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攸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仿佛要将这个人、这张脸深深刻进记忆的最深处,至死不忘。
她并没有扭过头去,看这条路的另一边。
从那里,正驶过来一辆白色的小轿车,一开始的速度很慢,在靠近他们的时候,却突然加速。
汽车的速度实在是太快,所有人都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
“嘭!”
一声巨响。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夜寒毅只来得及紧紧抓住了温如意的手。
他们离得不近,也依旧被车辆撞击发出的巨大声音给吓到,更遑论被那辆车直直撞过去的徐攸宁。
徐攸宁倒在血泊里面,鲜血染红了路面,她睁着眼,口中不断涌出血沫来。
那辆车,是直直冲着她撞过来的,她身边押送的法警亦被波及,有两个人同样被撞飞,现场一片混乱。
白色小轿车的车头被撞瘪,一片狼藉。
车门被打开,从驾驶室里滚出来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夜寒毅认出,这人正是李浪。
李浪吃力地从地上爬起,三步两摔地爬到了徐攸宁的身边。
他凄声大笑。
“徐攸宁,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恨你。你以为夜寒毅恨你吗?不,你在他眼里,不过是可笑的蝼蚁。”
徐攸宁睁大着双眼,口中激烈地想要说些什么,可除了喷涌而出的鲜血,连一个音调都发不出来。
李浪俯下身去,用沾满了鲜血的手掌,去抚摸她满是血痕的脸。
“只有我会恨你,也只有我会在意你,会记得你。”
“因为我爱你。”
“徐攸宁,你去死吧。”
他自说自话,笑容愈发凄厉。
法警们上前,将他制服在地。
他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明明自己也受了伤,却如同发怒的野兽,将所有人都驱逐开去。
他嘶吼着、狂笑着,紧紧将浑身都是血的徐攸宁抱在怀里。
就这么抱着她,而她早已不会挣扎。
徐攸宁身子抽搐起来,口中的鲜血更多,直到彻底堵住了喉咙,再不会动弹一下。
一直到没了呼吸时,她的眼睛依旧睁得老大,死死盯着李浪。
李浪将她抱得更加紧,口中不断喃喃:“现在你逃不了了,你本来就不应该逃的,你看,你要是不跑,就不用死了……哈哈哈哈哈……”
法警们将他强行制服在地,他还想要挣扎,可是被戴上了镣铐。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被警察制服在地之后,如困兽般在地上爬行,这场景怎么看都诡异且可怖。
夜寒毅扶着温如意走到离他们三五米的地方后停下,他捂住了温如意的眼睛,不想让她看到那副场景。
可那片鲜血淋漓的场面,还是被她尽收眼底。
警察们扣着李浪,将他强行抓进了车里,救护车很快就到了,但医生检查了一下地上的徐攸宁,摇了摇头。
医护人员用担架将徐攸宁的尸体抬起,盖上了一层白布。
救护车和押送车都很快开走,聚集在法院前面的记者们奔到后门,又被安保人员阻拦在外。
相机咔嚓不断地拍摄着一地的鲜血狼藉,温如意已经不太听得清楚四周的嘈杂,只有李浪撕心裂肺的嘶吼,和徐攸宁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似乎还在眼前和耳畔盘桓。
“我们走吧。”夜寒毅扶着她,上了车。
她靠着他的肩膀,一句话都没有说。
“是被吓到了吗?”他低声问她。
她摇了摇头。
的确是有些被吓到,毕竟一个鲜活的生命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死在自己的面前,很难有人会无动于衷。
徐攸宁,她终于死了。
温如意没有感觉到因果报应的爽快,反而心里有些发毛,就好像一片在水面上打着水漂的小石子儿,终于还是沉入了漆黑阴冷的湖底。
一切都结束了。
李浪,用几乎自杀式的袭击,杀死了那个他最恨的女人,也可能是他最爱的女人。
温如意在回家之后,脸色就一直很不好。
这天晚上,她睡得很早,也做了很多的噩梦。
她梦见了徐攸宁临时前挣扎的可怖模样,也梦见了李浪那个疯子,白日里的场景一遍又一遍在眼前重现,她明明只是一个旁观者,可依旧感觉到了脊背发凉的阴冷。
梦里,李浪忽然挣脱了控制,野兽般向她奔来,她吓得大叫着夜寒毅的名字,可是身边,却没有了夜寒毅的踪影。
她想要后退,想要逃跑,双腿却根本不听使唤,犹如从前那般,毫无知觉。
李浪冲到了她的面前,一把抓住了小云朵和夜霆睿,他如嗜血的恶魔,将那两个孩子高高抛举到空中——
“不要!不要!”
温如意大叫着醒来,满额头都是冷汗。
“怎么了?”夜寒毅被她惊醒,知道她是做了噩梦,连忙拍着他的背安抚。
她像是被吓到,浑身一颤,在看清是他之后,一把紧紧抱住了他。
“我梦见李浪和徐攸宁了……”后半句话,被吞没于她心有余悸的喘息当中。
“白天的事把你吓坏了吧。”夜寒毅柔声安抚着她,摸到她居然整个后背都被汗给浸湿了。
“你别担心,徐攸宁已经死了,李浪也被关押了,一切都结束了。”他继续说。
“可是……你说,还会不会有人要害云朵和霆睿?”一想到这里,温如意就十分后怕。
她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立刻就想要去见两个孩子。
可是她的双腿还并没有完全康复,一下床,就绵软无力地跌倒在地上。
整个卧室都被夜寒毅铺满了厚重绵软的地毯,怕的就是她可能会跌倒,这一下跌得并不疼,她立刻就要重新站起来。
夜寒毅急忙去扶她,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扶着墙边的矮柜要走出去。
终于走到了云朵的卧室外面,她推门而入,看见小云朵正躺在床上,有乳母陪着,睡得正香。
孩子此刻当然是安然无虞的,可是,她依旧后怕得很。
“爹地、妈咪,出什么事了?”隔壁房间的夜霆睿被脚步声所惊醒,打着哈欠探出一个脑袋来。
她踉跄一步,蹲下身去将儿子紧紧抱住。
“妈咪,你怎么了?”夜霆睿不明就里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