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这样？”他半信半疑，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温如意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在他的梦里，她明明不是这样的。
然而陆清歌在向他描述这些往事的时候，没有丝毫扭捏支吾，神情坦然，根本不像是编的。
只是，他还有一处想不明白。
“你为什么要在出事后把我带出国？”
“那是因为……因为你当时受了很严重的伤，我害怕温如意会继续伤害你！”
“只是这样？”
陆清歌飞快地在肚腹里搜刮着说辞，告诉他：“你忘记了一切，不记得温如意那个女人是何等会演戏，她撒谎成性，所有人都被她欺骗了，没有人站在我这边，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说到这里，她嘤嘤地挤出了两滴眼泪，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扑到了夜寒毅的怀里放声哭泣。
他平生最见不得女人哭，顿时心软下来，胸中的疑惑，也淡去几分。
陆清歌今天告诉他的这些话，虽然并不能完全解答他心里的疑惑，但是他不得不信。
一直以来，他都信她。
……
这天晚上，夜寒毅辗转难眠，一闭上眼，那个女人的身影就浮现在面前，挥之不去。
一个骗了他的女人，一个差点害死他性命、并且夺走了他一切的女人，他为什么还是会念念不忘？
他翻身起床，走到了阳台边上透口气。
冬去春至时节的冷风灌入领口，他下意识紧了紧衣衫。
楼下的路灯彻夜长明，他低下头，瞥见一盏路灯柱子下，竟站着个女人。
是她。
夜寒毅心里咯噔了一下。
温如意身上裹了件厚厚的大衣，正踮着脚往楼上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只不过，夜寒毅走到阳台上时并未开灯，所以她没有看见。
“六楼……一二三四五六……”她嘴里呢喃着，一层一层往上数着。
“你在数什么？”
身后男人的声音冷冰冰响起，把她给吓了一大跳。
她站在花坛的边上，一个踉跄往后倒去，幸好夜寒毅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她看见是他，又有一瞬间的怔忪。
温如意伸出手去，想抚摸他的面颊，却被他干脆利落地松开了手，避了开去。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笑了起来：“我在找你住在哪一层。你还记得我吗？昨天我们在婚纱店见过。”
“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儿？”
“你们不是在婚纱店里留了联系方式和地址么。”
“这应该属于客户隐私吧，你怎么能拿到？”
温如意的笑容愈发灿烂：“既然我想要找到你，自然用尽一切手段都一定要找到，哪怕是去偷去抢呢？”
“你果然和清歌说的一样卑鄙。”他低低冷哼了一声。
“你说什么？”温如意没有听清，不过，他显然没有打算再说一遍。
看着这张记忆里不知浮现过多少万千遍的脸，她依旧是欢喜万分的。
哪怕他真的不记得自己了又如何，只要他还活着，就已经足够慰藉。
“夜寒毅，我知道你不记得了，但是在昨天之前，我们见过很多很多次，曾经我们形影不离，朝夕相处。”
他并不为所动，冷冷问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当然是带你回家啊。”
“大晚上，偷偷摸摸，带我回家？”
看着夜寒毅眼神里的疏离和戒备，温如意的心头浮起浓重的失望与失落。
她很快地隐去了自己的怅惘酸楚，又向他露出笑容：“可能你不知道，我和你，是一对准备结婚的恋人，我们还有一个孩子……”
温如意一提到孩子，夜寒毅的脸色霎时更冷峻了几分：“你还有脸提孩子？”
“是啊，他也跟我一起来国外了，原本我是想今天晚上查清楚你在哪儿，明天带他来见你的，霆睿那孩子，知道你没死的消息之后，哭了好几场呢。”
他冷眼看着温如意在提起孩子时的温柔神色，心中不禁冷笑，温如意，这个还想在他面前装腔作势到什么时候？
然而他不动声色，并没有说什么。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时凝滞，有冷风刮过，她被冻得有些瑟缩，呢喃了一句：“好冷。”
夜寒毅见她冻得鼻子眼睛都是红的，也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
只不过，这个女人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地来找自己，究竟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她见他不为所动，便又笑道：“一般女生这个时候说好冷的时候，男士都应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女生穿哦。”
“我穿得比你更少，更冷。”
他刚才下楼时着急，只穿了单薄的睡衣，手背也已经冷得发红。
而温如意的心里愈发不是滋味，若是从前，他一定不会如此冷漠。
在婚纱店里，她找到的是陆清歌留下的地址，其实今天，她原本是来找陆清歌的，只是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人竟然住在一起。
“昨天在婚纱店里，我看到……看到她穿着婚纱，你是打算要和那位陆小姐结婚吗？”温如意问他。
“这与你似乎并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原本要和你结婚的人是我！”
“你说的这些，我并不记得。”
听到他语气里的淡漠，她愈发觉得齿冷。
曾经，他向她求婚的时候，说过非她不娶，闹了个天翻地覆，那么多困难他们都一起克服了。
而现在，他却一脸严肃地说自己要娶别的女人。
“寒毅，过去的事情，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过去的事情我忘了便忘了，也并不打算记起。温小姐，我现在不记得你，所以我暂时并不打算追究你曾经做过什么。但你若再来纠缠，别怪我要清算旧账。”
她不禁觉得可笑：“什么旧账？”
“你刚才说，我儿子在你那儿，也被你带出国了，是不是？”
“什么你儿子？那是我们的儿子——”
夜寒毅显然没打算听她解释，冷冷道：“明天，我会去接我儿子，你做好准备。”
说完这些，他转身就走。
温如意赶紧想要追上去，一不留神，被花坛边上的碎石绊倒。
夜寒毅当然听见了她摔倒的声音，但他只是顿了一顿脚步，并没有打算转身过去扶起她。
她看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眼中淌下冰凉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