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霍世宽患病后,白悠然就不曾再和他见过面,来之前思索良久,她从花店里拿了一束泡桐花带过来。
床上的霍世宽气色憔悴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见白悠然来了,他动了动身子想要迎接。
白悠然淡淡出声,“不用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即便他曾经有恩于她,现在她也无法再对他同样尊敬。
霍世宽的眼眶微微泛红,“悠然,我很高兴你肯见我。”
白悠然把花放下,管家递来了椅子也没就势坐下,“是霍沉渊让我来的,不然他就要以违反合同的名义要求我赔偿违约金。”
白悠然不清楚他们父子平时这么不对付,为什么在与她有关的事情上总能一条心。
霍世宽让管家把自己搀了起来,而后一瘸一拐地走向保险柜,拿出了一份文件,“你看看这个。”
白悠然接过后翻看了一遍,顿时瞠目结舌,十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要把你所有的财产都给斯承?”
霍世宽叹了口气,“沉渊不需要,我也想弥补你。”
白悠然闻言冷冷一笑,“弥补?我不会接受的。”
这份文件是在去年签署的,原来她带斯承回来的时候,他就打算把自己死后的全部遗产都留给斯承。
但是要等到斯承八岁的时候。
白悠然二话不说就撕了文件,“他也不需要。”
霍世宽眼里涌上失落。
管家也无奈地说:“少奶奶,撕了一份还有千千万万份的,这只是备份而已。”
白悠然幽幽瞪过去,“不要这么叫我。”
她又扫视了霍世宽的住宅一眼,“我一直在争取斯承的抚养权,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他成为像霍沉渊一样的商业工具!”
话音刚落,她便欲转身离开,这时,霍世宽适时地叫住了她,“悠然,昨晚我梦到你母亲了。”
白悠然脚步猛然一顿,半晌才闷闷吐出一句,“你不配!”
霍世宽还在自顾自地往下说,“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梦到她,她模样很凄惨,嘴里还一直喊着让我救救她。”
白悠然大脑轰的一声。
这样的情形,在她的梦里也出现过。
但梦终究是梦,什么也代表不了。
白悠然重新踏步离开了。
等她走后,霍世宽才缓缓向管家开口,“悠然腿上的疤是不是消失了?”
管家颔首,“我听卫兰小姐说过,是那时候的陆医生治好的。”
霍世宽的金丝眼镜一闪,镜片下的眼眸里满是深沉。
从霍家老宅离开后,白悠然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脑海中还是不断浮现出那份已经签了字的文件。
她在走到一家玩具店门口时蹲下了身,看着橱窗里的精美玩具,思绪开始神游。
不知过了多久,腿都蹲麻了,她刚欲起身,就有人站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
白悠然转头,是薇薇。
方薇薇噙着笑意看着她,“悠然姐,你不回家在这做什么?”
白悠然诧异地环视了一眼周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花店附近。
她回过神来后猛然抱住了方薇薇,让方薇薇着实吓了一跳,“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白悠然抱着她静默了片刻,然后又摇了摇头。
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白悠然跟着方薇薇回花店的时候,霍沉渊正坐在店里和郑奇下棋。
她直觉地想避开他,但是他连眼都未抬就感觉到她的靠近,而后把她叫住了,“去哪了?”
白悠然头也不回,“你管不着。”
霍沉渊在心底叹了口气。
片刻后,郑奇敲了敲棋盘,“沉渊,你这步棋是死棋。”
霍沉渊抬头看了看她的背影,“确实是死棋。”
郑奇这才明白过来,“你既然知道她会生气,为什么还逼她去见霍世宽?”
霍沉渊沉默半晌,“我怀疑她没有死。”
他的声音低沉又轻微,郑奇根本没听清楚,“什么?谁死?”
霍沉渊敛了思绪,“下棋。”
……
而这边,陆温遇,看着公寓里昏倒的女人,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这是今晚他在酒吧遇见的女人,莫名的接近他灌醉他,还故意跟他回家。
没想到回到公寓后,女人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什么东西,还好陆温遇被吵醒了。
趁她不注意一棍子将她敲晕了。
是谁会派人调查他呢?
翌日,卫兰和霍世宽汇报情况时语气里有些不满,“舅舅,您为什么突然要我调查陆温遇?”
霍世宽没有直接道出实情,“有他捣乱,悠然和沉渊就永远不能和好。”
卫兰见他隐瞒,便识相地不再问。
只是私下也有了动作。
滚金和霍氏的合作是由白悠然和卫兰负责具体的交接,所以二人经常在公司里见面。
有一次,茶水间里,卫兰主动聊起了天,“悠然,你和陆温遇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白悠然很诧异她的问题,“我们是大学同学。”
卫兰又问,“那他怎么成了医生?”
白悠然心里起了警惕,“卫兰,你好像对他的事情很感兴趣。”
被这么大大方方的怀疑,卫兰也不恼,脑子转的也很快,“我朋友身上也有和你一样的疤痕,我跟她提起过陆温遇,所以希望他能就诊。”
二人再想说什么时,霍沉渊拿着咖啡杯走了进来。
见她们下意识噤了声,霍沉渊闷闷地吐出一句,“你们继续。”
白悠然不再聊天,端着杯子回到了会议室。
这次,霍沉渊专门就服装设计问题开了次会议。
PPT上放的是白悠然的设计稿,霍沉渊一针见血地提出了问题,“没有人愿意穿这样的婚纱和自己最爱的人结婚。”
另一个负责人也是不满,“白总监在设计婚纱之前是不是自己没有穿过?”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云城没人不知霍沉渊曾为白悠然准备的那场浩浩荡荡的婚礼,但是却遗憾地胎死腹中。
现在在他们二人面前提起无疑是找死。
负责人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场面一下变得尴尬,还是卫兰出言解了围,“下了班我陪白总监去婚纱店逛逛找找灵感吧。”
她话音刚落,就被霍沉渊噎了回去,“你今晚有应酬。”
卫兰脸上的笑意也没僵,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也是,那不如劳烦霍总代劳吧。”
白悠然在心底一阵腹诽,她几乎都要忘了,卫兰是霍沉渊的人。
只要霍沉渊有这个意思,卫兰肯定会眼都不眨一下地把她往火坑里推。
所以在散会的时候,白悠然原本想跟着人流一起离开,却又被卫兰推了回来,“你还要去婚纱店,等着他吧。”
最后会议室里只剩她和霍沉渊了,连空气都冷凝的有些可怕。
白悠然清了清嗓子,刚准备说点什么打破尴尬,一转头,一杯温水就递到了眼前。
霍沉渊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距离她的脸颊只有半分之遥,像是为了躲避这种亲密接触,白悠然接过了水杯。
她的心里像是一团乱麻。
她应该远远避着他冷着他的,现在却又不自觉地在向他靠近。
路上,霍沉渊怕她无聊,打开了音乐。
是一首不知道名字的韩语歌,但是旋律像极了初始的爱恋,那种甜甜的味道。
白悠然下意识看向霍沉渊。
他什么时候品味变成这样了?
感觉到她的注视,霍沉渊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坐过赛车吗?”
白悠然茫然地摇了摇头,还未等握好扶手,车子就飞身冲了出去。
一路上白悠然拼命捂着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最后车子猛然停在了城北的一家婚纱店门口。
白悠然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喘着气,还不忘幽怨地瞪着他。
霍沉渊有些好笑地倚在车门旁看着惊魂未定的她。
医生说这样的心理训练有助于她情绪波动的稳定和恢复。
白悠然的情绪平复下来之后,拿着包就要下车,被霍沉渊扣下了。
而后他也脱掉了自己昂贵的西装外套。
感受到白悠然不解的目光,他温和地解释,“如果打扮的非富即贵,他们只会给你看最贵的,而不是最好的。”
白悠然点了点头,放下了几万块的包包,手机也忘记拿了出来。
果然,他们二人被引向了大众平价区。
看着形式各样的洁白婚纱,两人心思各异。
白悠然是持着审视地态度看每一件婚纱,就像是在看工艺品一样。
而那边,霍沉渊已经开始挑婚纱了。
等白悠然回过神来时,已经有两个服务员抱着几件婚纱等她试穿了。
霍沉渊淡淡解释,“不想被人说没穿过婚纱,就挑一件试试吧。”
白悠然看着那神圣的白色,心底不禁涌动的期待和……心动。
她挑选了一件看起来比较保守的婚纱,五分钟后,她从更衣室里出来时,明显地感受到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霍沉渊也惊叹的看着她。
白悠然照了照镜子,不满地摇了摇头,“不行,裙尾太长,换一件。”
然后她就来了兴致,自己主动又试了五六件婚纱。