了无生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