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不知道结婚原来是一件这么麻烦的事情。
从一开始的准备到婚宴厅的设计，到选择誓词，顾秦烟的誓词坚持要自己来写。
还异常霸道地看都不让我看。
美其名曰，诚心诚意。
“咦？我们不用发请柬的吗？”我看着在书桌上奋笔疾书的顾秦烟。
“发过了。”
“发过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我诧异地看着他。
“露台那次，我是去拿请柬了，那天就已经发过了。“
我恍然大悟，“不经过我同意？”
“需要？”顾秦烟斜睨着眼神看着我。
我摇摇头，“不需要，你做什么都不需要经过我同意。”
顾秦烟笑，拿着毛巾走到了我旁边，“也不起床？”
我拉过被子，“再睡一会儿。”
“要去拍照片。”顾秦烟拿着毛巾往我脸上怼。
“你干嘛？”惊恐躲开，看着顾秦烟的眼神里已经充满了不可置信。
顾秦烟将毛巾扔在了我脸上，烫得我一哆嗦，擦了把脸，彻底醒过来的时候才意识到了顾秦烟真正的意图。
这个人简直是，老谋深算。
于是，来到语创门口的时候我又是震惊的，但是想想，国内目前暂时也确实没有比语创更加专业的摄影室了。
但是走到摄影部的时候，我看着根本就已经空掉了的摄影棚一头雾水。
“人呢？”
顾秦烟笑，笑得意欲不明。
“不会是要，我们自己拍吧？”
顾秦烟点头，“我给你拍。”
说完，顾秦烟就拉着我走到了更衣室，更衣室里是四五件多少有着马尾绣的衣服，我转身看他。
“你绣的？”
“只有一点，你不见的三年里，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无聊的时候就做了。”
“本来想当成每年的礼物送给你。”
我伸手抱住他。
然后感受到一双大手搂住了我的后背。
“但是现在，我想全部给你，以后的每一年，都给你不一样的惊喜。”
我感受着这个人的温暖，感受着这个人的用心。
“现在说谢谢，是不是有点儿不合时宜？”
顾秦烟笑，胸腔发出一阵沉闷的震动，“说你爱我好像更加合适。”
“我对你说过吗？”
“好像，没有。”
“我爱你。”
顾秦烟松开我，一手伸过我的脖子放在我耳垂下方，一手搂住我的腰，然后一个细密绵长的吻吻了下来。
记忆里，他的吻是霸道的，是无章法的，第一次，是这样温柔细长的。
我沉迷于此，并且不想给自己留丝毫退路。
爱就是爱了，恐惧爱的话，该是多么一件不畅快的事情。
一吻毕，他推我进去换衣服。
我出来的时候，顾秦烟已经拿起了相机，换上了一身明显跟我身上的衣服是一套的西装。
西装整体颜色沉稳，但是袖口，领口这些细节处，有着一些色彩饱和度很高的刺绣花纹。
我走过去，摸了摸那些刺绣，不是马尾绣，但是色彩搭配很好看。
“小姨绣的。”
我笑，“猜到了。”
顾秦烟架好相机，我走到已经布置好的布景前，坐在了放在布景前面的椅子上，顾秦烟整个人半跪下来，将头靠在我的腿上。
我伸手抚摸他的头发。
“我小的时候，母亲对我很严厉。”
“她说过，总有一天，我是要继承安家的，我不想，但是她说，如果我无法在安家有一席之地，我就根本不可能活得下去。”
“为此，她付出了很多。”
我摸着他的头发，他的头发软软的，就好像这个人一样，越了解，越会发现他的柔软和温柔。
“她出事的时候，我甚至不在她身边，她很怕黑，那个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她死了，那么多天才被人发现。”
顾秦烟抬头看我，我大概是很想哭了，所以此刻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这是我的使命，我要调查我母亲死亡的真相。”
“语安……”他拉长了尾音，站起来的时候伸手擦掉了我的眼泪。
“我爱你，你站在我的身边，信任我可以吗？”
可以吗？我看着他的眼睛，我信任你的话，可以吗？
我也问过自己，信任你，但是，你的秘密那么多，又但是，即使这样我仍旧愿意跟你结婚。
你是个深渊，但是这个深渊是我自己挑选的。
于是我点头，就着没擦干的眼泪露出了一个笑容。
“可以，我可以的。”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坚定又不失柔软，我们注定要绑在一起了，不管是因为哪种方式，当年我签下那个字的时候宿命就已经决定好我们此生的命运纠缠在一起。
他弯腰亲我，不远处的相机一直都没停止过咔嚓声。
婚礼前一晚。
韩池远在语创门口堵住了我。
我看到他的时候正要自己开车回家，经过我不间断的恳求和保证，顾秦烟答应了我可以自己上下班。
但是第一天，就碰到了这样的事情，于是我给顾秦烟发短信，示意我自己会晚一点回家，几乎是发出去的第一秒我就收到了回复。
他说注意安全，早些回家。
收起手机，我跟着韩池远来到了之前跟季俏常来的那家茶馆，不知道是缘分还是因为茶馆老板的青睐。
这次，馆里的古琴曲，仍然是长相思。
坐下的时候，韩池远点了一壶柑普茶。
“你想好了吗？”
“不知道韩先生指的是什么？”
“语安，你确定要跟顾秦烟结婚吗？虽然他在年会公布了你的身份，但是只要你愿意的话，你明天可以……”
“他从来没有逼迫我做过任何一件我不想做的事情。”
“可是……”韩池远一脸的担忧。
“反而是你，韩先生，你一直都说你爱我，可以给我最好的生活，但是我看到的，只有你父母来找我的时候你的置身事外。”
韩池远闻言焦急地想要说些什么。
“不用解释，我其实不是特别在意，但是韩先生，希望我的私事，还是不要先入为主的好。”
“语安，”韩池远苦笑，“顾秦烟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避开我的父母我们一起生活，我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了。”
“韩先生可能搞错了重点。”
茶馆的人拿来装在茶则里柑普茶，小小的一个青柑里装着棕红色的熟普洱。我拿起茶则把茶叶倒进了紫砂壶里。
“我从来不介意你的父母如何看我。”
“语安！你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吗？明明是我救了你，顾秦烟都以为你死了，他根本就没找过了你，他根本就不担心你的死活。”
“你知道你不在的时候他找过多少个女人吗？”
我皱眉，“韩先生，你当着我的面，诋毁我的丈夫，不太合适吧。”
“我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以后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但是这其中不牵涉别的感情。”
“木语安，你当真要对我如此无情吗？”
我给韩池远倒了一杯茶，“抱歉，我失忆了，对于我来说，你是值得感激的，但是我不爱你。”
韩池远一甩手将我递过去的杯子砸在了地上，滚烫的茶水直接淋到了我的手背上，疼痛让我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但是那声已经在喉咙的痛呼被我及时忍住了。
“我会让你看清楚顾秦烟的真面目！”
说完，韩池远就直接走了出去，手机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震动，此刻拿出来，果不其然，屏幕上显示的是顾秦烟的名字。
我接起来，对面一片寂静。
“顾秦烟？”
“嗯。”
“怎么了？”
“菜凉了，热第二遍了。”
我笑，“马上回去。”
当然，等我到了陆家园的时候，顾秦烟一脸委屈地坐在餐桌前，看到我走进来之后，指了指桌上的菜。
“方姨说你都不爱吃她做的菜了。”
我转头看向方姨，方姨对我笑，笑容暧昧。
“热了几遍？”
“这是第三遍。”
我在顾秦烟身边坐下，“那没事，方姨的菜经得住。”下筷，夹了一块红烧肉，肥而不腻，口感丰富。
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顾秦烟好像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再仔细看的时候，居然发现万年西装的顾秦烟不穿西装了，反而穿了一件驼色的毛衣，头发也没有用发蜡一类的东西，显得特别柔软。
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一摸他的头顶。
“你在做什么？”
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手已经在顾秦烟的脸上了，没错，我刚刚确实是想掐一把看看什么手感来着。
“手感不错。”
“我觉得你，有越来越没大没小的趋势。”
我摇头，“我是不会忘记你曾经，是我的小叔叔的。”
顾秦烟一筷子就要敲在我头上，我下意识拿手挡，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袭来，我知道他是玩玩的，但是一点都不碰到也太假了吧。
再抬头的时候，发现顾秦烟的表情变了，连带着那一身衣服都变得凌厉起来。
“怎，怎么了？”
他一把抓过我的手，“怎么回事？”
我看了看自己被他抓在手里的手，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忘记这个手被烫伤了，本来刚烫的时候也没觉得多疼，但是后来才发现起泡了。
然后我就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怕顾秦烟发现，我用粉刺针把它挑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