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四点，医院。
这时候天色还一片大暗，医院里除了值班医生和护士外都休息着，一点声音也无。
温如意从夜老太太走了以后就一直守在夜寒毅的病房里，一步都不愿意走开。
她这一天心力交瘁，听着心电监护仪里传出来的稳定滴声，逐渐安下心来。
“夜寒毅，你以后要是再这么不管不顾地替我挡刀子，我可不会感激你。”
她握着他的手，嗓音早已干哑。
“你要是敢出事，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恨死你。”
她说了许多的话，他却都没有回音。
医生说，他失血过多，十分虚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温如意坐在床边，替他掖好被子，他的手冰凉，似乎怎么捂都捂不热。
坐了没多久，天便亮了，而她也困乏不已，趴在床边沉沉睡去。
夜寒毅缓缓睁开了眼。
阳光从窗户里洒了进来，在窗棂上开出一朵一朵的花。
他才一醒来，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温如意的睡颜。
玉面粉琢，肤如凝脂，让他的喉咙愈发干涩，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她长睫毛羽扇般垂着，在眼睑投下些许阴影，仔细看去，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夜寒毅想伸出手替她擦净那泪痕，但是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牵动后背伤处的肌肉，疼得厉害，实在动弹不了。
温如意睡得并不深，只是打了个盹儿，他一动，她便醒了。
“寒毅，你终于醒了。”
她喜不自胜地靠过去，仔细看他的情况。
“你伤口疼不疼？难不难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十厘米深的刀伤，手术后麻药的已退去，自然是疼的。
可说来也怪，他一看见她关切的模样，就觉得这疼痛还可以忍受。
“你在这儿守了一夜？”他嗓音干涩沙哑。
“倒也没有，你奶奶前半夜一直守在这儿，我进不来，只好等她被佣人劝回去了，才过来看看你。”
他略一沉吟：“奶奶她——”
“你才刚醒，别说太多话耗元气，我去叫医生。”
温如意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正打算按铃，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等等。”
“怎么了？”
“你过来。”
温如意立刻俯下身去，不知他要做什么。
“再靠近些。”
她依言照办，将腰弯得更低。
夜寒毅忍不住勾起一抹唇角，挽住了她的脖子，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刚才她还睡着时就想亲了，只可惜自己动弹不了。
“别胡闹！”她立时红了脸。
这时候，在病房门口传来一声老妇人的咳嗽。
温如意抬起头，看见夜老夫人就站在门口，拄着手杖脸色铁青。
她下意识慌了慌神。
其实夜老太太长得并不凶神恶煞，甚至还十分慈眉善目，可温如意天生不懂得如何同长辈打交道，尤其是不怎么喜欢她的长辈，总有些害怕。
“奶奶。”夜寒毅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
夜老夫人走进病房，温声问他：“什么时候醒的？医生来巡房过吗？要不要紧？”
他轻笑：“也才刚醒，让奶奶担心了。”
“臭小子，你知道我担心就好！昨天晚上，我真是茶饭难安，一晚上都睡不好，这不一大早醒了，就巴巴地过来瞧你。”
“奶奶，这里有医生和护士，什么都不缺，您不必如此劳心劳力。”
夜老夫人冷哼了一声，剜了一眼温如意：“是啊，不但什么都不缺，连小狐狸精都养着呢！”
“奶奶！”夜寒毅想护着她，只可惜自己有伤在身，动不了。
温如意站在一旁，顿时觉得十分窘迫。
她赶紧搬过椅子给老太太坐下，又忙着给她奉茶、问好。
当着夜寒毅的面，老太太一杯茶的面子还是要给，冷淡地接了过去，才喝一口，就放下了。
她的语气十分严厉：“你这是什么茶？哪有用这么凉的水泡茶的？不知道我牙口不好，喝不得冷水吗？”
温如意顿时不知所措起来，知道是老太太故意刁难，但也不好吱声，只得说：“那我去给您换更烫的水来。”
还没走到门口，老太太又怪叫一声：“你怎么回事？寒毅的点滴都要挂完了，赶紧去叫护士过来！”
夜寒毅看了一眼架子上的输液袋，还有差不多五分之一的量，根本不用着急叫医生。
不过老太太发了话，温如意可不敢耽搁，赶紧跑出去喊护士过来。
她一出去，夜寒毅就不满地说：“奶奶，您何必刁难她。”
老太太冷哼一声：“她毛手毛脚，既照顾不好你，就不要照顾，我会请专业的护工过来。”
“奶奶，我只要她照顾。”
“寒毅！”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指着门口温如意离开的方向，“你知不知道这个女人——”
“奶奶，您不了解她，对她有偏见。”
“我不需要了解！”夜老太太敲着手杖，气不打一处来，“我肯了解温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别人能吗？外头那些人能吗？E集团声名在外，我夜家几十年的基业，你想让别人来耻笑我们，说夜家的媳妇是个不知检点、臭名昭著的女人吗？”
“她不是这样的人！”
夜寒毅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无奈使不上力。
夜老太太继续说：“寒毅，你别怪奶奶话说得难听了些，人言可畏啊！你看看南宫集团，不过是出了个抄袭的事情，股价跌了多少？市场好评度下降了多少？企业形象何其重要，你比我懂啊！”
“这根本就是两码事。”
“什么两码事？你把那么个不清不楚的女人养在身边，我就是死，也不会同意！”
老太太的态度如此强硬，让夜寒毅感到无可奈何，眼看她老人家就要吩咐佣人把温如意的东西都扔出去，不让她进来，他立刻着急起来。
“奶奶，您别这样——”
他撑着胳膊想要坐起来阻止，牵动了伤口，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煞白。
夜老太太吓了一跳：“你做什么？医生说了不让你动！”
夜寒毅刚才的动作幅度太大，一不小心，把后背伤口又撕裂了些，衣服上顿时渗出了鲜血。
温如意闯了进来，看见他又流血，赶紧扶着他重新趴下，按铃让医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