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俩谈完之后,夜霆睿和他的小同学们也完成了作业,她忙着张罗给孩子们洗手吃饭,也就把铁盒子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吃完晚餐后,夜家的佣人一个个把那群孩子都送回了家,夜霆睿还趴在门口,大力跟他们挥手道别。
司徒轩坐在沙发上,一边剃着牙一边打趣道:“小霆睿,你看起来很不舍同学们回家嘛,让我猜猜,你舍不得的是哪个青梅竹马?”
夜霆睿立刻回头瞪了他一眼。
司徒轩不改贫嘴本质:“我看今天晚餐的时候,你一直对那位叫欢欢的女同学很殷勤嘛,你是喜欢人家吧?”
“你胡说!”
“瞧你马上就脸红的模样,我看,今天把同学们叫到家里来,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想找个借口跟欢欢小朋友一起玩而已吧?”
“我才没有!”夜霆睿急脾气一上来,立刻撒开腿去打司徒轩,司徒轩长腿一迈,他哪里还打得到?
一大一小两个小孩在客厅里追逐起来,温如意看着咯咯直笑:“你们跑慢一点!”
“妈咪,司徒叔叔他欺负我!”
夜霆睿追不上,索性往妈咪怀里一钻,撒娇取胜。
温如意果然斥责了司徒轩:“你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小孩子胡闹。”
“二嫂,你这也太偏心自己儿子了,分明是他想要打我。”
就在这时,夜寒毅忽然看见了温如意之前从花园里拿进来的那个铁盒,骤然变了脸色:“这东西,从哪里弄来的?”
夜霆睿抬头看了一眼,赶紧回答:“是我们刚才在花园里玩的时候挖出来的,爹地,它是什么秘密宝盒吗?”
夜寒毅打开那个盒子看了一眼,立刻又盖上,拿着盒子一言不发地上了楼。
“他怎么了?”温如意一头雾水。
她几乎没有见过夜寒毅这么严肃的神色,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司徒轩,他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无奈地耸了耸肩。
“我先上去看看,别是真有什么事。”
司徒轩立刻说:“好,那我先走了,要是有事,你让二哥给我打电话。”
……
书房。
夜寒毅将那盒子摊开放在桌子上,神色沉静地盯着里面那一本结婚证书。
从他古水无波的神情里,看不出是喜是忧。
温如意走进书房,关切地问:“寒毅,你怎么了?”
叫了一声,他并没有听见,仿佛些微出神。
直到她走到他的身边,他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眼睛里弥漫着凄蒙雾气。
“这东西,你认得?”
他点了点头。
上面的字迹虽然已经模糊,但有些东西,无论时间过去了多久,都无法冲淡,反而历久弥新,一丝一毫都刻在记忆里,无论如何都忘不掉。
甚至在每一个午夜梦回的时候,都针针凿凿地提醒着自己。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张结婚证件照。
“照片里的这两个人,是我的父母。”
温如意愕然。
她从未听到他提起过自己的父母,除了知道他们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为事故死了之外,更没有见过照片。
整个夜家,不管是这里还是老宅,都没有他父母的照片。
那两个人,就像是某种禁忌一般,明明真实地存在过,却又被极力抹去了存在的印迹。
温如意还是很久之前听慕染尘跟她提起过,他的父母从小关系恶劣,每每争吵后都会踢打尚且年幼的夜寒毅出气,后来,也是因为争吵,才发生了事故。
而当时年仅五岁的夜寒毅,目睹了那一切。
她知道这是他的心结,所以从来都在他面前避而不谈。
“这个盒子,是我很小的时候埋进院子里的,这么多年连我自己都忘了,没想到有一天还会被一群孩子翻出来。”夜寒毅自嘲地笑了笑。
“那几个孩子也不是有意的,你别……”
“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把他们的结婚证埋起来吗?”
“为什么?”
“因为我那个时候太小了,蠢得离谱,以为只要他们找不到结婚证,就没法去离婚,也就永远不会离开我。如果我知道后来会发生那些事,一定不会这么犯蠢。”
夜寒毅轻捻着结婚证书薄薄的纸页,笑容愈发凄凉。
温如意伸出手,将他紧紧抱住:“你那个时候还很小,这些事无论如何都不能怪你。”
他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蠢。”
虽然人不能抹去自己的记忆,但并不代表想回到从前。
若是上天可以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不会在藏起这本结婚证书的时候,向上苍许愿父亲和母亲永远不要分开。
“他们一天不分开,就多一天的互相折磨,折磨他们自己,也顺便折磨我。而我,居然天真到以为只要自己忍耐了这种折磨,就可以拥有正常的家庭。”
“后来,他们真的没有分开,那次争吵之后,他们连死都死在一起。你瞧命运有多可笑,拼命想要分开的人,居然连死了都在黄泉路上结伴。”
温如意听着他轻声讲述,忍不住别过头去,悄悄拭去了眼角的泪。
他忽然笑了起来,伸手捧着她的脸蛋:“我不该跟你说这些,这个时候,不该惹你掉眼泪。”
她睁大了眼,努力不让眼眶里的泪流出来,挤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你要是不想再看到这个东西的话,我就把它重新埋回去,再也不让你看见了。”
“别——”他伸手按在了那个铁盒上,“算了,留下当个念想也好,这个家里,除了这个铁盒子外,就没有任何跟我父母有关的东西了。”
她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说。
或许,时隔经年,有些事情他也终于可以放下了吧。
只是,与那段过去的记忆和解,似乎并没有那么容易呢,就像温如意自己,大约也永远都无法原谅温家的那些人。
她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自语道:“你说,我的亲生父母,现在到底会在这个世界上的哪个地方呢?”
夜寒毅眼底掠过一抹闪烁,他清了清嗓子,问她:“你想去找他们吗?”
“我不知道。一直以来,我都把温枫和邵怜星当成我的父母,虽然温枫长久以来对我都是完全冷淡不闻不问的,但我心里总还是敬他、爱他,即便后来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我也没有多恨他。可是对于那两位从未谋面的亲生父母,我连该不该恨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