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一份文件,引起了夜寒毅的注意。
那是公关部门交上来的周报,这是李浪亲自写的,夜寒毅读着那份文件,虽然挑不出什么错来,他却还是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这个李浪——
虽然说卸磨杀驴并不是一个上司应该要做的事情,但既然徐家的事已经了结,对于这位公关部长,也该到了结的时候了。
“司徒,你来我办公室一趟。”他按下了内线电话。
司徒轩很快就进了夜寒毅的办公室。
“二哥,找我什么事?”
“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哟,二哥不是一向决定好了事情再通知我的吗?怎么,现在也有事要跟我商量了?”司徒轩嬉皮笑脸地说。
“少油嘴滑舌,是正事。”
司徒轩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既然是正事,当然要摆出一张听正事的脸来。
“关于那个李浪,你觉得我要如何安排他才好?”
司徒轩一愣:“李浪?有什么好安排的?二哥你不是一向很重用信任他吗?”
“我是真信任还是假信任,你没脑子?”
“所以,二哥你这是打算卸磨杀驴了?”司徒轩放低了声音,做了一个“咔嚓”的动作。
夜寒毅摇了摇头,“李浪此人,野心太大,虽然在打倒徐家这件事上,他出力很大,居功甚伟,可这个人是带着私心待在我身边的,他既然利用了我,我也是利用了他,如今彼此利用完毕,若处理得不妥善,会留后患。”
司徒轩觉得他说得有理,于是问:“那二哥,你现在有什么想法?要不,咱们干脆把他派到非洲分公司去吧,一了百了!”
对于司徒轩的提议,夜寒毅差点就翻个白眼,这种馊主意,也亏他想得出来!
李浪虽然现在对夜寒毅和E集团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用了,但在刚刚过去的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当中,他不但是排头兵,还是前锋大将,若是现在将他一脚踢开,无疑会寒了其他员工的心。
“这个人,能借着我的力,打倒不可一世的徐东灿、推倒那个高楼大厦里扬名显赫的建筑集团,本事的确不小,我想,不如把东阳建筑交给他,场面上也还算好看,你说如何?”
司徒轩愣了愣:“你打算把那些交给他打理?”
E集团现在已经拿到了大部分东阳建筑集团的业务,就连那栋办公大楼,也被徐东灿低价抵押给了银行,又被夜寒毅给买了过来。
夜寒毅已经打算好,将那栋办公大楼的牌子摘了,做为新的子公司办公场所,至于这个新成立的子公司,就交给李浪。
“让他做个子公司的总经理,也不算亏了他。”夜寒毅说道。
“呵,这还真是便宜他了。”
对此,司徒轩并没有什么异议。
把李浪从总公司摘出去,是避免他对总部知道的太多,以后造成威胁。扔给他一个子公司打理,又显得大方。
“二哥,你这不是已经计划好了吗?还说找我商量。”司徒轩吐槽道。
“看你最近太闲,让你有点参与感。”
“你可别,我一点都不闲!”司徒轩赶紧矢口否认,做出一副最近真的有认真工作的表情。
……
两天后。
李浪站在这栋原先的东阳建筑集团大楼里,只觉得恍如隔世。
几个月之前,这里还是华东南地区最大的建筑实业集团总部,而现在,已经彻底人去楼空。
整栋大楼都已经被撤得干干净净,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再过两个月,这里就会被重新装修,成为E集团新的子公司。
让一个区区子公司占着这么豪华的一栋大楼,夜寒毅可真是好手笔。
而他李浪,也会成为这家子公司的新任总经理,接手从东阳建筑那里过渡过来的不少业务。
他冷笑了起来,明升暗降、调离集团核心位置,夜寒毅还真是有一套。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徐攸宁、徐东灿,你们一定不会想到,自己也有今日吧。”
大厅里空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他笑得格外大声,笑声在回廊里带起回音,听着格外渗人恐怖。
李浪走到电梯口,按下了电梯楼层。
他一直上到了最顶层,这里,是原先徐东灿的董事长办公室。
十一年前,他就是在这个地方,和他的母亲一起,对着那个禽兽下跪。
明明是他做错了事情,可跪下的人,却是什么都没有做的受害者!
而他们所祈求的,不过是想要让徐东灿将原本就应该属于他父亲的医疗赔偿金给他们,好去支付那昂贵的医药费。
可是,他们牺牲尊严换到的,只有奚落和更大的绝望。
“我应该让你们父女俩也在这个地方,一样跪在我的面前,这才是真正的报仇呵。”
李浪摸着那把董事长的真皮座椅,喃喃自语。
不要紧,那一天,总会来到的。
突然,办公室外有一声轻微的响动。
“谁?”
李浪立刻警觉起来。
现在这栋楼里面连保洁都不来上班了,还会有什么人?
他追出去,却看见在走廊里面,站着枯瘦如柴的徐攸宁。
她看见李浪,显然也很慌乱,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躲,却无处可躲。
“是你?”
“我……我……”
徐攸宁不住后退,一个趔趄,被自己的鞋带绊倒在地。
她已经消失了十几天之久。
李浪知道,这些天,徐东灿就像疯了一样寻找自己的女儿,只是他上天入地,找遍了一切能够找的地方,却都没有想到,徐攸宁居然就躲在自家公司的楼里面。
当然,现在这栋楼,属于E集团。
李浪一步步向她走过去,他原本应该看着她这幅狼狈模样,狠狠奚落几句,再按着她的脑袋让她跪倒在自己面前才是。
可是,鬼使神差地,他居然伸出了手,要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徐攸宁也很吃惊,惊诧地看着李浪伸出来的那只手。
“起来。”他冷冷道。
徐攸宁并没有让他扶,而是自己一个人从地上爬了起来。
许久不见,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眼窝凹陷,连肤色都是不正常的青白,头发像是有许久都没有洗过,而身上的衣服,竟然还是十几天前他把她带去那个小旅馆时穿的那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