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之言赶到海边的时候,岸上早已没有人。
顾雁南不知所踪,而陆锦念,更是毫无踪迹。
正值涨潮时间,浪头一个接一个地起,连风都比方才要大了许多。
“找到了!”他的手下中突然有人大喊起来。
他不顾一切地狂奔过去,却发现手下人只是从海里捞起来了一只鞋子。
这是陆锦念的鞋。
“总裁,夫人可能已经……”
“不可能!继续给我找!”慕之言猩红着眼,语声比方才更为凌厉。
怎么可能出事?她怎么会出事?不是明明从集装箱里逃出来了吗?不是把那几个人贩子都抓起来了吗?
她怎么可能遇到危险?
几分钟后,陆锦念的另一只鞋便随着浮浪,被冲到了他的脚边。
他踉跄一步,几乎要跌倒。
弄错了吧,她怎么会掉进海里去?
“不可能!不可能!”
慕之言转身便走,他要去其他地方找陆锦念,她现在一定是在其他的地方!
说不定,她已经顺利地逃出了码头,已经回家了。
“慕之言,你去哪儿?”白子勋拦住了他。
他甩开白子勋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海水涨得越来越高了,给搜救工作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白子勋联系了海上搜救队的人,直升机发出巨大的噪音,盘桓在海面上空。
而慕之言却仍旧一点都不愿意相信,她居然掉进了海里。
简直就是笑话,几天之前,他和她还在为即将迎来一个小小的生命而欢喜,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保护好她,再不让她受任何伤害。
许诺的话,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一定是在跟他开玩笑。
慕之言跌跌撞撞地跑离了海岸边,四处搜寻她的身影。
可是,哪里都没有她。
“陆锦念,你给我出来!”
回音响在空荡的四周,声声往远处传去,天旋地转,他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却依旧找不到她的身影。
搜救队在海上一直找到半夜,却依旧一无所获。
他既绝望于陆锦念的毫无消息,又害怕听到什么消息。
“不可能……”
口中一直喃喃着这三个字,重复得多了,却依旧无法说服自己。
手下在离码头几公里远的地方抓到了正在逃跑中的顾雁南,她跑得狼狈不堪,为了躲开慕之言的天罗地网,浑身都是尘土和汗。
“你把锦念怎么样了?”
慕之言一把抓起她的衣领。
顾雁南狂笑着,目光中满是癫狂。
“她死了!陆锦念死了!哈哈哈哈……她终于死了,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她在哪里?你把她交出来!”慕之言攥紧了拳头,狠狠打在她的脸上。
顾雁南像是浑然不知道痛一般,牙龈被打得出了血,却依旧笑得更加大声。
“我都说了,她死了!你去地府里找她吧!哈哈哈哈哈……”
她指着海岸的方向,面容狰狞地比划着:“我就这样把她推进了海里,她不会游泳,扑腾了几下,便没了人影。”
“你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慕之言,你知道这种码头,都是深水大港吧,人掉下去,沉几十米都沉不到底,你说,会不会她根本就没有沉到海底,就被鱼给吃了,一片一片被扯成碎片,尸骨无存!”
“不可能,你骗我。”
慕之言只重复着这一句话。
他松开顾雁南,站了起来。
顾雁南突然一把抱住了他的腿,“之言……之言,现在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阻碍了,你也不用跟陆锦念离婚了,马上就跟我结婚,好不好?”
慕之言一脚狠狠将她踹开,她却又扑了上来,继续要抓住他的手。
手下人立刻将她按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顾雁南哈哈大笑,状若癫狂:“她死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慕之言,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以为你就能得到吗?这辈子、下辈子、上下八百辈子,你都别想和她在一起!”
慕之言狠狠克制住自己想要抡起刀子将她一刀捅死的冲动,只吩咐手下:“交给警方之前,不用对她太客气。只别弄死她就行。”
“是。”
海风凄冷,慕之言站在岸边,双手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她死了……她死了……
顾雁南的话,魔咒般在耳边一遍又一遍萦绕。
那个疯女人竟然真的把陆锦念推进了海里,而他,却什么都没能做到。
信誓旦旦地想要保护她,最终却只是害了她。
自从嫁给了他,每一个瞬间他都在亏欠她,总以为还有时间,总以为来得及补救。
然而……
海面上架起了探照灯,直升机在这片海域一刻不停地搜寻着,夜里的海水是一片漆黑的,盯着望得久了,犹如堕入深渊。
如果她真的掉进了这深渊里去,那他不顾一切,都要将她抓回来。
“陆锦念,我不许你死。”
慕之言一步步往前走去,只消再一步,就能踩进这漆黑的海水里,不知这一阵海风,会不会把他送去和陆锦念一样的地方?
“慕之言,你给我站住!”
白子勋及时发现了慕之言的异常,赶紧冲过去将他拉了回来。
由于力气用得过猛,两个男人都跌倒在岸边的地上。
白子勋顾不得自己摔得擦伤,抡起拳头便冲着慕之言的脸打了过去。
而他,竟然不避。
“你疯了!你知道这边码头的水有多深吗?还没找到锦念,你就打算去殉情吗?”
慕之言生生挨了一拳,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坐起来,双眼依旧直直地望着那片海。
“顾雁南说,她死了。”
“顾雁南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先前不是你说的吗?说她不会死,说她一定不会出事!”
慕之言苦笑了一声,转头去看身边这个男人。
陆锦念出了事,白子勋的悲痛大约并不会比他轻,可他倒是足够冷静。
“你说,要是下了阴曹地府,她会更愿意见到我,还是见到你?”他冷不丁问道。
白子勋愣了愣,回答:“我只知道,你要是这时候做了傻事,只会亲者痛、仇者快。”
亲者痛、仇者快……
他又怎么会让仇者快。
慕之言站了起来,眸中森冷阴晦。
“你去哪儿?”白子勋连忙问道。
“活要见人,死要——我不许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