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三天，我看着在我床前削苹果的工文川，一股积怨已久的怨气终于爆发了出来。
“工医生，我到底能不能出院了？”
工文川架了个二郎腿，“顾秦烟说还不行。”
“你是医生还是顾秦烟是医生啊？为什么他不让我出院我就不能出院？”
“因为他是我的老板，作为员工，我不能不听老板的话。”
“请你有骨气一点，作为一个医生，你要以病人的人权为首要考虑……”
“不要挣扎了夫人，我这样的私人医生，连自己都没有人权可言，你看看，顾秦烟让我给你削苹果，我有资格说一句不吗？”
工文川将切好的苹果放在我的面前，“多吃苹果，平心静气，对身体好。”
非常好，特别好，我都想拿苹果砸死你了。
“顾夫人……”
我抬头，看到门口的人直接石化当场。
“费舍，费舍不好意思啊，都是我的问题让工期延后了，我可能没法按照约定好的时间给你定拍摄样片了。”
筱林怎么办的事情啊，不是让她去找章浩处理这件事情了吗，居然让正主找到医院来了。
完了，这个单子不会黄了吧，我在语创接的第一个单子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点成绩，就要毁在我肿起来的脚踝上了。
“你不要紧张。”
费舍走过来，将一个超级大的果盘放在了工文川面前，工文川错愕的表情让我觉得费舍是不是故意来整他的，他刚刚将房间里仅有的两个苹果切掉。
“我没有紧张。”有些不好意思，难道我的心思都在脸上？怎么好像谁都能看透我想的是什么似的。
“我今天来是要跟你道歉的。”
我错愕，看着费舍的表情有点儿像见了鬼，你是我的甲方霸霸啊，我没能按期完成你的要求，你得跟我要求违约金啊。
“都是因为我的决定导致了让你受伤，我实在是心里过意不去。”
不是，这个走向实在是太诡异了，你真的不用跟我道歉啊，我是弱弱的乙方，我……
“对不起语安，都是我的错。”
“不用不用。”我连忙挥手，“你能愿意给我们时间已经非常好了，真的不用跟我道歉，反而是我要道歉，本来约定好的日期，现在也没法定样片日期了。”
“没关系，不急，慢慢来就好，我不急着要。”
“你养好腿，其他的都不用担心。”
“而且，模特我已经找好了，给你的簪子基本定型，等过几天我亲自送到府上，也算是我给你的赔罪。”
“您，实在太客气了。”
费舍笑，“那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帮我跟Max打个招呼。”
我点头，一个好字都还没说出口，费舍已经连背影都看不到了。
“这是，什么情况？”
工文川耸肩，手上拿了个梨，“广大劳苦人民，都有他们自己的难处。”
我看着工文川，愣是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再两天，我终于能出院了。
出院的时候是顾秦烟来医院接的我，他穿着我那天见到他的时候穿的西装，一脸的疲惫。
“怎么了？”走进病房的时候我正在整理衣服，脚虽然还不能走，但是能稍微支撑着点地了。
“你怎么起来了？”顾秦烟见到我小跑着进来。
“我没什么事了，不是很用力的话也不会很疼。”
顾秦烟二话没说将我扶着压在了轮椅里，“对恢复不好。”
说完就接手了我刚刚的工作，开始整理我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叠得特别用心。
“你没事吧。”
“嗯。”
这两天虽然顾秦烟不在，但是陈特助每天都会给我送来方姨做的饭菜，工文川二十四小时陪护一步都没离开过，这几天我被喂的水果垒起来都能从床叠到天花板了。
大概无微不至这四个字，完全可以用在顾秦烟身上还有点儿稍显不够。
“是公司出什么事了吗？”
顾秦烟将手上的东西全部都收拾好，然后转身过来推我的轮椅。
“方姨做好了你爱吃的蹄花汤。”
我无奈，就算是要转移话题也不用转移得这么生硬吧。
说一句公司有事我难道还能紧张死？
“我可以帮忙的。”这句话说得实在是非常地出自真心，我好歹一个MBA学位在手的人好么。
结果人一转头，连个表情都没能施舍给我。
十五分钟后，车子开到陆家园，看着元管家拾掇着菜园子一脸的乐呵呵，我觉得陆家园着实是有他的可爱之处的。
“你躺好，不要动。”
这个时候，就不是很可爱了，连带着顾秦烟的脸，都有点儿不能安慰我此刻复杂的心理。
“秦烟，秦烟你在家吗？”
“我刚刚看到你的车了。”
我看着顾秦烟，“她是守在我们家门口吗？”
顾秦烟面无表情，一会儿帮我盖被子，一会儿在我手能够够到的地方放水杯，水果以及他从来不允许我在床上吃的零嘴。
“顾秦烟！”
他转身，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愧疚，我叹气，“你去见她吧，我想休息一下。”
结果，旁边一重，顾秦烟直接在我身边躺下了。
“你这样也没用的。”
顾秦烟伸手揽住我，我拉他的手，“我不知道你需要从她那里知道什么，我也不想知道这两天你连衣服都没换是去了哪里，我甚至不需要你解释，我相信你，但是这件事情，你需要处理。”
“你得处理好，处理完了我们才能谈。”
顾秦烟起身，仍然是一张黑着的脸，我凑过去，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这下你信了吧。”
“你总是如此。”
他皱眉，仿佛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我愕然，我都这样了你还想我怎么样啊，难不成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你才会开心？
“顾先生，你希望我如何？”
“你总是如此。”顾秦烟说着，我神奇地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一点点的难过来，然后高贵冷艳地转身走了出去。
我看着被关上的门叹气，身体深处那种细密的钝痛又逐渐蔓延起来。
到底还是在意的，到底还是想知道你们呆在一起会说些什么，会聊些什么，会不会有肢体接触，你会不会因为处于必要而照顾弱小。
如果可以的话，我连这个人的名字都不想听到。
但是没有这个可以，已经出现了的事情，我除了选择相信以外也没别的选择可以做。
突然，楼下传来了尖利的喊叫声，然后就是女人哭泣的声音。
“是不是因为她，是不是她？”
“秦烟哥哥，你变了，我会让你看清楚那个人的……”
那个人，是我吗？看清楚我？我想了想，还是下了床，光着脚跳到了房间门口。
“你以为这样的女人靠近你是为了什么？还不是……”
“你不让我说，我不说就改变不了事实吗？她都能这样接受我来找你，你觉得她爱你？”
“秦烟哥哥，你不要被骗，我只有一个要求，只有这一个要求，你答应了我就什么都告诉你！”
我盯着楼下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有些模糊，但是有些听得非常清楚。
要求，是什么要求？楚诗韵喜欢顾秦烟，这一点我是知道的，顾秦烟曾经喜欢过楚诗韵，这件事情我也是很清楚的。
但是现在，我苦笑，那是顾秦烟母亲离世重要的信息，突然，眼前的门被打开，一下子打断了我的思绪。
“为什么哭？”
我惊诧，手指下意识地摸上了自己的脸，结果摸到一手的湿润，真是不争气我心想。
“介意，为什么不说？”
身体一轻，整个人被顾秦烟抱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将我放在床上，然后帮我盖上了被子，“你说，我便不见她。”
我拉住顾秦烟的手，这一瞬间，我承认，我不想让顾秦烟离开，他握住我的手。
“以后再也不见了。”
我很没骨气地点了点头，“那你母亲……”
“我找别的办法。”
“要下床跟我说，不准自己下床。”
我点头，拉过顾秦烟的西装擦鼻涕，一股烟味，不知道抽了多少烟。
“有味道？”
“嗯，烟味。”
“我去洗澡。”说完就打算去浴室，但是我没松开手，我应该松手的，但是我受伤之后到现在，只见过顾秦烟两次，很疼的时候我总是希望他在我身边。
一想到这个，没有骨气地又开始流眼泪。
“疼吗？”顾秦烟皱眉，看着我的脚踝就要拿手机出来。
“不疼了。”我拉住他的手，“你陪陪我。”
他坐下，将我半搂在怀里，“我去了y国，小姨病了。”
我抬头，“怎么回事？”
“肺炎，不是很严重。”
“小姨在那里一个人，要不要把小姨接过来一起住？生病了也好照顾。”
顾秦烟摇头，“她不愿意。”
语气里满是无奈，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抱着我，在我的头顶亲了亲。
“不要让自己受伤。”
“我知道。”
“我很担心你，你不要乱来，胆子这么大。”
我笑，听着他的心跳沉稳有力，莫名的，突如其来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