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毅轻轻站了起来，走到他们俩的面前。
“奶奶的后事，得准备了吧。”他说。
慕染尘和司徒轩都没有料到，他居然会如此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来。
……
葬礼的当天，夜寒毅依旧很平静。
作为丧主他担着所有的事情，宾客一个个前来吊唁，又各自离去，他站在老太太的遗像面前，若无其事，好像自己操持的是别人家的葬礼。
只有的偶尔空隙的时候，他会抬一下头，看一眼老太太的遗像。
葬礼忙了三天，他也整整三天未眠。
慕染尘和司徒轩都害怕他会就这样倒下去，在一旁忧心忡忡。
而温如意却悄悄把他们俩叫到了一边。
“我让人去查了那天医院的监控录像，发现直到那天我走进老太太的病房前，有两个小时的监控什么都没有拍到。”她告诉慕染尘和司徒轩。
“什么意思？”
“我没有告诉老太太关于那份泄密文件的事，老宅的佣人更不可能说，那老太太是从何得知的？”
这个疑问，一直梗在温如意的心里。
夜寒毅此时此刻怕是没心思想这些，只好由她来查。
结果，却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她不信，在她进病房前，没有人接触过老太太。
要知道，正是因为老太太得知了是自己不小心引狼入室，才让徐攸宁有机可乘偷走了文件，她才会痛心疾首懊悔不已，以致情绪激动病发的！
“会不会是徐攸宁？之前老太太知道集团出事，就是徐攸宁告诉她的。”慕染尘问道。
“不是她，我查了老太太的手机，那之后她再没有联系过徐攸宁。”
“如果不是电话，而是她亲自去找了老太太呢？你刚刚不是说，有两个小时的监控什么都没拍到吗？”
温如意依旧摇了摇头：“走廊里的监控没拍到，可是电梯里还有医院的大厅我都查了，那天徐攸宁根本就没来过医院，电梯里的监控显示，当天去过老太太所在楼层的就只有夜家的两名佣人，还有我和隽嫂以及两个孩子。”
司徒轩立刻说：“那就是佣人说漏了嘴，总不能是孩子吧？”
“霆睿年纪虽然小，但孰轻孰重还是知道的，更何况，他那天是跟我一起进的病房，不会是他。”
“佣人你盘问过吗？”
“问了，没结果，都说不是自己。”
慕染尘皱着眉：“既然都不敢招认，那就把两名佣人都遣散了吧，反正她们是照顾老太太的，如今也用不上了。”
温如意深以为然，虽然或许是她多心，老太太可能只是自己突然想到了，并非是有人故意告诉她的，但这个时候，还是小心些的好。
葬礼结束之后，温如意就立刻把老宅里的佣人都遣散了，各自发了遣散费，这件事，就算了结。
而夜寒毅在葬礼之后又立刻去了公司，召开会议、继续工作，完全没有给自己任何喘息的时间。
那天晚上，他一直到很晚才回到家中。
本以为家里人都睡了，他刚回到卧室，却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
“怎么还不睡？”他问。
“等你。”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半开的窗帘外透进来一丝皎白月光。
月光下，她晶亮的双眸就在眼前，眼眶里含着水汽，踮起脚吻他的唇。
他踉跄了一步，靠在了墙上。
吻到一半，她就停了下来，伸手摸他的额头，他下意识地躲闪，却一阵眩晕，倒在了地上。
“你身上很烫，是不是发烧了？”
“我没事。”他挣开她的手，自行站了起来。
温如意语声沉重：“那天你淋了雨，就开始发烧，不肯让我靠近，还悄悄吃退烧药，是不想让我担心。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这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会让我更担心。”
“我真的没事。”
夜寒毅摸到了灯的开关，卧室里刹那间亮起，习惯了黑暗的瞳孔一下子遇着光，半晌都没有张开。
温如意转身出去给他拿药，等她拿着水杯再回到卧室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趴在床上，沉沉睡去了。
这睡着的姿势，简直就像是刚挨到床边，就昏倒了一般。
她幽幽叹了口气，替他脱了鞋子和外套，好好盖上被子。
拿体温计给他量了体温，果然烧得厉害，细想了想，还是撬开他的嘴，给他喂进去了一颗退烧药。
“不要……不要……”他忽然梦呓起来。
温如意还以为他是不要吃药，俯下身仔细听了听，才发现他说的是：不要打我。
这个人，就连在梦里都不会掉一滴泪的。
可是他的恐惧又如此明显，连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这不是温如意第一次听见他说梦话，实际上，在和他同床共眠的那些夜晚里，他极其偶尔的情况下会有梦呓。
每一次，他都重复着同样的话语，皱着眉瑟瑟发抖。
“不怕……有我在，别怕。”
她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渐渐地，他平静了下来。
夜寒毅的高烧直到第二天也没退，他一醒来，又要坚持去公司。
温如意用身体堵着门口：“你今天说什么都给我待在这儿休息！要是你敢走出这个房间一步，我就带着两个孩子离家出走！”
他无奈，拗不过她的脾气，只好放弃。
事实上，他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小腿都有些发软，今天恐怕还真打不过她。
慕染尘接了温如意的电话过来了一趟，给他带了药，仔细检查了一下，好在除了发烧外，并没有其他严重的症状。
“他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得好好休息，暂时别让他去公司了。”慕染尘对温如意说。
“公司的状况你不是不清楚，我不去不行。”他说。
温如意干脆使出了杀手锏：“那要是奶奶今天也不让你去公司，你听不听她的话？”
他一愣，旋即默然。
温如意送了慕染尘出去，再回到房间时，看见他站在窗口吹冷风。
她急忙过去关了窗，凶巴巴地逼他回床上去躺着。
他乖乖躺下，忽然开口：“要是奶奶在的话，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她会把我从床上拉起来，让我去公司的。”
“怎么会？你奶奶是很关心你的啊。”
“她的确是关心我，只是——跟你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