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小优殷勤备至地给他端了咖啡和点心，正打算出去，被慕之言叫住。
“总裁还有什么吩咐？”
“你调到陆氏来工作也有段时间了，将陆氏的情况细细跟我说一下。”
蒋小优原本就是慕氏的员工，对慕之言自然是无有不应的，赶紧将自己这些天的所见所闻都跟慕之言说了。
有些事，与他之前打听到的八九不离十，但有些事，毕竟没有内部人员知道得仔细，他听蒋小优说了，才知道陆氏这么一个大壳子下，究竟暗藏着多少波诡云谲。
他突然开始有些后悔，或许，不该这么急着让陆锦念接手陆氏，不然，也不至于让她遇到这么多麻烦。
然而，蒋小优却说：“陆姐姐虽然私底下也会抱怨几句那些董事各怀鬼胎，但陆姐姐也说过，人总要成长，处理这些事，她学到的东西在慕氏恐怕也一辈子都学不来，这都是总裁您帮她的。”
“她私底下，怎么说我？”
“啊？”蒋小优一愣。
慕之言不动声色地轻笑了笑，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而已，居然把这小丫头吓成这样。
蒋小优的确是有些怕慕之言，不敢不答，硬着头皮说道：“陆姐姐有时候私底下聊起您，当然也是表达爱意的呀。”
“是么？”他微微凛眉，这话，他当然不会信。
蒋小优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当然，有时候，也会有吐槽。”
“吐槽我什么？”
“陆姐姐……陆姐姐说您小气。”
他扶了扶额。小气？这还是慕之言第一次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这样评价自己的话。
“她怎么说的？”
“上回有个客户请陆姐姐吃饭，您不是直接把她从饭桌上带走了嘛，那单生意后来就没成，然后，陆姐姐就抱怨了几句。那个……总裁，陆姐姐只是随口说的，她没有真的要怪您的意思啊！”
蒋小优生怕慕之言听了会不高兴，到时候再迁怒自己，急忙想要撇清关系。
只不过，慕之言显然并没有生气。
他只是轻哼了一声。
上回那件事他还记得，那老男人在生意场上的名声并不好，即使他看着陆锦念是他慕之言的女人，并不敢造次，但他还是不想让她受到任何风险。
没想到，她居然还记仇。
“蒋小优。”慕之言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把蒋小优给吓了一大跳。
她差一点连手里的托盘都没有端稳，心道：完了完了，当着总裁面说他坏话，恐怕职业生涯就要到此结束了！
然而，慕之言只是轻描淡写地指出了一点：“你虽然跟锦念私交不错，但这里毕竟是公司，她得在公司立威，作为你的上司，陆姐姐这三个字，以后还是不要当众叫了。”
蒋小优万万没想到总裁居然说的是这个，愣了半晌，才体味到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赶紧点了点头。
叫“陆姐姐”，明明是陆锦念自己要求的，那她以后到底叫什么呢？
慕之言看了一眼时间，等了这么久，会议大约也该结束了。
他站了起来，准备去会议室门口等她。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
是吴佩佩打来的。
刚才他陪着陆锦念来公司，只让吴佩佩在医院里守着。
慕之言接通了电话，里面传来吴佩佩焦急无比的声音：“总裁，大事不好，医院出事了！”
……
会议室门口。
陆锦念终于结束了会议，心中的大石落了地。
她赶紧跑出来要找慕之言，想让他好好地帮忙分析一下自己在会议上有没有说错话。
然而会议室门口，却并没有见到人。
陆锦念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慕之言和蒋小优站在里面，慕之言似乎还在打电话。
“之言。”她唤了他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的面前。
慕之言挂掉了电话，神色却是惨白。
这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印象中，慕之言是那样处变不惊，仿佛这世上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都会保持着同样的冷静与风度。
而现在，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
“之言，你怎么了？”陆锦念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刚刚吴秘书在医院来电话了，说是秦小青突然出现在医院。”
“你说什么？”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
“吴秘书说，秦小青扮成医护人员，进入了你母亲的病房，拔掉了她身上的呼吸管。”
陆锦念的身子微晃，踉跄一步，差一点跌坐在地上。
慕之言连忙扶住了她：“你母亲还在抢救，但是——但是医生说，让我们有心理准备。”
大脑中一瞬间便是天旋地转，她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慕之言从不对她撒谎。
可是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他是一个撒谎成性的骗子。
母亲……
“你骗我。”
陆锦念一把推开了他，独自往前走去。
还没有走出办公室的门，就已经自己被自己的脚步所绊倒，扶着门框，重重跌倒在地上。
慕之言连忙去扶起她，沉声道：“我们先去医院，也许……也许事情还会有转机。”
在前往医院的路上，陆锦念一直都死死抓着他的胳膊，一言不发。
她手指越来越用劲，指甲甚至都牢牢嵌进肉里去，他一声不吭，紧紧握着她的手，感受到她的手越来越凉。
陆锦念原本身体是有些发低烧的，而现在整个人却都是冰凉。
仿佛堕入了极寒的水里，水流冷得刺骨，冻得人完全不能动弹，但那水却并没有结冰，是不断流动的，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流经身体表面的水更寒冷一些。
她已经冷得上下牙齿都在打架。
慕之言搂着她的肩，再温暖宽厚的怀抱，都无法给她一丝温度。
终于赶到了医院。
陆锦念撒开了他的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了抢救室外。
抢救室的外面，站着惊魂未定的白子勋和年妙妙。
“我妈呢？我妈呢？”她不顾一切地疯狂大喊。
白子勋尝试着稳住她：“伯母还在里面抢救，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真的不会有事。医院最好的医生都在里面呢。”
她看着白子勋，喃喃道：“不会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